無題。
人物:何硯、畫曦。雲中君客串。
類別:BG向。
時過境遷。
何硯與畫曦逛遍大江南北,最後找了處清幽的地方住了下來。
一個島國,四面環海。
還算未開化,正戒嚴狀態,但是頗清閒的。
何硯開了間書坊,當個現成的小老闆,畫曦像似累了,整日就賴在書裡睡,常常睡得何硯是找不著人,得一本一本的翻著書找尋她淺微熟睡的波動。
何硯看似文生,淡漠不愛理人,但骨子底的書生氣卻讓他無法不以禮為本,加上那清淡面目,又是一間店子的老闆,孤身寡人,也難免引起不少女兒家的注意。
他倒是無所謂。
這日才抬起眼鏡,繫在眼上遮掩過多情緒,隔壁糕餅舖的小女兒家就端著糕點過來擾他。
他笑著推開了,小女兒家又羞又惱的貼在他身上。
畫曦剛巧從書中鑽出,一頓著了。
那一晚,她飄在書坊二樓的欄杆外,看著遠方的海面,惆悵的一夜無眠。
「畫曦。」
直至凌晨天名,初陽升起,何硯才打著把黑傘,手上夾著本書,蹙著眉頭望她。
她一橫,心中百種情緒千纏萬繞,竟有現下不想見他之念。
心念一動,她身形後飄,飄離了何硯。
「畫曦?」
「我、我想出去走走。」
「等……」
何硯還來不及說完話,畫曦身形就遠飄,一瞬間就不著見影。
跟在何硯身邊多年,雖沒修得多大靈力,但終是多些歷練。
何硯垂眸,收起黑傘,陽光灑下,他身形竟顯透明。
畫曦一走三四天沒消沒息,何硯脾氣越顯不好,連笑都掛不住,如同翻攪的河水般,根本不給人靠近的機會。
終是耐不住,何硯關了書坊門。
身形一化,乘著雨水,就著畫曦留下的氣息,尋了過去,卻未料尋到了他們初遇的那個地方。
城已經不在了,客棧也毀了,卻有座小樓蓋起,畫曦就坐在廂房那處屋簷上,望著惆悵的雨水出神。
他落在畫曦身後,雨聲漸歇。
畫曦知道他來了,根本不用回頭就知道他來了,哼了兩聲,扭了性子就站起身,回頭本想說些什麼無傷大雅的話。
誰知一回首,就見何硯元神模樣,髮絲仍是逆流河水模樣,雙眼湛藍帶水,一身神氣,他卻蹙著眉眼,眼角帶淚,終究耐不住,何硯閉起雙眼,淚水潸然而下。
畫曦一看見他哭就沒了氣,只能垂著小腦袋瓜,卻也不知道自己在彆扭什麼,最後仍是囁嚅開口:「何硯……你其實可以去找個人類記住你的……」
何硯大掌伸來,將她嬌小臉蛋整個托起,畫曦第一次聽見何硯如此沙啞哀傷的聲音。
「人類能記我多久呢?不過五十餘年吧,魂魄轉生之後,一碗孟婆湯下肚,就什麼都不記著了。」
何硯哭著,那汪藍湖水般的雙眼,眸色越來越深。
如匯入海中的河口交界般,翻湧著白,卻帶著陰晦的藍。
「畫曦,當是我執了吧,是我不願意放開妳。」
「因為就我能記得你麼?」
何硯垂下眼,他逆流髮絲閃著潤澤光芒,那一眼上傷痕,顯得亙古遠長,透著濃烈的痛與哀傷,傳達了出來。
「是我放不開,當年在這兒西廂小樓中,與帶惆悵與想望、說著就記住我的妳。」
「那年祭神,遍尋不著妳,我才知道失了妳,除我心中慌亂以外,更多的是……」
「相思。」
「相思。」
他倆異口同聲,對出一句淺嘆相思。
何硯淚又落下,停歇的小雨聲勢又加大,煙雨朦朧,霧色無邊之景,遮蓋了他們兩道身影。
「那一年,死在這裡前,有個男人讓我識得了情思滋味,卻不知過了多久,直至遇見你、遇見你這個臭河神,我才懂得……」畫曦低下頭,她是哭不出來了,但這心中滿溢的酸澀難捱,又是如何而來。
「才懂得、什麼叫做相思。」
何硯苦笑,抬起手,將畫曦透明的髮絲挽至耳旁,他長指勾起髮絲,似是不捨,更是眷戀。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何硯低念著詩詞,聲音如古老的祝禱,緩緩的和著雨聲,敲進了畫曦的心底。
「空一縷、餘香至此,盼千金遊子何之。
證侯來時,正是何時?」何硯頓下語氣,執起髮絲,親吻畫曦那透明的髮尾,伸手將人擁進懷中。
