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與小貓】
【Day 1049】
「冷死人了--到底是哪個神經病說十二月環島的!」
「我。」她冷著一張臉,站在台灣最南端的鵝鑾鼻,被刺骨的寒風吹彿到小臉都白了,但是她不是很怕冷,所以比起隔壁那個快要翻滾起來的糰子來說,她單薄的外型反而超引人注目的。
「神經病!回旅社去了好不好?冷死了!」
「可是這裡挺漂亮的,而且還早嘛。」
「但是我冷到快變成冰棒了啦--」
她無奈回頭,身上只有一件薄外套,還穿著長裙踩著涼鞋,側著頭伸手把韶藥的手包住,很滿意的聽到一聲尖叫:「冰死人了--」
她吐著舌,跟韶藥在燈塔下打打鬧鬧的。
一群大學生覺得很有趣,湊了過來把她們圍住:「兩位第一次來燈塔嗎?要不要我帶妳們四處走走啊?」
「啊,我們跟我老公一起來的。」
「結婚了?不會吧,開玩笑的吧!」男生們一陣訕笑。
她無奈聳肩,把韶藥護在身後,用力跳起來,往停車場那邊招手,一邊招手一邊念著:「希望他不要又玩憤怒鳥玩到忘記我們了。」
「我覺得妳最好喊救命。」
「救命一喊下去就會死人了。」她無奈的抱著胸口,完全可以料想得到那個爛人要是聽到救命兩個字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欸,我覺得妳們超可愛的,請妳們吃飯啊!」
「我真的結婚,還有個孩子了……」她囧了,現在的年輕人是聽不懂人話嗎?
「唉呦,總之走啦!」
手才剛要搭上去,一罐可樂就砸了過來,她抬頭,他站在面前,手上刷著平板手機,傳來Weeeeeeeeeeee的音效。
「我看你有憤怒鳥就夠了。」她無奈的拉著韶藥走過去,他挑眉,低頭一把將人摟住,低頭往唇上吻去。
「我餓了。」頭也不回,理也不理的就摟著人回車上,韶藥還得遮著眼睛跟上。
她上了車,一把搶過手機,滑動著。
韶藥連忙拿車上的毯子蓋著自己,聽著旁邊傳來的Weeeeeee什麼的沉默了。
她們回到民宿,因為很多種莫名的因素,她放不下韶藥一個人睡,他也不可能一個人睡,所以她只好訂了一間四人房。
韶藥披著被子翻到床上打滾,滾一滾又爬起來,有點恍神恍神的看著她。
「汸汸,我肚子餓。」
「你們是吃貨啊!一個一個跟我喊肚餓!」
韶藥傻笑的看著她,他靠在窗邊,點著菸準備要去陽台抽,回頭望了她一眼,拿著手機出去了。
「肚子餓。」韶藥拍著床,眨著眼睛看著她。
她不用抬頭看陽台也知道那隻鳥肚子餓了,因為音效聲開超大的。
她撫額,坐下來拿了韶藥的手機上網:「我找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就是了。」
「妳怎麼不去辦一隻智慧型手機?」
「手機能接電話傳簡訊聽聽音樂就好了,而且我要玩憤怒鳥可以拿他的玩。」
他叼著菸,把手機收了起來,靠在欄杆上吐了口煙,回頭看見房間內的兩個女人,他端起相機,沉默著的調著焦距,倚在欄杆上,鏡頭對著裡面,準準的鎖著她們。
韶藥坐在床上傾身看著正坐在地上操控手機的她。
啪喳。
他撇了撇唇,放下相機回頭繼續抽著菸。
「欸,汸汸,妳老公真的很疼妳捏。」韶藥靠在她的肩膀上抱著毯子,目光看著手機螢幕,卻心不在焉的。
「才怪。」她翻了白眼,繼續看著手機:「妳要吃豬腳還是要吃墨西哥料理?也有海產餐廳呢。」
「汸汸,我要吃男人。」
「妳去吃大便,快點選一個!」
「那就這個吧。」
她低頭一看,起身去陽台,拉開窗戶,煙味撲鼻而來, 他回頭,看見她站在那裏,朝她伸手,把人拉到懷裡,低頭親吻。
「吃飯了,挑好餐廳了。」
「嗯。」他伸手撫著她的臉,低頭親吻著唇。
「走了?」她笑了下,推著人的胸膛,抬眸看著他,還想說些什麼,屋內就傳來一陣喊叫。
「我的眼睛啊--」
「再不走,我就要殺人了。」她笑瞇了眼,伸手拍拍他的臉,轉身一把去把在床上翻滾的某人拖下床,他捻熄煙,默默看著自己的女人拖人的狠勁,吹了聲口哨, 不愧是鋼彈的孫女兒。他默默的想著。
「還在發呆,走了啦!」一回神,外套就甩在他臉上了,他默默拿起鑰匙,跟著人出去。
去吃了一頓墨西哥菜,之後在墾丁大街上散步,她勾著他的手,小手在外套長袖內包著,韶藥整個搭住她另外一邊,一下好奇的這邊晃晃那邊看看,一下這邊走走那邊摸摸的。
「汸汸,我們明天要去台東嗎?」
「嗯,教官說他有個朋友在台東開民宿,會照顧我們。」
「唔哇,會不會是什麼黑手黨高階幹部分子,然後退隱來台灣當個平凡人啊?」
「怎麼可能,妳以為黑手黨這麼好遇到嗎?」她無可奈何的翻了個白眼,不過有點不祥的預感,她轉頭問他:「教官說的那個人你認識嗎?」
「Hall?嗯。」
「是怎樣的人?」
「神經病。」
那好,完蛋了,明天準備世界末日吧。她嘆了口氣,遮著臉難過了。
被一個神經病說是神經病的人,絕對都不會是什麼好人,這是她認識他之後得到的教訓跟經驗。
果不其然,她的預感,一直都準到可以去巷子口擺攤啊-- 是民宿沒錯,很漂亮沒錯,但是老闆一整個笑面虎的氣質是怎樣啊。
「Hawk!真的是好久不見了,我聽Zaber說你要來時真是嚇到了。」
很重的德國口音,她縮在他身後,偷看著人一頭金髮後梳,一身簡單的居家服,可是那種纏繞在周身讓人不容小覷的氣息是怎樣啊……
「嗨,我是Hall。」一口還算流利的中文,她伸出手跟他交握,點了點頭,韶藥則是在漂亮的民宿內看呆了,顧著看畫,也沒時間來打招呼。
「我女人。」他回頭看了下,勾唇。
「另外一位是?」
「我同學。」她探頭,眨了眨眼睛。
「你們好好休息,下午涼點我再帶你們去海邊,記得別擦防曬乳。」
「咦?不能擦防曬乳嗎?這樣會曬傷吧。」韶藥走過來看了下,偏頭。
「先放東西吧。」她聳聳肩,把行李跟韶藥拖上房間。
「汸汸,民宿老闆長的好帥喔。」
「帥能當飯吃嗎?噎死妳。」
看著韶藥對她嘟嘴,她一臉淡定的走進房間內, 台東是個很美的城市,靠海,空氣很好,缺點就是很曬,她無奈的看著瞬間紅起來的手臂。
「曬紅了?」他放下行李,低頭看著紅通通的手臂,笑了笑,伸手抹著人的手。
「哎……這個Hall是什麼人?我覺得他有點可怕。」
他抬起眼,看著她的臉,笑了下:「特種部隊退役下來的小隊長。」
至少比黑手黨高級幹部好一點是嗎?
才怪啦!
