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向、BG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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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浪跡天涯,一包銀針,一身素白衣衫,一條紮髮帶的醫者。
理、理論上來說應該是要這樣子的不是嗎?
那、眼前這個高壯的跟熊一樣,一出聲保守估計能嚇死一個人,面色不善還一身漆黑衣衫、黑綢髮帶、一把大刀的傢伙是哪座山上跑下來的啊--
「白、白神醫呢?」
男子低頭看著眼前這個瑟瑟發抖的都城商家老闆,今日他離開邊關,騎著自己的愛馬來到都城,替不願離開邊關的母親辦事,其中一事就是來這商家為人治病。
原本預定是要由姐姐前來,但他心愛的姐姐臨時不適,他也不捨讓姐姐跋涉前來,只好鐵著一張臉離開邊關。幸好他與姐姐都有向母親學習醫術,雖然他同父親學習的武術比醫術多,但一些小病小痛他還是應付得來的。
「我就是。」轟隆隆的低沉聲音響起,老闆兩條腿都快抖到斷掉了。
老闆抖著手,指著內室:「病、病人……」
他頷首,抬起腳步踏入內室,病人是位老夫人,是老闆的母親,年事頗高,跌傷了腿骨,上了一些藥跟囑咐用藥後,他便離去了。
他騎著渾體通紅,眼神銳利,身形頗大的愛馬走在都城之中,買了個水油餅,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吃著。他咀嚼著水油餅,他的馬烈風咀嚼著乾草,一人一馬坐在樹下吃著東西的畫面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的有點引人發噱。
他吃完了水油餅,站起身來拍拍烈風的頭:「走,逛逛後就回家。」
他起身牽著馬,去了市集,買了一些小東西想著回家送給姐姐跟母親。就在離開都城過不久,路經一條山路時,他被人包圍了。
「你就是那個,白神醫?」
領頭的人拿著大刀,一臉不可置信的問話。
「大哥、不是聽說是白的?怎麼變成黑的了?」
「我也不知道,先問問看再說!」
他無言了。
現在說他不是白神醫可以讓他走嗎?
看著對方亮晃晃的刀子,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了……
怎麼這麼麻煩啊,難怪姐姐不愛離開邊關,難怪爹老是說邊關外的人都是神有病。
「快說啊!」
他沉默了下,跟著烈風一起搖頭。
「連那隻馬都搖頭,那應該不是了吧!」
「你們什麼時候看過、咳……馬會搖頭的?就是他!」
聽到咳聲,他抬頭,就見那幾個大漢身邊有匹瘦馬,瘦馬上頭坐了個身穿月牙長袍,面色消瘦、蒼白,披著狼皮的男子。他偏頭,看著持刀的山賊們往他圍來,抬手便攻。
輕鬆俐落地將好幾個山賊打飛出去。
這也沒辦法,他不知道是娘懷胎的時候吃太好還是爹顧太好,還是真的先天優勢太好,天生力大無窮,三歲可拉牛、五歲可拉車,七歲斷樹、十歲破石,小時候只要哭鬧誰都拉不動,只能請同樣天生神力兼後天養成的爹爹親自出馬。
不然就是找最喜歡的姐姐出來哄,姐姐當年出關歷練時他還哭了好幾天,死活不肯讓姐姐離開呢。
「白神醫……請你幫幫我寨中病人吧……咳、咳--」
他停下把人打飛的舉動,皺起了眉。
他不像娘跟姐姐,誰對好他、他就待誰好,他是誰來扁他,他就把人打扁扁。
所以對這群抄傢伙來扁他的人,他不知道該不該去治病,但是那個人好像咳的很嚴重……要是死掉了,好像也不關他的事情啊。
他抓抓臉,牽了韁繩不想理會的就要走。
「白神醫、我願酬重金!」
聽到重金二字,他停了下,搔搔頭回首:「我不缺錢。」
「敢問白神醫缺什麼?」
「缺、缺個媳婦。」娘說他已經二十有五、過了年就該看看是不是要找個姑娘成親了,他最心愛的姐姐孩子都生兩個了,他還孤家寡人的,怪可憐。