「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畫曦,我已待妳三個月半,是否該回家了。」
畫曦幾乎氣哭小臉,埋在何硯有著溫潤河水味道的寬廣胸懷中,她小手抓著何硯的背,哽了一聲,悶著:「你、真……」
「畫曦,妳這幾月總在看詩,那看過這首麼?」
他又啟唇輕念:「紅藕香殘玉簞秋。
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畫曦頓了頓,她知道這首,她第一次見時,不懂詩詞中醞釀的愁滋味,後來反而更愛折桂令,今日再聽何硯念起,卻帶了點甜酸,她開口接下。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她一頓,台眼看著何硯帶水雙眸,氤氳色澤,周遭煙雨朦朧,如下雪的夜裡一般,看不清、看不清。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何硯一笑,抵著畫曦的額心,淚水滑下,他真是個愛哭的男人呵。
畫曦一下子雙頰飛紅,小手握起、掄著拳頭就往人身上打,何硯也任著她去,指尖一下一下的挑梳著畫曦髮絲。
「我、我才不跟你--」
「我們,就什麼都不是,只是相思,只害相思,不好嗎?」何硯摟抱著人,乘著風雨,捲著雲霧,踏上回家的路。
畫曦倚在他懷中,垂著眉眼,抿起了唇。
「我、才不要跟你害相思……」
何硯摟著人,停到了一處池上,足尖點出漣漪。
下過雨的白日晨光灑下,何硯蹙緊了眉眼,畫曦知道,何硯不愛熾烈的陽光,那會讓他想起很久遠以前的惡夢。
但又為什麼,要停在這兒?
「啊--」
他們倆,行遍大江南北,走過春夏秋冬,幾百個年頭。
何硯不畏寒暑,少見情緒,只有在雨後陽光射下的那一瞬間,當七彩霓虹劃過天邊時,他會少見的勾起唇角,眉目溫潤如平靜無波的河流一般,閃閃發光。
畫曦特別愛看這樣的景色,她特愛看著這樣的何硯。
猛然一頓,她在何硯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原來,何硯愛看的是彩虹劃開天邊瞬間,晨光透過畫曦身子,照射出的斑斕光芒,襯托她的臉,不再透光,而是溫潤如玉,隱隱含光,像似真正活著一般。
她看的是他,而他看的……
也是她。
至此,才真正發覺。
她與他真是……
何硯牽著她的手,踩著河水,驚擾著河下魚兒,還差點把那條河裡的河神嚇到禿頭,兩人笑著,帶著彩虹與朝陽。
回到他們一併居住的地方。
※
後話,關於一回到家卻發現店門大開的何硯,一臉驚恐的看著坐在裏頭吃點心的某人。
雲中君翹腳靠在櫃檯上,臉上三道爪痕,嘴上咬著糕餅,正一臉十分興味的看著詩詞選,嘴上還念著李商隱的無題詩:「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綵鳯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咦?你們回來啦?」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歡迎我嗎?唉呀唉呀,難得好友來看看你還活著否,竟然如此無情嗎?」
畫曦眼一白,勾著何硯的手,指著雲中君問了:「你們不是都是楚國河神嗎?這種神也會有人記得的麼?」
「很不幸的,我的名氣剛好比妳家何硯高上那麼一點點啊哈哈哈--」
何硯一臉無奈的整理起店內亂糟糟的書,看著雲中君那一臉狐狸樣,嘆息了。
「別聽他胡說,他只是三界六道、妖魔二處都得罪光了,記得他的大抵上都不是人,但也一輩子忘不掉。」
