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碎天下】
BG、BL有。
※
我以為夢會醒,思念會停。
事實證明,夢是會醒,可反而更撕心裂肺。
思念也是會停,但只是變本加厲,化作苦毒,鑽入心中,待以為忘卻時,猛然一竄--
打的人喘不了氣、哭不出聲來。
天神啊,請告訴我,如何抑制思念吧。
「娘、娘……」
少婦聽聞叫喚,回過神來,她一對兒女就站在門口,眨著漂亮的眸子望她。
她的心尖兒呵。她走過去抱住他們,摸摸兒子的眉眼,再摸摸女兒那粉嫩的臉頰。
「娘,妳又再想爹?」
「哎。」她笑著點頭。
「你們的爹,是個大英雄。」
「可他不要妳、不要我們了……」
她抱緊兩個孩子,苦澀搖頭。
「不是的、不是的,是娘要不起爹,是娘不好、是娘不好……」
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在這件事情上哄孩子。
說實話嘛,實在難聽。
不說實話嘛,她又編不出個好故事來。
原本只是個,小繡娘愛上小兵頭,想要在一起一輩子的故事。
孩子生了都還甜著,哪知道邊界亂了,她的男人走了。
回來成了有功績、殺過敵將的大將軍。
皇帝大喜,賜了個本朝第一美人,掌上明珠,嬌嬌滴滴的公主。
糟糠妻與金枝玉葉相以比較,他選了榮華富貴與美人。
拋下了山盟海誓與責任。
她心碎的在城外山內,尋了個簡陋的小屋,帶著兩個孩子住了下來。
過著辛苦的日子,以替人打打零工過活。
一個小婦人要養活兩個奶孩子真不容易,不說賊人宵小,城裡覬覦她年輕的也有。
分離久之,兩三年過去,孩子大了,她仍是獨身一人在那小破屋生活。
好似什麼都不去提、不去面對,就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卻是,躲不過刻意來找的。
那金枝玉葉尋來了,是個軟軟的可人兒,身形比她還矮些,小臉圓兒透著紅暈,是幸福的美麗。
公主軟聲著在婢女的攙扶下開口,說夫郎想把孩子接回去,到底是自己的種,她可以不計較、男人嘛,都有過去的。
對著公主那一聲聲軟噥細語,她只覺得身子一陣一陣的發寒。
含著眼淚,掐著自己掌心,死活不讓自己哭出來,最後啞著聲音開口:「兩個孩子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雖是他的骨肉,但也是我照養拉拔大的,公主這下要奪,我卻不能不從、民婦不敢奢求太多,只求公主問問兩個孩子的意見吧。」
公主眉眼一挑,指尖輕輕點了點朱唇,讓人喚了兩個孩子過來,輕聲開口問了,要不要回宮去裡去享受榮華富貴,過好日子、穿好衣服、吃好吃的東西,還有很多新奇的玩具。
小女孩一下眼睛亮了,才想點頭,卻又回頭看著自家母親,怯怯的問了:「娘、娘呢?」
公主的面色凝了,再看那大的是一言不發,一句話都不肯說也不願意點頭的樣子,到底也知道自己是莫可奈何才來這麼一趟,最後只得嘆了氣,抬手要留一錢盒。
「民婦收受不起如此大禮。」她屈膝謝恩,卻不肯收下那錢盒,公主嘆了口氣,攏著袖子走了,外頭還傳來婢女與太監幾聲不知好歹。
她卻抱著兩個孩子,心頭上又酸又甜的。
這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又過了一年半載,小女娃兒四歲多一點,開始皮了,兒子倒是越發老成,乖巧懂事,會幫母親做事了,託他上城買點東西都還不成問題。