「……喔。」
什麼啊這台灣是有多少個特種部隊官方認證退役下來的神祕勇者啊?她默默在內心裡尖叫。
她以為她家那幾隻鋼彈正規軍就已經很扯了, 沒想到,好吧,她果然不能理解鋼彈的想法,默默的別過頭去,她哀傷的想著。
下午兩點多左右,天氣稍微涼一點了,他們一行人開車到了台東海邊,一下水,韶藥跟她就瘋了,像兩個瘋女人一樣,追著魚,還被魚追, 吉普車的車頂上半坐著兩個抽著菸的男人。
「怎麼有空特地跑這一趟?」Hall把玩著手上的隨身碟,咬著煙,笑瞇著眼望著身邊的男人。
「我懶得給你面子。」所以,閉嘴。
「嘖,不錯的女人啊?」
「我的。」
「另一個也你的?」
他沉默,閉起眼睛往後躺,躺在車頂上休息。
幾分鐘後,他緩緩開口:「真的想要,就撿去。」
但如果不是真的,就不要碰,惹哭了一個女人所引發的連帶效應,他連想都不想想。
「問問而已。」他一點都不想招惹麻煩,女人就是種麻煩。
不過真的是瘋了,才會在十二月,跑下去玩水, 所以兩個人爬上來時都凍壞了。
又吵又鬧的回到飯店洗了個熱熱的溫水澡,一下樓就有吃的東西跟熱熱的湯,兩個女孩都顯得十分開心,吃完後抱著杯子又聊了一些話,死撐著眼皮不肯上樓睡。
他抽完菸進屋,手一伸就把她抱起來,扛上樓,理也不理身後抱著杯子傻眼的韶藥。
韶藥咬著杯子磨了磨牙,低頭拿出手機看著,手機桌布是一張很懷念的合照,她有些紅了眼眶,然後,又是一杯熱熱的可可推到她面前,她尷尬的笑笑,接過可可小口小口啜飲著。
「不早點休息嗎?」
韶藥搖頭,乾笑了下,又伸手戳著螢幕,看著魚在畫面上游動。
韶藥趴在桌上,看著小金魚在手機畫面上引出漣漪,一下一下的。
她不是累,只是有點寂寞,不會想睡,只是希望有個人來陪,不是真的孤單,只是一個人久了很惆悵。
不是示弱,只是…… 她閉起眼睛,她從來沒想過要當個強者, 聽著手機隱隱傳來的水聲,完的一天也累了,就這樣趴在桌上睡著了, 夢中,她變成了魚,抬頭看著有許多手指環繞著她,她跟著手指擺動身子遊走,卻不知道要游到哪裡去,想到大海中,可是無法離去。
想被餵養,卻是一片黑暗。
是惡夢的話,請讓我夢到真實,再轉醒,這樣夢醒了,碎掉了,才不會顯得那麼痛。
※
【Day 1050】
一大早,她有些慌張,因為昨天來不及招呼韶藥就被扛上樓,一大早便急忙下樓,才轉身,就看見韶藥趴在樓下桌子上睡的很熟,身上蓋著一件厚厚的大衣,桌子上還有一杯溫熱的咖啡。
而桌子上,有著一台放著音樂的電腦,和一個端起咖啡的男人。
「呃,Hall,早安。」
「早安,唔,其實我聽得懂中文。」Hall端起咖啡,對她笑了笑。
她微笑,然後覺得樓下有點熱,她轉頭一看冷氣機,竟然放著台灣通常用不到的暖氣,她乾笑了下,拉開椅子坐在韶藥旁邊,聽著電腦裡傳出的音樂,這首歌很耳熟啊。
不對,應該說這聲音……
「早餐有想要吃什麼嗎?可以叫外送,或者妳喜歡自己來?」
她抬頭,Hall正指著後面的小廚房,她笑了下,然後跟他互看了大概五分鐘,她認命地起身去泡咖啡。 他正好下樓,一把接過她泡好的咖啡,拉開椅子坐下,拿出手機開始Weeeeee,她的臉又綠了,只好咬著牙轉身再泡一杯,一坐下,韶藥就醒了,湊過來聞著咖啡,迷濛眼的笑著跟她說:「汸汸,我也要。」
三十分鐘後,桌上四個盤子,荷包蛋加火腿加一人一杯咖啡。
「今天有很多時間,妳有想去哪裡嗎?台東聽說很多地方很有趣。」
「我想看海豚。」
「……那要去花蓮看吧?」
「我想看海豚。」
「那就去看海豚吧。」她放下叉子,盯著人看。
「汸汸,其實妳也很想看吧。」
「嘿啦嘿啦。」她端起盤子,紅著臉逃進廚房裡,喜歡藍藍的大海,飛越的海豚,夢想坐在海豚背上什麼蠢夢想,她才不會說出來讓你們笑呢。
「走!我們看海豚!」
「剛吃完東西還是不要去搭船吧?下午如何。」
她跟韶藥同時回頭,看見Hall撐著臉,對她們微笑。 只要能看海豚,就算是晚上也沒關係!
「那上午要幹嘛?」
「補眠。」韶藥抿起唇,又趴回桌上睡了,被她打了下。
「上去睡啦,樓上有床妳不睡?」
「不要,我喜歡有人在。」
「手不會麻嗎?」她還是把大衣重新蓋回韶藥身上,然後坐著拿起小說看了。
一張小桌子,對面兩個男人,一個在看電腦,一個在玩憤怒鳥,這邊兩個女人,一個在睡覺,一個在看小說。
「Hall,你這間民宿沒有其他客人嗎?」
「我只收我看得順眼的客人。」
「這種做生意法不怕倒店嗎?」
「不怕。」
一陣沉默,她只好把注意力專注在小說上。 男人,跟她家那隻一樣爛。
又睡了一陣,韶藥醒來,旁邊都沒有人,迷糊的看見Hall靠在電話旁打電話,她揉著眼睛爬去廁所,又回來,抓著杯子喝水,四處看著,看Hall掛了電話才開口問:「請問……我朋友呢?」
「後面。」他神祕的笑了下,指指門外面,韶藥爬起來去看窗子,她知道民宿後面有一個很可愛的藍白色鞦韆,她昨天就在那邊玩了好一陣,靠在窗子上,她看見汸坐在鞦韆上,她家爛人靠在一旁,兩個人好像在聊天, 她撐著臉,趴在窗台上,有點寂寞呢,她這樣想。
「……你愛過人嗎?」她撐著臉,跪在沙發上,隔著窗子看著屋外兩個人,Hall站在另一邊,手拿著咖啡,低頭看著跪在沙發上的女人。
「曾經。」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為什麼不愛了呢?」
他端起咖啡,淡笑而不說話的啜著,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但是隔壁一直傳來很熱切的視線,他嘴角抽了下,只好抹抹臉,別過頭去,低啞說著:「她覺得我不夠愛她。」
「嗯,那一定是你不夠愛她。」
他楞了,回頭,瞇起眼睛看著韶藥:「妳怎麼可以這樣說?我也是付出很多在這段感情上的。」
「但是她說你不夠愛她啊,那不是她要的太多,就是你給的不夠!」韶藥抱胸,直起身子跟他對視。
「怎樣才叫夠愛?」他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望著沙發上的肉團子。
「唔,就是再一起不會讓彼此感到心酸難過!」
「妳肯定沒談過戀愛。」
「什麼啊!」韶藥氣紅了臉,看著Hall轉身,走上樓,她憤恨地咬著杯子,低下頭,抿唇。
她,她不知道,什麼是愛情?她只是喜歡一個人,想要跟那個人在一起,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會疲累,會難過,會漸離漸遠, 韶藥坐在沙發上悶了,一抬頭,她拉開門進屋。
「汸汸,Hall說他失戀耶。」
Hawk嗆到了。
雖然聽得懂中文,但是Hall的中文有著很濃厚的口音,韶藥懶得辨認那些口音,就用英文對談,一時之間也忘了轉回來,就直接這樣開口了,她疑惑看著他,偏頭。
「不會吧。」她尷尬笑笑,回頭看著他。
他擺擺手,嗆咳著走進屋內,倒了杯茶喝著,抹著臉,抬頭看看樓梯口,悶笑了幾聲,低聲說著:「他一年365天都在失戀。」