「這種記法也行嗎!」畫曦嚷聲,卻才發現,雲中君與何硯兩人身上氣質大不相同,她從未能仔細看清雲中君真實模樣,只覺他這人不正經。
「雲怎會是真實的?傻姑娘。」何硯揉了揉畫曦的頭,回首看著雲中君:「看過了,還活著,你可以走了。」
「真好,攤上這麼一個小女鬼,保你一生有人所信、有人所仰。」雲中君將手上詩詞一扔,嘴角勾著調笑,伸手要探畫曦小臉,被何硯一把握住,何硯難得動怒:「你入妖道擄了隻來路不明的貓,讓牠恨著你一輩子,這不也挺讓人欣羨的?」
「終究不是愛啊。」雲中君抽回手,他十分知道何硯這人執了性子,與何硯相拚,他沒好處,都是楚國神,佔不上便宜的。
雲中君這回倒是抬手往何硯眼上傷口摸去,嘴角一勾,語氣一轉,是過分了:「疼著?大神所傷,終難消散啊。」
「貓走丟了就去找,不要一丟了貓就到處找神玩,你的扭曲情意,別用來砸在我們這堆同儕身上。」何硯甩開了雲中君的手,推著畫曦入內,大有不相來見的趨勢。
「事有不公,天亦不公啊。」雲中君自嘲笑了幾聲,伸手拍了拍何硯的肩膀後,就騰雲駕霧,吹著口哨遠去了。
還不忘把何硯的書坊刮得更亂幾分。
畫曦擠過來,看著天上一片雲都沒有的景象,氣呼呼的股了臉頰:「神都這麼壞脾氣嗎?」
「嗯,他算好了,東皇跟大司命的脾氣更烈。」
「所以你才會被他欺負麼?」
「他也只能欺負我,動不著妳的。」何硯撿起書,拍開灰塵,小心翼翼的收好,這些古書,年齡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都是為了畫曦一本一本收下來的。
「何硯。」
「嗯?」他拾著書,頭也不回。
「成神好玩嗎?」
何硯指尖一頓,回首望人,笑著搖頭。
「一點也不,何苦成神,我成神之後偶爾得幸之事,只有當年祭祀盛景,難以忘懷。」
「還有,遇見妳吧,慶幸我自己是神。」
畫曦臉又一紅,甩甩袖子往人臉上撲,唰的一聲又埋入書中,氣惱著不理人了。
何硯撫著那本書,唇上笑淺,心中卻甚是歡喜。
為妳,再成神一次也無所謂。
失去神格、亦無所謂。
他回首望天,天空照下一抹斜陽。
刺眼的讓他不能直視。
既是如此,便如此吧。
何硯與畫曦逛遍大江南北,最後找了處清幽的地方住了下來。
一個島國,四面環海。
還算未開化,正戒嚴狀態,但是頗清閒的。
何硯開了間書坊,當個現成的小老闆,畫曦像似累了,整日就賴在書裡睡,常常睡得何硯是找不著人,得一本一本的翻著書找尋她淺微熟睡的波動。
何硯看似文生,淡漠不愛理人,但骨子底的書生氣卻讓他無法不以禮為本,加上那清淡面目,又是一間店子的老闆,孤身寡人,也難免引起不少女兒家的注意。
他倒是無所謂。
這日才抬起眼鏡,繫在眼上遮掩過多情緒,隔壁糕餅舖的小女兒家就端著糕點過來擾他。
他笑著推開了,小女兒家又羞又惱的貼在他身上。
畫曦剛巧從書中鑽出,一頓著了。
那一晚,她飄在書坊二樓的欄杆外,看著遠方的海面,惆悵的一夜無眠。
「畫曦。」
直至凌晨天名,初陽升起,何硯才打著把黑傘,手上夾著本書,蹙著眉頭望她。
她一橫,心中百種情緒千纏萬繞,竟有現下不想見他之念。
心念一動,她身形後飄,飄離了何硯。
「畫曦?」
「我、我想出去走走。」
「等……」
何硯還來不及說完話,畫曦身形就遠飄,一瞬間就不著見影。
跟在何硯身邊多年,雖沒修得多大靈力,但終是多些歷練。
何硯垂眸,收起黑傘,陽光灑下,他身形竟顯透明。
畫曦一走三四天沒消沒息,何硯脾氣越顯不好,連笑都掛不住,如同翻攪的河水般,根本不給人靠近的機會。
終是耐不住,何硯關了書坊門。
身形一化,乘著雨水,就著畫曦留下的氣息,尋了過去,卻未料尋到了他們初遇的那個地方。
城已經不在了,客棧也毀了,卻有座小樓蓋起,畫曦就坐在廂房那處屋簷上,望著惆悵的雨水出神。
他落在畫曦身後,雨聲漸歇。