這日他就牽著妹妹去了城裡,一到城裡才發現居民表情都很複雜,仔細問了才知道,國家不安定,邊關動亂平不定,要殺進城裡來了。
更糟的情況是連殺都不用殺,這皇朝整個就要因為財務吃緊,皇帝不濟事而拱手讓人了。
他連忙買齊了東西,牽著妹妹回了家。
過了幾日,屋外有點吵,少婦開了門就見到她心愛的男人有些狼狽、凌亂的牽著公主,有些沙啞的對她開口:「皇城要倒了,我想至少守住公主……」
她看了看,只有他們兩人跟手中的孩子。
最後只能側身讓他們進了屋,替公主簡單盥洗後,才大概聽了事情原由。
皇朝財庫吃緊,南邊大國雄起,邊關戰事雖曾經大捷過,但因皇族子弟荒淫無度、奢侈浪費而逐漸掏空一切,那個金碧輝煌的皇城只剩個空殼子,南方大國確定會進兵的那天,皇后就捲細軟逃了。
一干大臣也沒命似的離開城中,留下人心惶惶的百姓,跟在城內唉聲嘆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皇帝,公主本來不想走,但看著手中的孩子,又想不知道要留下來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只得聽聞夫婿的意見,先來這城外假裝平民一避。
誰知道一出皇城,根本成為過街老鼠,公主架子、駙馬爺身分毫無路用,找不到收留,只得拉下面皮,尋上這份曾經。
少婦熱了牛奶給小襁褓。
沒有什麼多大的反應就去整了一客房,讓他們一家三口住在那裏。
她恨也不甘心,可她再恨再不甘心也不能將自己的道德賠進去。
她是可以棄之不理,可那孩子還那麼小,她就想起當年大兒子也仍是襁褓時的模樣。
只得,應下。
當把這輩子做善事的額度通通用光吧。
又過了個把月,南方大國正式侵國。
過程很和平,因為大開城門,沒有半點血腥殺戮,只是皇帝死了。
那些皇公貴族不得回皇城,皇城被改成了很大的別院。
南國王親自領兵來看,不只頒布法令,還將國內缺的那些沒搞好的東西都擔下了,城內的居民便對這個新來的國主有很好的印象。
當然也查了戶口,還是南國王親自帶著文武臣一家一家查的。
當南國王帶著一干文書查上門時,她正在繡布,今日有些陰雲,她開了窗,就一手搭著布、一手持針,往外望,木門未關,南國王就站在門口看她。
她側頭,正想起身施禮,那方就先搶白了。
「小婦人莫驚也免禮了,咱們是新王上任,來查戶口的,問問妳這屋裡有幾個人?怎麼不往城內住呢?」南王旁邊的文官溫和開口,是個和善的老人家。
她隨後紮了針,拍拍腿腳起身,躬身一福。
「民婦與夫和離,一人獨自餵養一兒一女,大的六歲半、小的要滿五歲了,還與妹妹、妹……妹夫同住。」這段日子住下來,她早把公主當妹妹看住,提到妹夫一詞時,她卻有些哽住,最後沙啞開口。
「呦,屋裡有男人呀?小婦人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讓一家子窩在這小屋裡?不是我們新王八卦,而是新王頒布法令、希望人民都能過上幸福安康的日子。」
她頷首,溫婉笑笑。
「妹妹有礙身分,而民婦……自和離後便在這兒住慣了,承蒙新王愛戴,倘若有機會,只希望多加照應妹妹,民婦感激不盡。」
南王始終背光,她久居陰影之下繡布,一時也不敢抬頭望,只知道南王是個很高壯的男人,是個武夫吧,她心想。
「不會是亡國公主吧?」南王聲音低潤,透著一股威嚴。
她只得垂眼。
不是不瞞著,而是她總覺得,這查戶口只是作作樣子,實際上早有個譜,要是瞞了惹王不不快,豈不更加糟糕?