「我們寨子裡有。」
啊?連媳婦都肯給?他傻了,回頭看著那個坐在馬上,神色雖然蒼白卻凜然的男人,抓著頭,有點無奈了。
人家都說到這份上了,不去看看好像不太對……
「我跟你們去就是了……」他是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因為想回家了,但看人家那臉如釋重負的表情,他也實在硬不下心腸說他不去。
她是個浪跡天涯,一包銀針,一身素白衣衫,一條紮髮帶的醫者。
理論上應該是這樣子的。
他站在寨子前,看著寨裡的人一副見到鬼的樣子看著他的表情。
一群好好的人,生活在一個大寨子裡,卻活脫脫的像餓了一整年的難民一樣,個個面黃肌瘦,饑腸轆轆。那個蒼白的書生終於下了馬背,他才發現這人比他更想得更病弱,而且看來已經久咳許久,肺葉都有異聲了。
「請、跟我來。」
他跟著人走到寨中大房,一推開房門就是一股可怕的脂粉香味或著藥味撲鼻而來,他皺眉一看,床上躺著一名妝容精緻、唇色嫣紅還插著不少根可以捅死人的簪子的女人。
她身旁坐著一名中年男子,神色擔憂,卻沒有底下人民那般,此人面色雖顯不穩,卻也算紅潤,看的出來是吃好穿好的類型。
「寨主夫人病了許久,請白神醫看看。」
他皺眉看著床上那個女人,怎麼看都不像個病人。
「症狀是什麼?」那中年男子倒是苦著一張臉握住了女人的手,對他說:「我娘子病了多時,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十分沒有精神,還請白神醫救助。」
他走過去,探手把脈,發現脈象只是單純孱弱,不似重病。
「沒病啊!」
「可我娘子很沒精神啊!」
沒精神就是重病?那你底下那群不就是一堆活死人出來挖墳了?
他默默的垂下眼,轉頭欲走,卻被那書生攔下,書生唇色蒼白,神情卻慌亂,似要啟唇說些什麼,卻又不敢開口。
「我會開藥。」只好先開些養精補氣的,然後他伸手便撈起那書生離開那充滿著噁心氣味的房間,仔細問出由來。
才知道那寨主夫人是一年前寨主迎娶的小妾,迎來後寨裡便烏煙瘴氣,小妾常常喊說沒有精神、食不下嚥,寨主因美色沉迷顧著女人,而忘了寨裡底下還有許多人靠著他一聲決策吃飯。
他身為寨中軍師,因在出身地錯手殺人而流落至此,顧念寨主舊情而不敢說話,只好率著一干親眾下山打家劫舍,以便能讓山上老弱婦孺得以活口。
只是時間一久,也撐不了了。他反而病的比夫人還要嚴重。他聽完後抿緊了唇。
那女人根本沒病,真要說,套他爹的說法就是神經病,腦子跟心一起,為了個男人因愛而病。
套娘的說法,就是妒病。
他翻翻白眼,從懷中翻出饅頭,遞給人:「吃嗎?」
那書生僅是一笑,收下饅頭道謝,隨即神色又是凝重:「敢問夫人的病情……」
「沒救了。」那種女人要是一輩子都那種個性,那不如早點一掌劈了,早死早超生的好。
「白神醫,還請您幫幫忙……咳、咳咳--」
他皺緊了眉看著書生狂咳不止的模樣,雙手托著臉頰撐住了臉,濃密的粗眉整個聚在一起,表情看起來就十分嚇人。再看周圍,不少小孩都餓到消瘦,衣服穿在身上都像個布袋,這樣的寨子,那樣的主人,還有需要維持跟留下的理由嗎?
「這裡是我們唯一的家……」書生像是知道他想說些什麼,先開口了,眉眼中有些渺然,卻是堅決。
唉呦,提到家這個字,他就又更苦惱了。他抓著頭,用著有點猶豫又無奈的表情看著人:「這裡是家,走不得,那……」
「那種家人,要不得。」
書生愣住了,神色一凜,隨即搖頭:「寨主對我恩重如山,豈能如此?」
「我說的是那女人,你心中早已不把他當家人,又何必在乎,是他要不得的,又不是你不要他……」他咕噥著,見人反應如此大,又繼續抓著頭苦惱。
「要不是寨主收留我們這幾個錯手殺人、遭受官府追緝的犯人,我們早已命喪黃泉、或不知淪落何方……」
「現在這樣下去,跟死或淪落,又有什麼不一樣啊?」
書生張大了眼,看著他一臉認真。
阿阿、說的對啊,再這樣下去,整寨子的人都會被拖累,那與死又有什麼不同?