「那也太可憐了,果然是他不夠愛她嘛!」
「我們從來不說愛。」
愛情是什麼?太廉價,又太不真實了。
她翻了下白眼,伸手拍拍韶藥的肩膀,搖頭:「不要跟神經病爭論這個,妳會瘋掉。」
「為什麼嘛。」
「因為每個人要的不一樣啊。」她自己倒了杯水,無奈笑著。
「學長跟他要的不一樣?」韶藥還算機靈,這句懂的改用中文問,她乾笑了下,抱著杯子坐到韶藥身邊,偏頭想了想,點頭:「不一樣呢。」
「學長想要很多,想要穩定、想要我聽話、想要我懂他、想要我為他好、想要為我好、想要我去做這做那……」想到以前,她笑了下。
「但是他,除了蛋糕、上床跟想殺了我以外,剩下他在想什麼,我都不知道。」
「感覺就是由殺慾、食慾、性慾組成的男人嘛。」兩個女人同時往廚房看去,他正在站在飲水機前,回頭對她們挑眉。
她笑個不停,撐著臉點頭:「不討厭他這樣,至少很輕鬆,因為現在換我想,我想留在他身邊,想勾他的手,想躺在他身上,想親他……」
「妳呢?韶藥,妳想什麼?」
「我想有人疼我、愛我,可以陪在我身邊,聽我任性撒嬌,讓我胡鬧撒潑,陪我吃飯看電影,又願意說他愛我。」
韶藥的臉靠在她的肩膀上,語氣有點清淡,好像很恍神,又很真切。
「女人都在想不切實際的事情啊。」
「……不會啊,至少很真實。」韶藥嘟起嘴巴,翻滾了下,然後又想起什麼的開口:「小貝跟學長分手了喔。」
「怎麼這麼突然?」她愣住了。
「小貝說學長的工作、家境不夠好,配她,她有點吃力啊,而且學長很容易心不在焉,好像眼裡沒有她,只顧著做自己的事情,出門就像丟掉一樣,總要三催四請才有回應。」
「小貝自己不是也是出門像丟掉的個性嗎?」她是見識過這個學妹的外向的。
「小貝說她那叫活潑,學長那叫管不住。」韶藥整個乾脆躺在汸的腿上,勾著自己短短的頭髮,笑著說。
她無奈的看著他瞇起的視線,乾笑了下:「喔,所以就分了啊?」
「主要是學長忘了小貝生日,忘了小貝要的Tiffany手鍊……大吵一架後,學長講了禁斷的台詞,就掰掰啦。」
「什麼禁斷的台詞?」
「……小汸從來就不曾跟我要過生日禮物。」
「幹。」
一陣沉默,她遮著臉,撫著額心,胃痛了。
「學長有時候真的就是無腦了一點。」
「在他殺了學長之前,提醒我,讓我先殺了學長……」
韶藥默默看著臉色蒼白的好友,吐了吐舌,就知道學長一定會踩到雷,小汸最討厭沒事中槍了,尤其是這種大事,而且才不是不要,是因為要了也給不起所以乾脆不要了,學長就是什麼都不懂。
「韶藥,妳怎麼知道他們分手了?」
「因為聯誼那天,學長知道小貝又跑出來聯誼,氣到出來抓人,就在餐廳吵起來了。」
她倒抽了一口氣,撫著額,閉起眼睛。
她突然起身,韶藥摔在沙發上,她走到正在玩手機的他面前,一把抽開手機,坐上他的腿,捧起臉,低頭用力的親吻上去,Hall曬完衣服下樓看見的就是一個女人在強吻一個男人的詭異畫面。
「小汸妳不要激動,控制一下妳自己吧?」韶藥躺在沙發上懶懶的出聲。
她紅著臉捧著他有些暈頭的臉,咬唇,低頭撞著他的額,粗魯的吼著:「回家後,教我拿槍,我要親自殺了那個王八蛋!」
「汸汸,我覺得妳叫爺爺教妳拿門也不錯啊。」
「門?」Hall挑眉,疑惑的看著,還伸手拍了拍自家民宿的門問著:「這種門?」
韶藥懶懶地打著哈欠,看著Hall點頭:「更厚實一點的實心木門,汸汸她爺爺可以一手抓一扇拿來拍飛人喔。」
Hall沉默了。
他是有聽Zaber提過,Hawk的女人,有一個很不好惹的爺爺,跟一群可以毀滅世界的鄰居,他一開始只是以為Zaber又在開玩笑了,畢竟再怎麼不好惹也都是爺爺級的了,頂多就是拿著拐杖出來追人而已,憑Hawk的身手絕對還在可以應付的範圍內……
但是,門?原來爺拿的不是拐杖,拿的是鋼門。
如果是這樣,他就要重新評估一下那個正騎在Hawk身上的小女人,跟Hawk看來越發精壯的上臂肌肉,和上頭那些已經細微的有些看不見的傷口了。
門?我的媽啊。
「妳要宰了誰?」他伸手拉下她氣呼呼的臉,勾著髮絲,有些興味地望著,他再怎樣也曾經是個恐怖份子,這種事情還是讓身為她男人的他來比較適合吧?
「……就,唔……」完了,氣頭上說出來,現在真說出是誰,他一定會殺了學長的,她低下頭,揪著他的領子不說話了。
他看了下時間,一把將人扛上肩膀,使了個眼神給Hall,低語:「兩點,直接海岸見。」
「別遲到了,賞鯨船不等人的。」Hall聳聳肩,打開門,伸手套上外套,回頭看著韶藥:「小姐,出去散步,吃點東西嗎?」
「不會暈船嗎?」韶藥一邊套著鞋子,一邊把外套跟圍巾還有手套往自己身上加,然後又有些警戒的看著:「不會把我賣了吧?」
「人格擔保,不會。」他雖然上過戰場,不算怕死,但他真的不想被鋼門砸。
「你要是有人格分裂怎麼辦?」說歸說,韶藥還是一邊包緊自己一邊走出去。
Hall不禁翻了個白眼。女人,真的是神經病。
「那我就把妳賣了。」
「仕雲伯伯很疼我的喔。」
「拿著門就可以毀滅地球的爺爺嗎?」他上車,開了暖氣。
韶藥坐在助手席打哈欠,繫好安全帶,揉眼睛:「不是,是社區警局分局副局長,連續十五年全國柔術、跆拳道冠軍。」
Hall沉默了,他發現Zaber的玩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這座小島到底是住了多少個可以毀滅世界的恐怖份子啊?
「你跟教官怎麼認識的?」
「教官?Zaber?他是我學長,我比他早退役。」
「為什麼啊?又為什麼住在台灣啊?」
「戰爭受傷,住台灣,是因為我母親是台灣人,我從小在台灣長大。」
「屁,從小在台灣長大口音還這麼重。」韶藥又打了個哈欠,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
「有時候偽裝,是因為那比什麼都還要真實。」紅燈,他停下,伸手戴上墨鏡遮陽。
韶藥有點愣住,因為剛剛那句,是很標準的國語。
沒有說話,是因為……
「真實有時候比虛幻的還要傷人。」她只是愛作夢,但是夢都會醒,然後醒來就很痛。
跟汸汸一樣,伸手抓不住,汸汸希望她的夢不要醒,她則是一直希望醒來,因為夢的越久會越沉醉,然後無法抽離。
「偽裝跟虛幻不一樣,我們有不能真實的理由。」又是那種濃厚口音的腔調,他跟Hawk一樣,都是神經病,不會說愛,因為愛情不值得稀罕,但不是沒有愛過,他也曾在床第之間尋覓溫熱,直至清晨醒來,獨自下床。
沒想過Hawk會捨得,他總是有點跳脫不開,要是沒受傷,他不會待在小島上,連要拿個老東西都要請老朋友幫忙。
但他也不會因此知道,這座小小的島嶼,很美。
「所以你那個說不夠的女朋友是台灣人?」
「小姐,妳問題也太多了吧?」
「因為很無聊啊。」
Hall嘴角有點抽,笑容有些掛不住。
「誰叫我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
怪我囉?