「妳前夫呢?」
這問題,她不敢應聲,也不想回答。
只是繼續低著頭不說話。
南王走入屋內,左右張望了下,最後將視線定在桌旁的繡架上,伸手撫過那片繡花,最後開口:「繡工不錯,本王正缺新服,就擇妳進宮製衣吧。」
「啊?可我還有兩個孩子與妹妹……」
「妹妹送走,有個大男人在還怕找不著活路嗎?妳兩個孩子一併進宮照應,新衣製成後,在城內尋個地方住下,這破爛地方哪能住人?」南王左右轉了一圈,對著一旁哼了一聲。
她身子一晃,看人離開小屋,追了上去:「王上,民婦真在這裡住的習慣了……」
「說不能住人,便是不能住人。」站在太陽下,他才終於看見這小繡娘模樣,面色蒼白、髮絲凌亂,卻帶著一股傲氣與不服輸。
她也終於看見南王的模樣,是個嚇人的主。
半臉燒傷,一眼蒼白,嘴角卻勾著笑,看來就很唬人。
「可是……」
他抬手制住人的話語,身形一動,她只覺眼前銀光一閃,後頭傳來碎裂聲,回頭一望,就見自家小屋碎了半邊牆,她幾乎慘叫:「不--」
兩個孩子從裏頭跑出來,大的還冷靜,小女兒興奮的小臉紅撲撲的繞著母親喊:「娘、娘!有天神!有大英雄!」
傻丫頭,這大英雄毀了咱們的家啊。
南王似是被小丫頭片子的話語給逗樂了,仰頭大笑,小丫頭聽見笑聲轉頭看了,就見嚇人的模樣,沒哭也沒鬧,只是張著小嘴驚呆了,然後指著人傻愣問著:「大英雄?」
她連忙壓住自家女兒的手指,連連賠不是。
「胡鬧!小女兒不懂事、民女沒有教好,還望王上恕罪……」
南王從未見過有小丫頭不怕自己的,走過去伸手像拎小雞仔似的將小丫頭拎上肩膀抱著,咧開嘴笑:「小丫頭,見過大英雄嗎?」
「娘有說爹是大英雄!」
「喔!那妳喊我大英雄,豈不佔了便宜白當妳爹了!哈哈哈哈--」
小丫頭搞不懂其中意涵,只認知了大英雄等於親爹的想法,坐在人肩膀上又新奇又好玩的拍著手,又甜滋滋的抱著人的頭喊:「爹是大英雄!」
她只覺得風中凌亂,一陣胃痛,雙腿一時沒穩就往地上跌了。
她看著兒子,兒子卻也只是死死的盯著南王的配劍看。
南王覺得有趣了,解下配劍丟給那小子,小少年笨拙地接住幾乎比他長的劍,抬首仰望,竟露出與女子一樣的那種表情,南王可樂了,彎下腰來與那孩子平視:「想學劍嗎?」
孩子用力點頭,不忘抬頭看著自家妹妹,怕她會從男人的肩膀上摔下,卻見男人的手將妹妹托抱得很穩,才回眸平視著南王的雙眼:「我想學劍!」
「想當大英雄?」
「大英雄都是負心漢,我學劍是想保護我娘。」
南王睜大眼睛,詫異了。
最後忍耐不住,噴笑出聲,笑彎了腰,幾乎站不直身,小丫頭就在他肩上晃啊晃的,他甚至笑到手軟,要身旁侍衛過來把身上還真差點摔下去的小丫頭接過去。
「說的好、說的好!大英雄都是負心漢,不當英雄!」
一旁的文官無奈的看著侍衛長抱著小丫頭,小丫頭一臉掙扎的模樣,只得開口提醒自家主上:「王上,時間差不多了。」
「呵呵哼哼……」他還在笑。
最後笑夠了,直起身子,手一撈就把眼前的小男孩抱起來往另一位侍衛身上丟,接過自己配劍重新繫好後,走過去將那傻愣的少婦扛到肩上,轉頭咧嘴笑了:「本王搶到娘子了!走!」
「王上,強搶民女是不好的行為……」
「本王又不是英雄,你們不都喊本王土匪的嗎?土匪搶個民女回去當夫人又怎地了?」
「再怎麼說您都一國之尊,而且這位民女已經當娘了,甚至……她正在攻擊您。」文官無奈的看著少婦抓著南王的頭髮一陣拉扯,手跟牙齒都用上的攻擊著南王。
「當娘好,撿現成的寶回家疼,攻擊本王又怎麼了?大力點,爺喜歡!」他惡劣的往人的臀上一拍,眨了眨眼,氣得她一陣臉紅,只差再熱一些恐怕就能燒水煎蛋了。
南王扛著她,帶著兩個孩子,示意其他手下進屋把東西收拾了。