餓死難道就有比含冤而亡好嗎?既從一開始就是亡命之徒,多殺一兩個人又有何妨?
「……欸,說好的媳婦……」
書生聽聞他這樣一提,才猛然回神,面色竟是有些尷尬。
「白神醫請隨我來。」
書生領著他到了寨中走一圈,將寨裡面二十歲以下、十二歲以上的女孩全介紹給他認了一次,他皺著眉,一個比一個還不滿意。
「白神醫,你都不喜歡,那這是要我們……」
「我娘說娶媳婦是一輩子的事情,我爹說娶錯媳婦那更是後悔下半輩子的事情,所以我要好媳婦,不要壞的。」
這選媳婦還能看得出好壞嗎?書生面色尷尬,但見人如此堅決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那我們寨中便欠下一個媳婦給白神醫,待找到真正好的,再連絡白神醫如何?」
「好麻煩。」
話都給你說完了不然是想要怎麼辦?書生撫額,不知道該怎樣了,天色也晚了,只好先請白神醫在寨中住下,明日再談。
隔日清早,書生發現服用了白神醫昨日夜寐前給的藥後便不再劇咳,一夜安眠,卻被人通報寨中出事,連忙下榻查看,一到寨主房內,卻見駭人景象。
他就坐在一旁,衣衫微敞,頸上還有紅痕,寨主手持長劍,眼中泛紅,劍上染血,夫人正倒臥床邊,衣衫不整,竟是氣絕。
「寨主,發生什麼事情?」
「這賤貨!想我如此愛她,卻趁我不察勾引神醫!還說只是看上我幾個破錢!」
寨主氣憤摔劍而出,屋內只留下二人一屍。
書生抬眼,看他緩緩啜茶,還面露無辜模樣,開口便問:「白神醫做了什麼?」
「下了點娘給我的藥,讓你們夫人說出真心話而已,誰知道這年頭的女人會咬人。」他一臉無辜的從自身袋子裡翻出藥膏塗抹在頸子上,卻因為看不見而有點笨手笨腳的。
書生完全傻住了,隨即大笑出聲,走向前,抬手便沾藥膏替人擦藥:「白神醫這招借刀殺人之計可真厲害。」
「你又不想殺人,勉強你殺人有意義嗎?」他也側著頭,不客氣地讓人替他擦著藥膏,被女人咬好噁心,不知道會不會得病。
……可是怎麼每次看爹被娘咬都笑得那麼開心啊?
「白神醫果真神醫也。」書生往後退了一步,他抓抓頭。
「那我媳婦呢?」
書生笑容僵硬,嘆了口氣:「白神醫看了十幾個都不喜歡,這是要寨中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道我喜歡怎樣的媳婦,我爹說媳婦是要娶回家疼的,可我又不想疼她們,只想疼我姐姐啊。」
「白神醫,姐弟是不能嫁娶的。」
「我知道,你不用說,我姐姐老早就嫁人,孩子都兩個了。」
只是我還是很喜歡姐姐,因為曾經在他小時候,只有姐姐是沒有人跟他搶的,哪像娘,老是有爹來搶。
「白神醫,不如我再幫你注意看看吧?」
「你當我媳婦吧?」
書生笑容僵硬了,抬頭看著忽然沒頭沒腦說這話的男人,咬牙了:「白神醫,您方才說什麼?」
「你當我媳婦吧。」
「白神醫,我是個男的。」
「媳婦只能女的當嗎?你不能當嗎?我娘說只要喜歡,是男是女都好啊,她說我就算扛頭熊回去當媳婦她也不會說什麼的。」只是我爹說真扛頭熊回去他就不認我這個兒子就是……
「白神醫肯定是在說笑,呵呵,在下還有事物要做,先行告辭了。」書生乾笑兩聲,轉身就要走,卻被他拉住手腕。
書生回首,他皺著眉偏頭:「你不喜歡當媳婦,那我當總行了吧?」
這不是誰當媳婦誰當丈夫的問題啊大哥--
「白神醫,嫁娶這事兒是要看感情的……」
「尋常女子一旦笈卉,父母之命一聲令下還不是管對方是豬是狗都照嫁不誤,這樣會有感情嗎?」