Hall默默看了人一眼,把車停在一處看得到海的餐廳,下了車,看韶藥一邊拉著外套一邊奔下車直接往餐廳裡衝,他想了下,停頓了, 已經太久了,久到他幾乎都要忘記上一次分手是什麼時候,跟誰,為什麼了, 他走進餐廳,看服務生迎上,隨手要了兩杯飲料跟一些簡單的點心,兩個人靠窗而坐,望著海,沉默了。
「理由都是藉口,你們只是不敢面對真實而已。」韶藥趴在桌子上打哈欠,小手縮在袖子裡,指尖玩著盤子。
Hall愣住,垂下眼,撐著臉不說話了。
還有一個半小時。
※
【Day 1050】
兩點整,一台吉普車緩緩在海岸停下,他摟著她到接待處,看來閒暇無事想去被鯨魚看的人很多。
韶藥已經在裡面揮手了,很快的他們搭上船,往外海疾駛,人很多,所以她們兩個女孩子只能困難的在左舷找了地方站,身後則護著兩個大男人,以免被推擠什麼的。
靠在左舷,任風撲來,看著湛藍的海浪跟天空,感覺心情就很好,只是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海豚呢。
船大概行駛了二十分鐘,船上的服務人員一邊說著笑話,一邊搜尋著海豚的蹤影,就在她們在享受打上來的海浪時,船往前方右側駛去,廣播員很興奮的說,看到了飛旋海豚。
在海底穿梭的藍色身影飛躍出了海平面,迴旋成可愛的模樣,沒見過海豚的兩個女人都瘋了,就算風再大也凍不傷她們, 飛旋海豚好像聽到了呼喚,更加可愛賣力地擺動尾巴,在海面上翻出一波波的波浪,兩個女人更瘋的在甲板上拍手,身後為數不少的的觀光客大嬸們也推到了左舷,壓著兩個男人,而兩個男人則各自壓著一個女人。
他嘴角有點抽,但看懷中的女人難得笑到跟神經病一樣,剛剛也吃飽了,就大發慈悲原諒她吧。
韶藥興奮地揮舞著拳頭,蹦蹦跳跳的,豪不客氣又豪不蓄意的攻擊著在後面試著保持平衡護好她的Hall。
一下是後腦頭槌,一下是揮舞過來的拳頭,身高差什麼的,臉左邊也不是、右邊也不是,Hall只有被打的份,看到這個狀況,Hawk很沒良心的別過頭狠狠的笑了, 他有些吃力的站穩身子,雙手撐在韶藥身側,冷冷的往Hawk臉上投去警告的一眼,船又徘徊了下,告別游動揮送的海豚們,往鯨魚會去的地方前進。
又在平穩的海面上行駛了好一陣子,廣播員說好像有跡象,她們好奇往前看,廣播員興奮的大喊:「是抹香鯨!」
抹香鯨?這可是大獎啊。
「還是一整群的!」
廣播員興奮地解釋著,抹香鯨鯨群是十分分散的,離船附近目前一隻,但是前方又有,看來是一整群剛好到這附近,而且她們運氣實在太好了,因為有隻侏儒抹香鯨,一點都不怕船的,跟左舷靠的很近很近,幾乎只要蹲下來,伸長了手,好像就能摸到一樣的近,但也真的不愧是鯨魚,體型幾乎跟這艘船一樣大,並且一直浮潛在船旁邊,可能是小孩子,以為是船是兄弟姊妹什麼的吧,韶藥跟她就這樣瘋了。
然後很可憐的,她們身後的兩個男人被台灣歐巴桑買菜訓練出來的龍爪手給狠狠的推擠了,四個人整個被擠到船舷側,身後全是一堆婆婆媽媽們用力的模樣,他們兩個男人覺得內臟有快要壞掉的錯覺, 抹香鯨噴動著水霧,在他們船側悠遊,不停的吊著大家的胃口,就是不肯把尾巴拍出海面,準備下潛,聽著介紹才知道,抹香鯨一次下潛可潛二十到三十分鐘,所以看完下潛,估算時間也差不多要離開了,畢竟冬季賞鯨有海風不穩的危險。
這隻抹香鯨一陣磨蹭後,她們終於如願看到抹香鯨把尾巴拍出海面,激起浪花,然後緩緩下潛,韶藥靠在船側,對抹香鯨揮手, 船緩緩駛回港口,下船時,她們走在最後面,還有些感慨,才剛沿著鐵梯下二樓,韶藥跟汸就聽見一聲巨響,一回頭,Hall滑倒,跌在樓梯口,這時她們才發現Hall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急忙迎上去把人扶回岸上有椅子的地方坐。
「是暈船了嗎?」汸拿著水要給Hall,只見他笑了下,擺手:「沒事,你們去小賣店看看吧?我坐一下就好。」
因為Hall堅持,所以她們只好掛著擔憂的心進到小賣店,一看到玲瓏精緻的海豚跟貝殼製品,一下就被吸去了注意力,只有Hawk默默的跟著她們,她買東西很快,買好想要的東西後,回頭趁韶藥不注意時拉了他的手,低聲問著:「Hall還好嗎?」
「老毛病,不用管他。」他瞇起眼睛,伸手摸著她選中的海豚項鍊,對她挑眉:「我以為妳比較喜歡貓。」
「沒聽過坐在海豚背上的貓嗎?」
「我比較喜歡騎在鳥身上的貓。」他別過頭,垂眼看了下,壞笑幾聲,被拍著走了。
分別開車回到民宿後,Hall讓韶藥先下車,然後困難的移動腿,有些魏顫顫地下車,一抬頭,就看見韶藥站在他面前,伸手指著腿:「撞傷了嗎?」
Hall笑了下,搖頭:「海浪太大,腿軟了。」
「騙人。」韶藥伸手扶起人,一把將人搭在肩上,從小被寵到大,幾乎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少女,吃力的扶著一個超過180的男人,笨拙又搖晃的走在要進民宿的路上。
一進民宿,汸傻眼的看著韶藥整個把Hall摔在沙發上,一個氣喘吁吁、一個齜牙裂嘴,Hawk再度趴在冰箱上笑抽:「大名鼎鼎的Hall竟然這麼狼狽!」
「閉嘴,Hawk。」
「拍回去給老頭看,他一定很開心。」Hawk一邊笑,一邊摟過她的肩膀,附耳在人耳邊低語幾聲,然後換來一巴掌。
「晚餐你們得快點,台東的餐廳都關很早。」Hall一邊伸長腿,一邊喘了口氣,笑笑說著。
「沒關係,有汸汸在。」
「咦?」
「汸汸我肚子餓。」韶藥眨著眼,咬著指尖看著她。
「嗯,我肚子也餓了。」他強迫人看著自己,低頭望著她。
她看著他的綠眸,另一邊又有韶藥的視線攻擊,她翻了個白眼,轉身:「你們兩個吃貨!」
「什麼意思?」中文,所以他聽不懂。
「罵你是爛人!」
「唔,嗯……我是啊。」Weeeee--
「幹!」廚房傳來一聲尖叫,跟剁東西的聲音。
Hawk默默轉頭望著他們,無聲的問著這又是什麼意思,韶藥無辜的聳肩,Hall把鞋子脫掉,伸手按著膝蓋,默默無聲地用嘴型回應著:「Fuck。」
「……嘖。」碰的一聲,Weeeeeee被摔在桌上,她踢動著腿被他扛上樓,廚房默默的有一隻雞腿被剁成兩半,韶藥低下頭看著他:「台東有麥當勞,可以叫外送嗎?」
他回身拿下無線電話交給她:「40666888,地址是……」他快速的爆了一串地址,然後雙手撐著臉,默默的說了句:「我要麥脆雞餐,大杯可樂加大薯去冰,兩份。」
電話撥通了,裡面傳來愉悅的人聲,然後電話被塞到他手裡,韶藥在他身邊坐下,雙手撐著臉頰看著他:「我要麥克雞塊餐,柳橙汁加小薯,再加一個冰炫風。」
他沉默了,電話那邊傳來尷尬的詢問聲, 最後在韶藥的眼神下,拿起電話開始點餐,該死,他只是肚子餓了,不想跟女人計較, 幾十分鐘後,韶藥開心的拿著錢包去結帳,兩個人坐在餐桌上對飲,吃完後,韶藥默默的朝他伸手,他挑眉,韶藥對他燦笑:「麥當勞的錢。」
韶藥發誓,她絕對看見Hall的額際青筋跳了一下,但又隨即恢復一臉笑面虎的樣子,從口袋裡拿出一張五百元給她,算好了錢,韶藥打了哈欠,伸著懶腰:「我要洗澡睡覺了,晚安!」然後就一溜煙的上樓,這間民宿小,汸汸訂了兩間房,韶藥自己睡一間很可愛的小熊房。
Hall撫著額,看著桌上的零錢,沉默了好一陣子,轉身,把褲管往上捲,膝蓋上一道很明顯的傷痕爬行著。
……單純的女人不適合他,就算待在這裡,他還是不能改變他曾經是軍人、殺過人的事實。
當一個人的軀體在你面前逐漸失去呼吸,而當你意識到他是因為你而死時,世界觀會錯亂,但當你殺了很多人,很多人都因為你而死,很多家庭因為這而破碎時,世界觀就會正常了。
因為我們一直處在這樣的世界……「Hall,我要看電影!」
「妳不是要睡了嗎?」
他想事情太入迷,一回頭,韶藥穿著超可愛的睡衣站在樓梯口,眨眼指著他的電腦:「一個人很寂寞,我想看電影嘛。」
他發誓,他會提早中風。
「妳這樣沒有男人會受得了妳的。」他一邊說,一邊拉下褲管,一邊把筆電移過來,看她開心的抱著去沙發上坐,又對他招手,他吃力的移過去,低頭傾身俯視著她:「又怎麼?」
「我不敢一個人看恐怖片,陪我。」韶藥抬頭,對上他的眼眸。
片刻後,他看著韶藥窩在他身邊,揪著他的襯衫,看著小小的螢幕中放出的黑色電影。
「妳可以請妳的朋友陪妳看。」
「汸汸不看這個,而且她很忙。」
「不敢看可以不要看。」
「我想看嘛,如果會被嚇暈就好了,這樣就不會一個人,睡不著。」
他垂下眼,看著人縮在沙發上,遮著眼睛的模樣,撇了下唇,抹著臉,低吟:「我直接打暈妳可能比較快……」
「會痛我就不要!」
「……中國人有句話是對的。」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知道,噓--不要吵我。」
他翻了個白眼,無奈的看著電影,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撐著臉打起盹,一陣恍神後低頭一看,電影結束了,韶藥抓著他的襯衫,睡倒在沙發下,他默默的無奈了, 伸手抱起韶藥,嗯,果然是有點……他咬了牙,把人抱上樓,丟在床上,可是韶藥卻不肯放開手,他又無言了,只好把襯衫脫掉,然後默默離開房間。
他不是君子,也比Hawk年輕,但他最近實在累倒有點提不起勁的乏力,他都搞不懂Hawk的活力是從哪裡來的,下樓他拿了罐啤酒,一回頭,Hawk站在樓梯口叼菸,他丟了罐啤酒給他,咪眼看著:「我這裡不是情趣旅館。」
「裝潢太爛。」他點起菸,看了下,瞇起眼睛:「肉丸呢?」
「睡了,尊重一下女人吧?」
「不需要。」
沉默,他們不太需要溝通,只是各自喝了酒,就各自回房。
隔天,他們準備要走了,Hall倚在車旁,看兩個小女人在後面坐好,笑了下伸手分別交握:「有空再來玩。」
「這裡好遠,你來台南玩吧!」
「有空再說。」他聳聳肩,關上車門,看Hawk把車駛遠,默默回去家裡,整理接下來的旅客名單。
抬頭一望,日曆上頭有著紅字。
又是這個時間了嗎? Hall搖著頭,關上門,隔絕自己與一切, 沉默,壟罩在室內,他緩緩地吐了口氣,抬頭一看,桌上有一張畫, 他拿起來一看,很意外是他的素描,屬名是藥,他垂下眼,伸手撫著畫面,把畫掛在牆上,緩緩的笑了。
路途上,韶藥靠在她身上睡得很熟,她開口輕聲問著:「你說Hall的傷,是因為任務失敗而受的?」
「地雷。」
「他一定很辛苦。」
「我們,沒有一天不在做夢。」
她探頭,望著他開車的側臉,伸手沿著他的肩膀撫下,垂下了眼,輕聲問著:「什麼樣的夢?」
數十年來如一日,不會醒的夢。他回頭看了下,對她眨眼:「親我。」
她咬咬唇,傾身在人頰邊親吻。
是什麼,不重要,現在夢醒不醒,也不重要。
那一切,都不是很重要。
-請恕我聲明,十二月不管去台灣哪一邊都看不到海豚的,我對不起大家,請無視錯誤的月份吧ORZ-
※
【Day 1057】
雖然是環島,但是沿著台東上去,在花蓮玩一陣子,受到太魯閣廣闊的震撼,鯉魚潭的優美後,到了台北反而累了。 兩個女人神經病的跑去故宮看展覽,默默引來Hawk的白眼,雖然如果女人拉他去逛西門或五分埔他會更白眼,但是看故宮展覽什麼的-- 這兩個瘋女人是剛被從哪個墳裡挖出來嗎?