最後別有深意的在外頭喊了聲:「妹妹,這姐姐本王帶走了,別來搶,乖乖喊聲姐夫、還賞妳一頓溫飽飯吃!」
公主自知真隱不住了,緩緩走出,手搭著木門,對上少婦那雙蓄滿淚水的眸子。
「姐夫。」
「乖嘿。」
駙馬爺也跟出來了,就站在公主身邊,手上抱著孩子,摟著公主的肩膀,她就在南王的肩上撐起身,開口想要喊他,聲音卻凍結住了。
一切都停住了,她看著她心愛的男人開口。
「姐夫。」
「嘿。」
南王的應聲很輕,卻像是什麼東西戳進了她的心口,將她最後的驕傲與自尊一片一片的擊碎、剝落,最後全部歸於虛無。
她曾愛著的男人,她曾幸福下嫁的男人,她孩子的親爹。
隨著那一聲,全部碎開了。
脆的心疼,她哭了出來,頹下身子,抓著南王的衣袍,不斷哭泣。
聽見身後傳來的啜泣聲,南王倒真是愣住了,以為只是捨不得妹妹吧。
他便這樣將她帶回了王宮,很理直氣壯的宣布他看中了人家,擇日大婚。
過沒多久,她就被送回了南國王宮。
等待婚禮的前幾天,南王正在操練場帶著新兒子到處顯擺,有點蠢,兒子有點靦腆,但南王卻笑的一整個那是滿面春風。
南王仔細想想,最後纏著新兒子問了。
「兒呀,跟王爹說說你之前的那爹是怎樣的男人?」怎麼你們的娘那般沒有眼光看中了人家?長得帥嗎?
小男孩已經被收買的差不多,知道妹妹在花園玩得開心,便也沒戒心的眨著漂亮的眸子開口:「我娘說,我爹是個大英雄,為了國家爭光、可是爹爭光之後卻沒有回來了。」
「原來是個王八啊?」
「後來國家出事,爹爹帶著公主回來了。」
「格老子的、原來還是個王八蛋啊--」
這麼一想,脈路思緒都通了,他終於知道他未來的娘子那天為什麼哭得那麼慘,不是因為跟妹妹分開,而是因為那個該死的男人竟然為了一頓粗飽飯而真真切切的放開了她的手。
思及此,南王整張臉都猙獰了。
原本就已經很猙獰了,這般一怒更是嚇人,小少年一看便一陣發抖,最後忍不住地哭了出來,一旁幾位跟著出生入死的武官連忙出來抱走未來的小皇子。
有位一直跟著自家土匪打天下的舊部屬,現任丞相的大人則是很無奈的踱過來嘆氣了:「王上,公器不能私用,法令不外乎人情,您得控制一下自己。」
南王握緊拳頭,骨節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
「不需要公器跟法令,本王親自出馬。」
「……我真不知道您這該叫什麼了。」
「叫做怒火九重天!」
丞相看著南王甩袖而去,他只得認命轉身去安撫那被嚇壞的小皇子。
大婚前一天,她被請到了花園裡。
兩個孩子都不在,花園亭中或坐或站了幾個人,走過去一望,就見南王喜孜孜地朝她招手,她走了過去轉頭一望才發現自家前夫與公主都在。
她垂眼想走,手卻被拉住了。
「要大婚了,本王特地請了妹妹來觀禮。」
「承蒙王上有心……可民婦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休息……」她虛弱的別開眼。
「怎地還自稱民婦?該改口了。」南王只是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
「不舒服呀?不打緊,本王演場戲給妳看,看完就舒服了。」
她還搞不清楚狀況,眼前一陣風吹過,轉頭就見南王掄起拳頭就往前夫身上打,她們兩個女人都嚇傻了,丞相連忙帶著一干宮女過來攔住兩位女子。
「讓他們打,打玩了就沒事了。」丞相一邊遞茶,一邊看自家南王痛揍別人的狠樣。
開玩笑啊,南王雖是皇室出生,但從小就是個土匪,打遍街坊無敵手,宮內打布舒爽還打到外頭去。
這點程度,與其說說是打架,不如說根本就是南王一面倒的痛揍那倒楣的妹夫吧。