畫曦知道他來了,根本不用回頭就知道他來了,哼了兩聲,扭了性子就站起身,回頭本想說些什麼無傷大雅的話。
誰知一回首,就見何硯元神模樣,髮絲仍是逆流河水模樣,雙眼湛藍帶水,一身神氣,他卻蹙著眉眼,眼角帶淚,終究耐不住,何硯閉起雙眼,淚水潸然而下。
畫曦一看見他哭就沒了氣,只能垂著小腦袋瓜,卻也不知道自己在彆扭什麼,最後仍是囁嚅開口:「何硯……你其實可以去找個人類記住你的……」
何硯大掌伸來,將她嬌小臉蛋整個托起,畫曦第一次聽見何硯如此沙啞哀傷的聲音。
「人類能記我多久呢?不過五十餘年吧,魂魄轉生之後,一碗孟婆湯下肚,就什麼都不記著了。」
何硯哭著,那汪藍湖水般的雙眼,眸色越來越深。
如匯入海中的河口交界般,翻湧著白,卻帶著陰晦的藍。
「畫曦,當是我執了吧,是我不願意放開妳。」
「因為就我能記得你麼?」
何硯垂下眼,他逆流髮絲閃著潤澤光芒,那一眼上傷痕,顯得亙古遠長,透著濃烈的痛與哀傷,傳達了出來。
「是我放不開,當年在這兒西廂小樓中,與帶惆悵與想望、說著就記住我的妳。」
「那年祭神,遍尋不著妳,我才知道失了妳,除我心中慌亂以外,更多的是……」
「相思。」
「相思。」
他倆異口同聲,對出一句淺嘆相思。
何硯淚又落下,停歇的小雨聲勢又加大,煙雨朦朧,霧色無邊之景,遮蓋了他們兩道身影。
「那一年,死在這裡前,有個男人讓我識得了情思滋味,卻不知過了多久,直至遇見你、遇見你這個臭河神,我才懂得……」畫曦低下頭,她是哭不出來了,但這心中滿溢的酸澀難捱,又是如何而來。
「才懂得、什麼叫做相思。」
何硯苦笑,抬起手,將畫曦透明的髮絲挽至耳旁,他長指勾起髮絲,似是不捨,更是眷戀。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何硯低念著詩詞,聲音如古老的祝禱,緩緩的和著雨聲,敲進了畫曦的心底。
「空一縷、餘香至此,盼千金遊子何之。
證侯來時,正是何時?」何硯頓下語氣,執起髮絲,親吻畫曦那透明的髮尾,伸手將人擁進懷中。
「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畫曦,我已待妳三個月半,是否該回家了。」
畫曦幾乎氣哭小臉,埋在何硯有著溫潤河水味道的寬廣胸懷中,她小手抓著何硯的背,哽了一聲,悶著:「你、真……」
「畫曦,妳這幾月總在看詩,那看過這首麼?」
他又啟唇輕念:「紅藕香殘玉簞秋。
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畫曦頓了頓,她知道這首,她第一次見時,不懂詩詞中醞釀的愁滋味,後來反而更愛折桂令,今日再聽何硯念起,卻帶了點甜酸,她開口接下。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她一頓,台眼看著何硯帶水雙眸,氤氳色澤,周遭煙雨朦朧,如下雪的夜裡一般,看不清、看不清。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何硯一笑,抵著畫曦的額心,淚水滑下,他真是個愛哭的男人呵。
畫曦一下子雙頰飛紅,小手握起、掄著拳頭就往人身上打,何硯也任著她去,指尖一下一下的挑梳著畫曦髮絲。
「我、我才不跟你--」
「我們,就什麼都不是,只是相思,只害相思,不好嗎?」何硯摟抱著人,乘著風雨,捲著雲霧,踏上回家的路。
畫曦倚在他懷中,垂著眉眼,抿起了唇。
「我、才不要跟你害相思……」
何硯摟著人,停到了一處池上,足尖點出漣漪。
下過雨的白日晨光灑下,何硯蹙緊了眉眼,畫曦知道,何硯不愛熾烈的陽光,那會讓他想起很久遠以前的惡夢。
但又為什麼,要停在這兒?