他回頭,兩個女人貼在玻璃窗前,對著鬼畫符很認真的不知道在討論著什麼,他沉默了好一陣子,嘴角一勾,決定到外頭玩憤怒鳥。 石頭啊、大白菜啊、破銅爛鐵啊、鬼畫符啊、死人啊--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玩著手機,等著他的女人出來,三十分鐘後,兩個女人終於一臉滿足的好像逛完了一整條百貨公司般的走了出來,只是腳步有點快,笑容有點尷尬,他瞇起眼睛,起身,一把將走來的女人摟到身後,抬頭望著跟在她們後面的大塊頭。
哪來的外國佬?
「瘋鳥。」
他瞇起眼睛,看了下大塊頭,抹抹臉,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咬咬唇,拉著韶藥轉身去廁所,大塊頭身後有意圖跟上,他抬起手,瞇眼:「不,有話快說。」
「BOSS希望你再幫他做一件事情。」
「我們沒關係了,滾。」
「不要逼我們。」
「叫你們BOSS自己來跟我說。」
「我們無法接近你所住的社區。」
「那是你們的問題。」他摸摸臉,笑了下,慢慢往後走。
「瘋鳥,這件事情很重要。」
「不關我的事。」他轉身,瞇起眼睛,緩步走到廁所前。
「跟Iris有關係,BOSS覺得這件事情應該由你代Hall出面解決。」
他沉默了下,抬起頭冷笑:「你們自己去找Hall談這件鳥事,我已經跟你們沒關係了。」
「瘋鳥!」
「別來惹我。」他一把摟過走出來的她,帶著韶藥到停車場,上了車,臉色鐵青的開著車走了,她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多問,只是伸手搭著他的肩膀,垂下眼睛。
台北的部分就在故宮跟奇妙的氣氛下結束了,玩了十天,回到台南時,韶藥看著日曆尖叫:「今天是聖誕節!」
「妳想要什麼聖誕禮物嗎?」她坐在客廳中,一邊抱著晴晴,一邊發著禮物。
「好男人!」
「我會幫妳連同晴晴的份一起寫信給聖誕老公公的。」
「一定要喔,收到禮物我會感謝妳的!」
「說到禮物,韶藥丫頭,妳有信喔。」
韶藥愣了下,接過阿狂爺爺手中薄薄的信紙,上頭確實是她的名子,但是是從家裡轉寄過來的,她遲疑的打開,看著裡面的信封,上頭的囑名,整個呆住了,她傻傻地拿著信走出去,到附近的小公園,坐在鞦韆上,看著信。
是她曾經很喜歡過的男孩子寫給她的,問她好嗎?過得如何?有人照顧她嗎?他很想她……
韶藥閉上眼,把信握緊,咬緊了唇,搖著頭不想再回想了。 當年他們都還小,不知道愛情是這麼傷人又不公平,一昧的想要對方付出、自己卻不懂得要如何犧牲。
分開了,經歷了好幾年後,他卻找回來,韶藥心底還是有點眷戀,但是怕了,不想要了,嘴上也只是喊喊而已,並不想回去再與這個男人一起,因為他們之間,是不合適的。 她晃著鞦韆,越盪越高,一小點紅點也在她不注意的時候,瞄著她的心口,跟著弧度上下……
自己盪鞦韆好累,擺動的弧度越來越小,韶藥才剛想停下來,背後就突然出現一股力量將她上推,推得好高好高,她回頭,完全傻住了,手中捏緊的信就這樣掉下來,落在地上,剛好被那個推她的人彎身撿到。
「Hall!」
一身運動裝扮的Hall對她笑笑,挑眉看著手中的信:「Well……」他伸手一把抓住鞦韆的一側,讓鞦韆慢慢減速,讓韶藥緩緩停在地面上。
「把信還我啦!」韶藥站穩後就起身搶走信,偏頭:「你怎麼來了?想我啊?」
「我收到聖誕老公公的信了,聽說妳要個好男人。」
「呵呵,不好笑。」
「好友約我來過聖誕節,順便處理一點事情。」
「那你來小公園幹嘛?拔草嗎?」
Hall笑了下,紳士的對她伸手:「妳的好朋友請我來接妳回去吃晚餐。」
韶藥伸手搭上,不疑有他的跟著走了,Hall往一旁掃去一眼,默默的看著Hawk跟Zaber跟他打暗號,把暗處的人給拖走,他冷笑了下,拉緊了外套,遮蓋身上槍套的不自然。
「你來台南處理什麼事情啊?」
「敘舊。」
跟我曾經心愛過的女人。
「喔,待多久啊?」
「過幾天就走吧?」
韶藥點點頭,回去的途中經過了一間麥當勞,她跑進去買了一隻蛋捲冰淇淋,一邊吃著一邊跟著他回家裡。 Hall笑著跟爺爺們打招呼,很是意外阿狂爺爺竟然就是傳說中可以拔起鋼門力拔山河氣蓋世的角色,他不是很相信,但是晚上吃飯時,他就沉默了。
今天汸汸不開伙,一行人去餐館吃,坐在老拓的餐館中吃披薩跟烤雞,Hall跟Hawk還有Zaber坐一桌,小孫女們跟曾孫們坐一桌,爺爺們坐一桌,他們三個男人沉默的看著爺爺又被惹毛,起身拔起阿拓的木桌,低吼著攻擊跑出去的隔壁老王。
「木桌是不是還好?」
「他要是拔起門,那才叫難捱。」Hawk默默的喝著啤酒,默默的結語。
「教官,你再年輕個二十歲,有把握嗎?」
「你有把握嗎?」Zaber睞了人一眼,吃著雞肉。
「……沒有。」
「不要問沒有答案的問題,很蠢,就跟你和Iris的問題一樣。」
「Shit!我以為事情已經解決了,Nash也跟我保證過她很安分!」
「不安分的是國家。」教官笑笑看著Hall,咬著肉,低吟問著:「你打算怎麼做?」
「Iris的事情影響很多人,如果可以,我不想再見到她。」
Hall雙手撐著額,嘆氣了。
Hawk倒是無所謂,聳聳肩,叼著菸低笑:「要我就一槍斃了她,你當初怎麼沒下手?」
「她哭著問我為什麼不愛她?為什麼選擇國家不是她,我……」
「你該殺了她的。」難得的,教官跟他異口同聲回應了,一陣騷動後,阿狂爺爺扛著木桌追著君華伯伯跑百米,老師撐著臉看了下,湊過去那一桌好奇的問著:「你們在說些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嗎?」
Hawk沉默,教官默默看了一眼,搖頭,Hall微笑,低頭喝酒。
「唔,汸汸跟韶藥都是我們幾個老頭子從小看到大的,如果怎麼了,我會很傷心的。」老師撐著臉,無害的笑說著。
「我們不能選擇她們會愛上誰、跟誰在一起,為誰生孩子,為誰哭為誰痛,也不能因為她的他不適合她就要強迫他們不在一起,但是如果可以,我會希望她們是幸福的。」
「我不能保證。」教官默默開口,斜眼看著Hawk。
Hawk聳肩:「我也不能。」保證什麼?跟她在一起很久很久?少屁了,只是現在還不想分開而已。
「國家跟摯愛,你們會選擇哪一方?」
老師抬起頭,撐著臉看著,笑瞇了眼,又看著阿狂扛著王君華回來,招手問著:「仕雲、阿狂,國家跟摯愛,你們會選擇哪一個?」
「小桑!」阿狂爺爺挺起胸膛,把奄奄一息的王伯伯甩到椅子上。
「我的湮湮--」王伯伯在椅子上氣若游絲的回應著。
張伯伯頓了很大一下,他是警官,真要問這種問題他也是有點苦惱,他看著手中的杯子,低吟了聲:「對她,最好的那一個。」
老師瞇起了眼睛,周遭溫度好像瞬間低了幾度:「喔?」
「如果沒有國、沒有家,她活著也不會開心。」
「張仕雲,那國家跟我呢?」老師笑瞇了眼,撐著臉問著。
「咦?非卿,你在說什麼?當然是選國家啊?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很好。
標準的錯誤答案。
老師微笑,別過頭去,阿狂爺爺乾笑幾聲:「非卿,那你呢?」
「兩個都不選,沒有愛,我要國做什麼?沒有國、我的愛又何去何從?」老師懶懶的語氣中,有著很淡定的悲哀, 他一身無愛,有誰沒有誰,都不是很重要。