最後南王停下手,站直身體,拳頭上滴著血,回頭看著面色慘白的兩個女人,公主率先回過神來衝過去抱著自家夫婿心疼。
她遲了一步,卻不由自覺的仍是想靠過去,就在那瞬間,南王握住了她的手腕,強制人望著自己。
「他打碎了妳的一切,所以本王打碎了他的骨頭,可惜不對等、賠不起,妳要就開個口,本王可以讓他再更碎一點。」
她臉色刷白,搖著頭,拿起手巾往人其實也受傷的拳上擦。
「王上如此愛戴,民……妾身已經感激不盡,怎還敢要求?」
「妳心疼誰多一些?」
她被掐著小臉,對上那張斑斕猙獰的面容。
她卻在南王的眼中看見平靜。
「誰都不疼,我為我自己疼。」
南王大笑,心滿意足了。
這才是他看中的女人。
「以後別自稱妾身、奴家啊什麼的,本王不愛聽,妳以前怎麼活的,就那樣活吧。」
「可這裡是皇宮……」
「我只是妳的男人,孩子的爹,除卻之外,啥都不是。」
他大掌蓋下,揉了下她的頭。
最後轉身在宰相的叨叨唸唸聲走了,於是錯過她剎時燦爛的紅顏,與滑過臉頰的淚水。
隔日大婚。
南國自家的臣子老早已經被那個離經叛道、不按牌理出牌的王上給訓練的很有素,對於南王隨時隨地的誇張行徑已經習以為常,只是可憐了那一堆國外囊括回來的臣子,飽受驚嚇。
因為南國王何止不按牌理出牌,他根本就是明明玩的是紙牌,卻硬要給你丟麻的將那種人,根本毫無規矩可循。
而且因為太土匪,要是有人出聲喊聖上請三思啊,南王就會說他三思過了,你們要是有意見跟本王打一場吧,打贏了本王就聽他的。
於是各種悲哀。
公主跟駙馬爺一家子最後被送去了國外。
小丫頭片子成了南王的心尖兒跟一干老臣的掌心寶貝,甜滋滋的模樣讓人愛不釋手,搞的丞相只能默默跟侍衛長吐槽這小公主以後長大了要嫁人該如何是好。
小皇子越大越發沉熟穩重,但只有那層皮,皮扒開了底下卻成了個小土匪。
而她……
現在成了眾大臣加丞相的救火隊。
只要南王一有什麼不良念頭,例如去別國搶錢搶糧、兼搶娘們兒回來替屬下亂指鴛鴦譜之類的想法,把王后請出來就對了。
只消往那邊一擺,南王就抓抓頭摸摸臉說不去了算了。
成親一年後,王后有喜。
南王更是收斂許多,連架都不打了,盡日就守在王后身邊。
有一日她挺著大肚子,看著身邊昏昏欲睡的男人,抬手摸了摸他一半的傷痕,看著他抬眼,開口問了:「為什麼選了我?」
「沒為什麼,就覺得妳漂亮,骨子裡透出一股倔氣,與本王挺像的。」
「哪兒像?我又不是土匪。」
「念著愛著想著,到極限了仍然死死忍著,只是希望妳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能好好過日子。」
她垂下眼,咬著唇。
「王上心中也曾經有過這樣一個人麼?」
「……我跟妳和寶寶說個故事。」南王笑著,將手搭上她隆起的肚腹。
「很久以前有一個國家,國王殘虐無道、喜歡重賦刻稅虐待人民,導致民不聊生、整個國家死氣沉沉的……
這個國家因為強大,而有外國供奉很多東西,有一天一個國家貢獻了一名絕色美女進來,國王看了十分歡喜,便要將那女子納入後宮成為他廣大後宮中的一名愛妾……
同時,這個國王的兒子之中,有一個皇子也愛上了那名絕色女子。
興許真的是因為她長得很漂亮、很漂亮吧。
國王與那女子婚後更變本加厲,不但不早朝了,還整日就流連後宮玩樂,視人民死活如無物,完全失去了一個王應該有的責任。
而那女子也不覺得自己有錯,她本就年輕,只覺自己是來享樂的,除了滿腦肥腸體態豐腴的國王以外,還常常跟其他皇子大搞曖昧……
甚至意圖,想搭上那個偷偷戀慕她的皇子。
最後……」
她握著他的手,急切的問了。
「最後怎麼了?」
他抱著她,低頭在她額上親吻。