「啊--」
他們倆,行遍大江南北,走過春夏秋冬,幾百個年頭。
何硯不畏寒暑,少見情緒,只有在雨後陽光射下的那一瞬間,當七彩霓虹劃過天邊時,他會少見的勾起唇角,眉目溫潤如平靜無波的河流一般,閃閃發光。
畫曦特別愛看這樣的景色,她特愛看著這樣的何硯。
猛然一頓,她在何硯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原來,何硯愛看的是彩虹劃開天邊瞬間,晨光透過畫曦身子,照射出的斑斕光芒,襯托她的臉,不再透光,而是溫潤如玉,隱隱含光,像似真正活著一般。
她看的是他,而他看的……
也是她。
至此,才真正發覺。
她與他真是……
何硯牽著她的手,踩著河水,驚擾著河下魚兒,還差點把那條河裡的河神嚇到禿頭,兩人笑著,帶著彩虹與朝陽。
回到他們一併居住的地方。
※
後話,關於一回到家卻發現店門大開的何硯,一臉驚恐的看著坐在裏頭吃點心的某人。
雲中君翹腳靠在櫃檯上,臉上三道爪痕,嘴上咬著糕餅,正一臉十分興味的看著詩詞選,嘴上還念著李商隱的無題詩:「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綵鳯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咦?你們回來啦?」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歡迎我嗎?唉呀唉呀,難得好友來看看你還活著否,竟然如此無情嗎?」
畫曦眼一白,勾著何硯的手,指著雲中君問了:「你們不是都是楚國河神嗎?這種神也會有人記得的麼?」
「很不幸的,我的名氣剛好比妳家何硯高上那麼一點點啊哈哈哈--」
何硯一臉無奈的整理起店內亂糟糟的書,看著雲中君那一臉狐狸樣,嘆息了。
「別聽他胡說,他只是三界六道、妖魔二處都得罪光了,記得他的大抵上都不是人,但也一輩子忘不掉。」
「這種記法也行嗎!」畫曦嚷聲,卻才發現,雲中君與何硯兩人身上氣質大不相同,她從未能仔細看清雲中君真實模樣,只覺他這人不正經。
「雲怎會是真實的?傻姑娘。」何硯揉了揉畫曦的頭,回首看著雲中君:「看過了,還活著,你可以走了。」
「真好,攤上這麼一個小女鬼,保你一生有人所信、有人所仰。」雲中君將手上詩詞一扔,嘴角勾著調笑,伸手要探畫曦小臉,被何硯一把握住,何硯難得動怒:「你入妖道擄了隻來路不明的貓,讓牠恨著你一輩子,這不也挺讓人欣羨的?」
「終究不是愛啊。」雲中君抽回手,他十分知道何硯這人執了性子,與何硯相拚,他沒好處,都是楚國神,佔不上便宜的。
雲中君這回倒是抬手往何硯眼上傷口摸去,嘴角一勾,語氣一轉,是過分了:「疼著?大神所傷,終難消散啊。」
「貓走丟了就去找,不要一丟了貓就到處找神玩,你的扭曲情意,別用來砸在我們這堆同儕身上。」何硯甩開了雲中君的手,推著畫曦入內,大有不相來見的趨勢。
「事有不公,天亦不公啊。」雲中君自嘲笑了幾聲,伸手拍了拍何硯的肩膀後,就騰雲駕霧,吹著口哨遠去了。
還不忘把何硯的書坊刮得更亂幾分。
畫曦擠過來,看著天上一片雲都沒有的景象,氣呼呼的股了臉頰:「神都這麼壞脾氣嗎?」
「嗯,他算好了,東皇跟大司命的脾氣更烈。」
「所以你才會被他欺負麼?」
「他也只能欺負我,動不著妳的。」何硯撿起書,拍開灰塵,小心翼翼的收好,這些古書,年齡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都是為了畫曦一本一本收下來的。
「何硯。」
「嗯?」他拾著書,頭也不回。
「成神好玩嗎?」
何硯指尖一頓,回首望人,笑著搖頭。
「一點也不,何苦成神,我成神之後偶爾得幸之事,只有當年祭祀盛景,難以忘懷。」
「還有,遇見妳吧,慶幸我自己是神。」
畫曦臉又一紅,甩甩袖子往人臉上撲,唰的一聲又埋入書中,氣惱著不理人了。
何硯撫著那本書,唇上笑淺,心中卻甚是歡喜。
為妳,再成神一次也無所謂。
失去神格、亦無所謂。
他回首望天,天空照下一抹斜陽。
刺眼的讓他不能直視。
既是如此,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