「非卿,但是沒有你我會很苦惱。」
「咦?」餐廳裡的所有人,包括來社區聚餐的所有鄰居,包括餐廳老闆,全都發出了震撼般的聲音。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要是沒有你,孩子們會很傷心,我也會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張伯伯很認真的握著杯子,好像真的很苦惱的說著。
老師張大了眼睛,然後周遭開始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竊竊私語,他一陣無奈,沒好氣地看著人:「張仕雲,這意思是說,你已經到了不能沒有我的地步嗎?」
「嗯。」張伯伯點頭,過幾秒後又回答:「不只你,還有君華跟阿狂啊?」
「不不不,我們兩個就不用了。」對桌的兩人同時擺手。
「咦?」
張伯伯愣了,過了一分鐘左右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到底在大庭廣眾之下無意間說了什麼,臉漸漸地紅了、熱了、熟了……「可以煎蛋了,拓,來顆蛋吧?」
老師沒好氣的睨著人,張伯伯也不說話了,餐廳又慢慢安靜下來,只是總是或著一些好笑的眼神。
「如果選擇國家,不會被怪罪嗎?不夠愛她什麼的……」Hall慢慢的說著。
「愛她或不愛她很重要嗎?你已經做出選擇了。」
汸汸起身,走來他桌旁說了一句,之後走去吧檯要水, 說愛不愛與否,只是一種安慰自己的方式,真正愛著就不會捨得放開,真正愛著卻又會因為這樣而放手。
「要問的不是過去,而是未來。」老師默默喝著茶說著。
「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Hall閉上眼睛,笑了下。聽人一席話勝過萬卷書,他好像有點懂為什麼Hawk會願意放下一切留在她跟他們身邊了, 很安穩的日子,是真正心靈上的平靜。
「我們跟你去一趟吧。」Zaber看了下Hawk,低聲說著。
他聳聳肩,撇唇:「我可不幹白工。」
她端著水走來,靠在桌旁,彎下腰附在他耳邊說了一些什麼,幾秒後,他挑起眉,笑了:「好,我免費幫你一次。」
Hall表示他嘴角有點抽筋。
「聖誕節,你們有要什麼禮物嗎?」她拿著水杯,笑笑問著。
他看著她,拉下人在唇上親吻:「我想我有了。」
「新車。」教官瞇起眼睛,摸著下巴想著要給自己買一台怎樣的聖誕節禮物。
「唔,仕雲?」老師再度惡趣味展現,笑瞇了眼說著。
阿狂爺爺表示他有晴晴就夠了拜託你們不要在閃光了,君華伯伯哭著喊說他想要湮湮回來啊又被阿狂爺爺一秒打趴, 張伯伯還在僵硬中。
韶藥舉手大喊:「好男人來一打!」
王伯伯的小孫女掩嘴笑:「加一!」
「妳們到外面抬大腿還差不多啦!」她不客氣的吐槽。
「快樂。」真正的,快樂。Hall閉起眼睛,笑了下。
「你會的。」她靠在他身邊,看著韶藥走過來,往Hall臉上貼了一塊冰塊下去,Hall發出了叫聲,韶藥大笑:「笑一個!」
「瘋女人--」
「不喜歡嗎?」
「咦?呃--」
抱歉,容我收回原句,韶藥在,你可能就會不太快樂。她低下頭,默默的在心裡頭畫了個十字架。
但是,也很難講也說不定……
嘛。
※
聚會結束後,張伯伯送老師回家的路上,好像才想起什麼,拿了一疊相片給老師。
「之前路上拍的,不是什麼別的,是雲。」
老師一愣,接過相片,垂下眼看著藍天跟白雲,笑了。
也許答案是假的, 我想我很清楚的知道,只要我活著,你就會拚了命為了我而存在,雖然很自私,但是……我不知道除了這樣以外還有甚麼方法可以留住你, 只能活著了。
「謝謝。」
「聖誕快樂。」
「嗯,你也是。」
「呃,非卿,我有禮物嗎?」
老師頓了下,搖頭:「沒有,我沒準備。」
「喔,那許我一個願望好嗎?」
「什麼願望?」
「就是……」
他傾身,附在老師耳朵上。
畫面很美,如果可以,就請這樣永遠留住吧,這個願望,我們都不要說,為張伯伯保留點面子吧。
※
【Day 1061】
莫名的開始忙了起來。
張伯伯跟老師開始忙尾牙,王伯伯開始忙教會義演,阿狂爺爺開始忙國術館新生招收跟舊生就業歸途,王伯伯家的小孫女在社區外的商店街找了個書店的工作,白天小曾孫就交給了她照顧,剛好跟晴晴作伴。
韶藥也在百貨公司找到了工作,每天朝九晚五,只剩下她一個人在家裡奶兩個孩子,教官、他跟Hall聖誕節隔天就出國了,跑得無影無蹤一點消息都沒有,五天後,十二月三十一號,教官跟他扛著如同死人的Hall回來了,重傷加重,又被曾經愛過的女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這次事情大概是真的解決了吧,她坐在餐桌旁,有些遲疑的問著坐在她面前吃蛋糕的兩個男人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被女人打了一巴掌。」
「再起不能了。」
她決定放棄問這兩個白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因為我們都很想知道,所以直接回憶吧。
出國的地點是紐約,到了紐約後他們直奔Iris的居住地,收到情報,國安局發現Iris的蹤跡,雖然已經不是特殊部隊探員的身分,但還是有曾經叛國的危險性,如今被發現,有潛在威脅,而他們也被Iris發現。
至十年前被自己深愛的男人拿槍對準後,這個女軍官就有點被害妄想症,就算逃離了國家後又回來結婚,過著安穩的日子,但是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十分神經質,所以她看著那些靠近的國安人員,再度崩潰,又造成了更大的潛在威脅。,國家為了保護國家的安全跟自己機構的低調性,只好派人去跟地下組織商討,最後請地下組織出面去找Hall,但是Hall在小島中等於失蹤,最後找到近期接觸過他的Hawk,並且追到社區內,打算先殺雞儆猴,卻反而成了那隻被剁掉的雞。
但是為了接下來日子的安穩,他們三個人還是決定過來處理這個瘋女人,果不其然一開門,Hall就被她甩了一巴掌,然後被槍指著額頭,迎接一連串破耳膜的大呼小叫。
「不要再靠近我,不要再看我,我恨你--都是你--走開!」
教官跟Hawk在Hall的身後互相丟了一個眼神。他當年真的該殺了她的。
「Iris,我們是來幫妳的。」
「不要騙我了,我知道他們一直在看著我,都是你發出的消息對不對?你又要為了他們來殺我了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的話就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啊--」
哇靠,我可以殺了她嗎?Hawk默默按著腰後的刀,教官嘴角也有點抽,低下頭,撫著額心輕咳了聲,抬頭低語:「Iris,還記得我嗎?」
「Zaber……」她終於放下槍,只是臉色還是很蒼白,驚懼的往後退了一步:「連你也,要殺我嗎?」