「就算如此,我也不能成為你的媳婦。」書生嘆氣了。
「是嗎?」他放開了手,拿起茶杯繼續啜飲,好像剛才那些話語從未說過一般。
「白神醫,就這麼亟欲找尋媳婦嗎?」
他抬眼,抓了抓頭,眉眼竟有些像隻被遺落的大狗般無辜。
「就我娘說,我該找媳婦了,不然就要幫我找。」
「你不喜歡你娘幫你找的媳婦?」
他抿了抿唇,低吟了好幾聲:「邊關之中哪來的媳婦?只有豺狼虎豹,女人長的跟男人一樣壯,我才不要……」
書生一時之間好像看見眼前有一頭高壯的黑色大狗正垂著耳朵對他嗚咽低鳴著的錯覺。
「白神醫……就算如此也不能亂槍打鳥,更何況你我素昧平生、我還是個男人……」
他低下頭,更悶了。
書生垂下眉眼,反覆思索方才這人所說的每一句話,再回首隔著木窗,看出整座寨子,低吟了:「況且,我不打算離開寨中,寨中的人需要我。」
「……他們生活能改善的話呢?你跟我走嗎?」
書生回首,搖頭:「我無處可去。」
「跟我回邊關嘛。」
「白神醫沒這麼缺媳婦的吧,很多姑娘家肯定都會喜歡你的。」
他抓抓頭,起身收拾了下東西,越過人身邊看著人:「我不要那種喜歡,那不是真的。」
書生看著他走出房門,沉思許久。
到太陽下山,寨中人士來報說白神醫看完了寨中所有人的病,開了藥,還給了筆銀兩,現正準備下山,寨主憤怒買醉,寨中無人可報,只好前來通知他。
書生一愣,長袍一撩便衝下寨中,到了路口,看見那人正翻身上馬,霞光照映在那偉岸身影之上,竟顯得有些讓人目眩神迷。
「白神醫……」
他回首,看著人站在烈風旁的模樣。
「待我寨中事務處理完畢,你可願在邊關等我?」
他咧開嘴笑了,從懷中取出一枚繫著鈴鐺的金鎖交給人。
「我就在邊關等你。」
那日夕陽西下,書生握著金鎖鈴鐺望著那人騎著紅色烈馬奔馳而去。
風塵僕僕回到家中後,他與爹吼了一架,說他已找到媳婦,只是媳婦沒跟著回來,被擰著耳朵吼了好久一陣。才被娘親笑著勸離。
他是有些傻愣,可他不笨。
他就在這黃沙萬里、荒漠邊關等他的媳婦帶著金鎖鈴鐺前來。
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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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關將軍那日回帳,對自己的妻子垮了臉。
白姑娘笑著把梳子交給他,任他順著自己的髮絲,輕聲輕語的開口:「女兒嫁人時都沒見你如此。」
「女兒夠聰穎,我不希望兒子被騙。」
「當年答應嫁你,你可曾怕過我騙你?走了就不回來?」
「……不曾。」
白姑娘轉頭,刮了刮將軍的臉頰,對人淡淡一笑:「還擔心嗎?」
「……妳可曾後悔嫁我?」
「那你又可曾後悔娶我?」
將軍放下簾帳,將人壓至床上,扯開她白色髮帶,輕吻她散開的烏黑髮絲,垂下雙眼,低聲說著:「不曾。」
她抬手撫上那深刻面容,鬢邊白髮,對人微微一笑:「我亦不曾。」
既是如此,兒子的事情,就讓兒子去煩吧。
當爹的彈熄燭火,決定放開一切,來欺負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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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熊……啊不是、是白姑娘的兒子在邊關等他的媳婦等了兩年,跟父親對吼了無數次,就在第三年將近,第二年冬末時。