「國家亂的讓人看不下去,那個皇子便率領人民起義,直殺皇宮,在一片血海之中,手刃親父,殺入後宮,對上那名眉眼染上哀愁的女子,他本來想放過她的,可是她卻拿燭火檯發了狂似的殺了過來。」
「最後後宮起火燃燒,那個皇子傷了半邊臉與一隻眼睛,那女子……就這樣永遠的埋葬在他的記憶之中。」
她抬起手,摸著他半邊傷痕。
「疼嗎?」
「不疼,只是有什麼東西,在她殺過來的那一瞬間,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我、幫你補回去。」
「已經補回來了,小娘子,碎去的第一塊、便是本王看見妳在屋裡繡布的那一剎那。」
「哪這般好補的?」她搡了他一把,紅了臉。
「補這種東西,其實很簡單,卻也很困難。」他閉上眼,將人抱緊。
最後南王抬頭,按著小娘子的臉,認真的問了:「那妳的呢?」
她被這樣一問,這才發現自己早就不心疼了。
仔細推想,只好笑著開口:「你替我打碎他的時候,我想我碎去的那一些,又開始修復了。」
「妳這小暴力的妞兒,就知道妳喜歡看爺打人的狠勁。」他低頭親了她一口。
「哼,胡說,我才沒有。」
南王勾起唇,伸手輕鬆就把自家娘子抱起。
「好,沒有,那小娘子回去打本王好了?本王可有些皮癢等著妳伺候呢。」
她一下紅了臉,抱著肚子瞋人:「說什麼呢,孩子要聽見怎麼辦?身教不好,以後又是個小土匪。」
「行啊,咱們就一窩土匪!」南王哈哈笑著,抱著王后開開心心的回了寢宮。
丞相在亭外很哀傷的吐了口氣,跟侍衛長默默互看一眼。
最後退一步將卷宗捲起,決定去拿給小皇子看。
「……那啥,王后要真打起王上來,救駕嗎?」侍衛長吐著白霧,亦步亦趨的跟在丞相後面惶恐的問了。
丞相踏著雪,無奈的回了:「等王上真喊了護駕時,你再翻進去護駕吧。」
「……好玩的嗎?」
丞相停下腳步,回頭似笑非笑的看了人一眼。
最後往人心口上一拳打去,甩甩發紅的手,笑問著:「感覺如何?」
「癢癢的、不疼,但有點爽?」侍衛長揉著胸口,看眼前男人那雙頰飛紅的模樣,誠實的說出自己感覺。
丞相笑了幾下,轉頭走了。
「那就是了,情趣嘛。」
「可看你手紅了,我會心疼。」
見人沒頭沒尾的在後面爆出這麼一句,丞相幾乎笑瞇了眼,沒有回頭,腳步卻是輕快了些,最後頭也不回的應了:「哎,那是,你皮粗肉厚的、所以我說這情趣不適合我們呀。」
丞相端著卷宗上了小皇子的宮殿,在門口卻被侍衛長拉住,侍衛長低頭就往人唇上叼去,兩人在殿外吻了許久,宮內的侍衛跟宮女還有太監們都很習慣了。
直到丞相唇腫了,氣息不穩了,侍衛長才沙啞開口:「這個比較適合我們,我反應大了,回去吧。」
「卷宗、得……」貼著自己後臀的東西頗明顯,他不用想都知道是什麼反應大了,但職責所在,他還有點結巴。
「明天再說。」侍衛長抱起人,足尖一點便在皇城裡施展起輕功,帶人直飛回去。
隔日,南王很惡劣的頒布了一條皇城內不許使用輕功的法令。
不過兩個月後,當王后臨盆、皇城內大雪紛飛,太醫與產婆死活趕不進寢宮時,南王當了第一個違規、抱著皇后揹著皇子與公主在皇城內大玩輕功飄移的人。
並且也當了第一個因為在皇城內使用輕功而自請受罰的人。
順帶一提,王后這次生下一名皇子。成了後來史上最土匪的君王。
抱著襁褓,看著有些失望地在一旁玩弄著女兒,並且讓女兒在臉上畫著烏龜-皇城內使用新輕功的懲罰就是要讓小公主在臉上用毛筆畫畫-的南王,她心滿意足的卻又有些苦惱的笑了。
這般疼女兒,以後要嫁人了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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