「Fuck!bitch,我們是來幫妳的,給妳兩個選擇,一是帶好孩子和老公跟我們走,二是我們宰了妳,讓Hall送妳走。」
「我能相信你們嗎?」她顫著唇,驚慌的看著語出不善的教官。
「我們是來解決事情,不是來找麻煩的。」教官一把走進去,抱起躲在角落柱子後面的小男孩,又牽了另一個,示意Hawk替人拿行李,轉身走出屋子。
Hawk拿了行李,用眼神示意Iris那個完全不知道怎麼了的老公先走,屋子內一瞬間只剩下Iris跟Hall。
「為什麼要逼我?」
「我沒有。」Hall神情複雜的看著她。
「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我當年沒有殺妳,現在也不會殺妳。」
「但你又出現在我面前了啊--」Iris崩潰的尖叫。
Hall沉默了,低下頭,轉身走出去,直接上車,幾分鐘後Iris上了車,抱著孩子不放。
愛情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曾經那麼相愛的兩個人會變的這麼不堪,因為當初他做了錯誤的選擇嗎?是這樣嗎?一直到目的地,他都沒有停止想過。
後來人是平安送到安全的新家了,只是要回來時出了點小問題,有些Hawk的老朋友聽到消息,來打招呼了,一群四個瘋子,在新家附近的露營區,跟一大票黑幫的人,進行了槍戰,槍戰不意外,有點小傷不意外,意外的是Hall為了擋掉朝Iris飛去的刀子,將人飛身撲倒,自己卻摔下山崖,導致舊傷重創,被他們兩個扛上來時已經有點不行了,Iris又崩潰大喊什麼的。
更糟糕的都不是這一些,而是真相什麼的。
Hall打了止痛針,倒在急診室的病床上,有點半暈過去的感覺,Iris過來說她要走了,教官坐在床邊,默默的開口問她:「妳身為軍官,真的有那麼在乎他選擇了國家而不是妳嗎?」
Iris看他好像睡著了,嘆了口氣,別過頭:「他太無情了,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幾乎沒有被愛的感覺,我是女人,不管做的再好都比不過他,可是在一起,他也不肯低下頭來證明他是愛我的。」
「他沒殺了我,也許是錯的。」她揚起漂亮的側臉,高傲的望著教官,教官挑眉,雙手撐著下巴看著她:「所以,妳們互相傷害了十年。」
「實際上,我並不是很在意,畢竟我老公對我很好,只是可惜我是個女人,還是個瘋女人。」
為了家,我不在乎再傷害這個男人一次。她湛藍的眼眸內淬著狠毒。
「可怕的女人。」
「女人都是可怕的。」她勾起唇角,擺擺頭髮,對人揮手,昂首闊步的走出去。
她不能容忍她平靜美滿的生活有一絲威脅,只要有,她不管用什麼方式都要把威脅抹平,只要她跟她的家人能夠平安無事,會造成什麼傷害,她都不會在乎,因為那些傷害,都不會是她身上的。她一向如此。
「你真的該殺了她的。」這是第三次,他們有同樣的感覺,對著床上張開空洞雙眼的男人,沉默了。
看看時間,他們決定直接把Hall扛回台灣,於是,下午四點半,他們坐在她對面吃蛋糕。
「女人,幸好妳只是個爛貨。」他低笑了幾聲,看著站在廚房裡的她。
「我同意。」教官搖著頭,低笑了幾聲。
「怎麼,你們遇到了個不是爛貨的女人嗎?」
「她很漂亮,腿比妳長,腰比妳細,胸部也比妳大。」他喝著咖啡,打良著她的背影,下著結論。
「有希臘那邊的血統,五官很深邃,一頭大紅的波浪捲髮搭上湛藍色的漂亮眼睛什麼的……」教官在旁邊補刀。
「喔,是喔。」
「就是個很辣的女人。」
她挑起眉,看著他,笑了:「那她不是爛貨,是什麼?」
片刻沉默後,他跟教官同時爆了一句:「Bitch。」
她詫異了,韶藥剛好回來,她思索一下決定不說Hall受傷的事情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韶藥已經往客房衝過去了……Hall你安息吧。
「Hall--你有帶禮物……怎麼好像死掉一樣?」
他看了她一眼,沉默了。
「Hall,你帶了禮物嗎?」
Hall閉起眼睛,從褲子口袋拋出一條CONSTANT的女用錶,錶帶有點磨到,但是是很經典的款式,他交給她,虛弱的笑了下。
「這是人家用過的吧?」韶藥接過錶,看著他。
「我前女友。」他最後跟她要來的。
「什麼啊,你拿前女友的東西當禮物啊?」韶藥拿起枕頭往人身上一丟,一下子就丟中了傷處,Hall再度抽筋,嘆了口氣:「拿去丟掉。」
「不要。」
「什麼?」
「你給了我,就是我的了,可是錶帶花掉了,你要帶我去換一條新的。」
「我為什麼要……」
因為這是CONSTANT的錶。韶藥低下頭,握緊錶,不說話了。
很久以前有個男孩對女孩說,他賺了大錢,要買好錶送個這個老是遲到,老是讓人等的女孩,女孩笑著跟男孩說,她喜歡康斯登的錶,因為她三個哥哥,包括爸爸,給老婆的定情物都不是戒指,而是一只康斯登的錶。
男孩笑著應允,但是卻做不到,男孩跟女孩分開了,女孩咬著牙,就算自己賺了錢,也不會狠心去買錶,寧可跟她的好友一起戴便宜的錶,但是她今天拿到了一只康斯登的錶,而且是從一個男人的手上拿到了,所以不管怎樣,她都要把這只錶留下來。
Hall看著她的表情,沉默了。
一樣很久以前,有個男軍官許下諾言,要給他心愛的女人一個完美的家,完美的婚禮,最後諾言被強制打破,女軍官恨死了男軍官,拿了定情的錶就消失,十年過後,他們相遇,女軍官有了她如願以求的家跟婚禮,於是男軍官開口跟她要錶,女軍官冷笑著把錶交給他,跟他說;我有更好的了。
女軍官的手腕上,一只Omega的鑽錶正閃耀著光芒,把他的眼睛閃的好痛,男軍官伸手接下錶帶磨損的錶,默默的看著女軍官往樹林中走去。
「錶帶自己去換啊……」
「你陪我去。」
他噎住了,閉上眼,虛弱的躺在床上,不想講話了。
「Hall,你聽歌嗎?」
「嗯。」
韶藥拿起手機,滑動了幾下,一首歌慢慢的唱出,聽沒幾句,Hall臉色嚴重抽搐,轉頭看著她:「我跟妳有仇嗎?」
「我要怎麼說我不愛你,我要怎麼說你才死心……啊?沒有啊。」跟著曲子哼唱,韶藥對他眨眼,微笑:「反正你又不是汸汸家那隻打死不說愛你的爛人,不是嗎?」
「安靜點好不好?」
「不好,說嘛說嘛,你跟你前女友怎麼認識的?」
Hall整個臉色蒼白的表示他快崩潰了。
「你一定很愛她。」
莫名的,韶藥對著他這樣說,他笑了,沒好氣地回應:「上次不次才說我不夠愛她嗎?」
「因為你買錶給她了。」
這什麼爛歪理啊--
Hall崩潰,在房間內大吼:「Hawk--把這個蠢女人丟出去!」
「你竟然罵我蠢女人,你死定了!我決定在你房間看跨年!」
「Hawk--Zaber!」
「叫破嗓子也沒人理你啦!」
她默默的站在門外,看著客房外不知道什麼時後掛上的一個小白板,上頭寫著幾個字,內有會吃人的大廳,為保障您的人身安全與幸福著想請勿隨意進入,她家客房什麼時候有會吃人的大廳……
這筆跡是韶藥的,她聽著Hall的慘叫,默默的看著站在她後面的他,咬牙:「怎麼辦?」
「死人再說。」
「好吧。」只有這次,我同意你的做法。
他們決定到客廳看跨年,客房傳來的慘叫什麼的,就暫時這樣吧。
沒辦法,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看跨年,農曆新年晚上等紅白。
來吧,今年有什麼歌手呢?