一騎瘦弱白馬載著披著狼皮與斗篷的書生,搖搖晃晃的踱進邊關。
他還傻傻的在砍著柴,等那書生被白姑娘發現,七手八腳的送回屋子裡療傷時,他剛砍完柴正在打水。
待日落,他滿身髒亂的頂著一身疲累與灰塵跟烈風回到家,安置好烈風時,他還愣了下馬廄裡怎麼忽然多了一隻瘦骨嶙峋的白馬,他抓抓頭,想說之前姐姐之前好像有說姐夫會送匹馬給烈風當媳婦,應該就是這了,所以也沒多想。
大哥,但是在怎麼替馬找媳婦也不會找隻瘦到可以見肋骨的馬啊。
再說,牠是匹公馬。烈風在馬廄裡不安又糾結的看著身邊的傢伙,想要抗議時已經來不及了,主人已經拍拍屁股撇下牠進屋取暖了。
他開了小屋的門,才剛定睛就愣住了。
屋內燭光搖曳,書生一身月牙袍,散著一頭長髮,正坐在他的床上收拾著自己的細軟,雖背對著他,他卻認出來了。
「媳、媳婦!」他一時激動,腳一絆就撲了過去,書生驚覺身後有殺氣(?),取扇回頭就朝人門面一劈,硬是將他額頭劈紅。
「啊!白神醫?」
扇子打在頭上他沒什麼感覺,伸手就是一把將人熊熊抱起轉了個圈,搞的書生那蒼白臉色有些窘困:「白神醫,快快放我下來!」
「你來了!你終於來了!」
書生整個被抱緊,抬手又是取扇往人腦門上硬敲,這才把人敲的將他放下。
「白神醫……」
「不要這樣叫我啦,我娘都叫我小黑,我爹都叫我渾球渾帳渾蛋王八羔子……」他邊數著爹罵他的方式邊往下念。
「還有叫我臭兒子,我爺爺都叫我大黑熊,你就不要叫我白神醫了。」
書生真覺得窘了,那不是叫人的方法吧。
「你爹娘未給你取名嗎?」白神醫本人看來不像是沒念過書的人啊。
「有喔,我想想我叫什麼名子來著……」
「……」現在退貨說不給你當媳婦了還來得及嗎?
「我姐姐叫白冬凝,是第二代白姑娘,我娘都喊她小白,我爹都叫她閨女,爺爺都喊她寶貝兒……」
「我是問你。」
「我、我喔……我爹叫將神武,爺爺說他就是個神武將軍的命嘿嘿嘿……啊我爺爺叫將神烽!」
「我說,我是問你。」
「啊?我喔……」他躊躇了下,報出了自己的名子。
「我叫將熊,將黑熊。」
書生只覺得眼前一黑,這時屋外猛然爆出一陣瘋狂大笑聲,他回首,姐姐帶著一些食物跟大笑不只的姐夫相偕而來。
「別胡說,那是爹鬧你玩的,你怎麼真記著這名?」
「爹從小就跟我說我就像頭熊,所以就叫熊啊,他跟娘又沒喊過我名子!」
好吧,錯誤的家庭教育真的會毀了一個孩子幼小的脆弱心靈跟他未來的媳婦心情。
「你叫將鐶軒,小時候嫌名子難寫不習字,爹便喊你做黑熊,是逗你玩呢。」
看姐姐笑得開心,疏不知當年爹是說:『你既然不喜歡這名子也沒辦法,只好老實告訴你,你其實叫做將黑熊。』那嚴肅的眉眼與表情讓他到現在都難以忘懷,害他真的以為他叫做黑熊。
「我都忘記有這個名子了……」他尷尬的抓抓臉。
姐姐把食物放到了桌上,對書生一笑:「這位公子又該如何稱呼?」
「我、我……」書生明顯猶豫了,他的名,早在離開家鄉的那一天起,就跟著過往埋葬了。
「姐姐,以後就是弟妹了!名子不重要啦!」
一時之間,屋內一片寂靜,然後姊夫又發了狂的無視真的冏爆的書生跟自家愛妻,瘋狂大笑。
「你不要臉,人家要臉。」姐姐嘆了很大一口氣,無奈的拉住夫君的狂笑顫抖的身子。
「好了,你們好好休息,其他的,過些天再說吧。」
他看著姐姐與姐夫相偕而去,抓了抓頭,回首就見人站在桌邊望他,他傻笑了幾聲。書生就這樣在邊關住了下來,跟宅熊一起。
一開始難免有些不習慣,邊關位北,比起都城之中難免寒冷許多,書生又怕冷,剛到邊關時已是秋季,一入冬更加寒冷,甚至下起雪來,就見書生把自己包得跟團球一樣。
毛氅、披風、圍巾、帽兜等能穿上身的都穿上身,連萬年不燒炕的宅熊家都燒起火來暖屋。
宅熊那日修補完霍姥姥家的門窗,跟烈風扛著一堆從老爹那兒凹來的毛皮跟木柴準備回家,才剛到家門口就聞到撲鼻香味,他眨眨眼,開門蹭了進去,屋子裡沒人,他循著香味找。
找到了灶房,就見到一顆球在灶房裡滾來滾去……啊不是,是他寶貝媳婦在灶房裡忙著煲湯。他蹭過去聞了聞,一秒抱住書生的腰,又蹭了蹭親了親才放開人。
然後一秒把人抱到燒溫的炕上,自動接過接下來的工作,煮飯、燒菜什麼的,反正邊關必備好男人。
菜好了上桌,書生滾到桌邊準備取筷時,眼尖的又看到宅熊裸露的胸膛與頸子上有一些奇怪的紅痕,眨了眨眼,伸手去撩開衣領,挑眉了:「霍姥姥家有閨女嗎?」
「唔?有個十二歲的丫頭。」他抬起手勺湯,書生瞇起眼了看著宅熊的手,探手握住,將人的手取來聞了聞,然後又默默的放了回去,吃著飯。
「怎麼了?」
「花露水的味,你摸了人家?」
「嗯?她撒嬌要我摸頭啊……」書生覷了宅熊一眼,看宅熊又是一臉無辜樣,眉眼垂下,淡然的喝著熱湯。
「媳婦兒要不喜歡,我以後不摸了。」宅熊抓抓臉,起身去後院水缸裡洗了手,把手給凍紅了才又回來吃飯。
「你娶個女人不是比娶我好嗎?」
雖說尚未正式迎娶,而且同性之間嫁娶實在太過玩笑,但宅熊還是堅持年後好日子要將人迎過門。
「嗯,可是、我喜歡你啊。」他伸手撕著雞腿肉,滿手油膩,然後把肉都放到書生碗裡去。
「我有哪點惹你喜歡?初次見面時還病的嚴重。」
「……因為你認定了就不會走了嘛,我只要讓你認定我,你就不會走啊,跟我爹娘一樣,再怎麼走,都會回來。」
書生胸口一窒,無話可說了。他是很清楚白神醫跟將軍的感情有多好。
可他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是那樣的人,他一直以為自己淡薄,看來這個人看的比自己還要透徹。
「就不怕我認定的會是個女人?」
「那我也認了,但是在你認定上女人之前,我會讓你認定我啊,我做的不夠好,我改,你不喜歡,那我不做。」
宅熊抬起頭,把剃刺的魚肉遞給人,書生的眼中看著的,就像是一頭鄭晃著尾巴的大狗,他垂眼接過,默默的吃了。
「真不要我,我也不會強求。」
宅熊呼嚕呼嚕的喝了一口湯,然後抬頭傻氣的說:「我可以再去找找看有沒有人要我。」書生額際忽然抽了一下,臉色冷了,碰的一聲就把碗放到桌上,側過臉冷冷望著宅熊。
「既是如此,那不如你現在就去找別人。」
「媳婦吃醋了?」他傻笑,然後湊了過去在人臉邊東聞西聞的。
書生愣了,俊臉猛然一紅,咳了幾聲暗罵自己反應過度,別過頭去:「只是覺得你不應該執著於我。」
「你不要我我才去找,你要我我就哪都不去……」他聞夠了,開心的扒著飯吃。
書生只覺得自己臉熱,都快焦了。
真不知道來這鳥不拉屎的邊關地區養狗是好還是不好,他默默的嘆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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