「Hawk--」
「唔,家裡有爆米花嗎?」
※
【Day 1067】
「汸汸--有炸彈啦!」
下一秒,教官、Hall、張伯伯各自動作,一個抱著晴晴撲倒,一個就地掩護,一個抱著老師翻出落地窗,她站在廚房中,看著韶藥拿著兩張紅色的東西衝進來。
「紅色炸彈?」
「嘿,是小墨寄來的捏,她終於想通要結婚了。」韶藥把東西放在餐桌上,她擦擦手過來看,幾個男人默默抹抹臉,站起身子。
「小墨啊,對象是怎樣的人?」
「就是跟她拍拖六年的,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學生會長啊!」
她想起來那個男人了,拿起喜帖看,裡面是個穿著婚紗的少女,幸福的依偎在那個男人的身上。
「真好呢。」
「想要啊?妳也可以喔。」韶藥曖昧的看著她跟他。
「省省吧。」她笑笑,翻翻喜帖,看了下時間:「所以妳要出席?」
「因為是學生會長,我們的第一任跟上一任勢必都會出席,所以啦,我決定把家裡最稱頭的男人帶出去!」
「妳要教官還是張伯伯?」
「我比較喜歡老師的說。」
「老師是張伯伯的。」
「唉呦不是啦,再怎麼撐頭也不能帶兩個老頭去!」她抬頭,兩個老頭的臉皮都抽了一下。
「帶Hall跟妳家爛人!」
「我不覺得他們稱頭。」她不同意的皺眉。
「人要衣裝,衣服穿上去就稱頭了!」
「稱過頭就搶鋒頭了,我不認為會長會很開心,他一向滿有仇必報的。」她咬咬牙,擔心的想著。
「唉呀,小墨會很開心的,快點,跟我去買衣服。」韶藥伸手抓了人跟錢包,就往外面走。
「咦?慢、慢著--」
再慢,炸彈都要爆了,幾天後,韶藥再度把不安躁動的她給上妝完畢,兩人身上一襲小洋裝,襯托出偽青春少女的氣息,她翻了白眼,無奈看著韶藥:「我還要抱女兒,穿這樣不會太裝年輕嗎?」
「少囉嗦,難道妳想穿孕婦裝入場嗎?」一邊念,一邊替她把頭髮挽起,上夾子。她倒是注意到韶藥手上那只錶。「康斯登的錶?誰這麼闊氣許了妳一生?」
「我硬跟人要來的一生,還磨損了呢,昨天才剛去換完錶帶。」韶藥噘起嘴,但是又漾起笑。
「汸汸,妳也要戴點東西才行。」
「我戴了那些東西就不會走路了……」
上訴無效,所以,當她們踩著嶄新的高跟鞋下樓時,樓下幾個男人全愣了。
「爺爺,我們那兩隻稱頭的男人呢?」
「來了來了--燒燙燙剛出爐的保證新鮮貨!」王伯伯推著兩個男人出來,她們回頭一看,換她們愣住了。
深色西裝、深色襯衫、顯色領帶、皮鞋,修整過的門面,手腕上各環著一只價值不斐的錶,不再凌亂的髮絲,銳利的眼神,整齊的穿戴,嗯,好,真是他媽的太稱頭了。
「韶藥,我不去了。」稱頭到她胃痛了,帶出去能見人嗎這?
「太稱頭了,會死人的。」
「不會的,這樣才好!」
張伯伯拿過鑰匙,把鑰匙交給Hall。「來,幫你們借了一台Benz,別撞傷,很貴的。」
「Benz?不需要吧?」她慘叫了。
「來,新婚禮物跟紅包,全準備好了,出去閃瞎他們的狗眼吧!」阿狂爺爺把東西放進她們兩個女孩的手提包,還給了一個大提袋。
「我們又不是去戰爭--」一直到車子開到飯店門口前,她都不想面對現實。
「韶藥,我想回家。」她不安的捲著裙擺,她不想去面對學長,也不想去面對那群同學。
「不行,不能輸。」韶藥也不想,但是拚著一口氣一定要贏:「而且是小墨的婚禮耶。」
「我知道是。」她低下頭,看著他打開車門,伸手牽她,她伸手搭上去,挽著他的手,咬唇:「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這樣勉強你。」
他不是個適合太高調的男人。他只是挑眉,伸手抱過一樣裝扮的精緻可愛的晴晴,對她低語:「我只是來吃蛋糕的,要是不好吃,反正妳回去會賠我。」
「我沒有想過要要求你這麼多。」她垂下眼,粉妝的小臉有種很不自然的嬌美。
「我不討厭,妳現在不敢正視我的模樣。」他摟著她進飯店,她咬咬唇。還是被發現了嗎?
男人,是需要一套好西裝的,Hall一臉無奈的在後面被韶藥挽著手臂,比起Hawk低調穩重的氣息,他的氣息就比較外放,稍微圓融一點,但整體上來說還是十分銳利,不容許人輕易靠近的。
「拜託你笑一下吧。」
「我笑到臉都快抽筋了。」
「真心點。」
「女人,別太得寸進尺了。」
「小心我再去你房間看跨年喔。」
「已經播完了!」
「我錄下來了。」
「……God!」他笑了。
走在前面的她默默的撫了下額,拉著他的手腕:「Hall會不會宰了韶藥?」
「她如果這樣對我,我會。」
「喔,好吧。」她們上了樓層,到了大廳,出示喜帖後,果然很多人,果然她跟韶藥的第一任和前一任都出現了,並且用著看到鬼的表情看著她們兩個女人,跟她們身後的男人。
新娘跟新郎好像沒有出現,她們先跟招待打了招呼,落座後,她剛好發現,她們跟學長坐同一桌。
由於婚宴會場中因為突然出現兩個西裝筆挺的外國人,有點騷動,她不自在的站起身,把晴晴抱好,打算跟韶藥溜去休息室偷看新娘。
兩個男人坐在位子上,冷靜的握著杯子看其他男人跟女人投來的目光,去了一下,兩個女人又回來了,說休息室被會長派人顧著,不得而入。
「會長佔有慾真的超強的。」
又聊了好一陣子,婚禮終於開始了,穿著露背白紗的新娘,被人牽著進入禮堂,臉上真的是……
「要是有人叫我抹上一樣厚的粉我一定會殺了他。」韶藥默默結語。
「好美。」
「長跑那麼久終於在一起了呢。」
她看著那個男人伸手接過新娘的手,那個一直都很有氣勢,眼神銳利,高傲視人的男人,從來就沒有變過的男人,她們大學時代的曾經有過憧憬的對象,那個很可怕卻又很有能力的學生會長。
「不意外。」她撐著臉,看晴晴抽抽噎噎的,愣了下,連忙抱起孩子往外面去:「我帶晴晴去一下廁所。」
她起身離場,推開厚重的隔音門,片刻之後,會場內,冗長的誓言開始唱吟。
「趙梧凰,你確信這個婚姻是上帝所配合的嗎?」
哄著孩子,她沒有進入會場,但是神父的聲音卻透過麥克風傳了出來,她站在門外,抱著孩子,垂下了眼,靜靜的聆聽著那有些微弱,卻十分清楚的誓言。
「趙梧凰,你是否願意承認接納陳墨臻做你為的妻子?」
看著打起哈欠的女兒,她笑了下,蹭動著軟嫩的臉頰,聽著誓詞,她非常清楚,有些東西是不能有答案的,因為答案會很傷人……
「上帝使你活在世上,你當常常以溫柔端正的行為照顧你的妻子,敬愛她、惟獨與她同住一起,建立基督化的家庭。並尊重她的家族為你的家族,終身盡你做丈夫的本份。你在上帝和眾人面前是否願意這樣做?」
「我以為妳們台灣人不來這一套。」
聽見熟悉的聲音,她一愣,猛然回頭,他正叼著根沒有點燃的菸,手扣在皮帶扣上,垂下眼看著靠在門邊的她。
「趕流行,很浪漫嘛。」
「能吃嗎?」
「不能吃,但是可以是很美的回憶。」
「妳會需要嗎?」
她遲疑了,沒有回話,只是蓋住晴晴的眼睛,緩緩的垂下眼,微笑了。
會場門外,飯店的服務人員帶著疑惑的眼神看著兩個站在門口,還抱著孩子,不知道是什麼身分的男女。
而會場內,圓桌旁,韶藥正紅了眼,拿手帕壓著眼眶,那些誓詞,恍如打在她耳邊一樣的真實。
「陳墨臻,妳確信這個婚姻是上帝所配合的嗎?」
聽著誓詞,韶藥咬著唇,用力點頭。Hall則默默撐著臉看著韶藥。
「陳墨臻,妳是否願意承認趙梧凰做妳為的丈夫?」
韶藥又用力點頭,吸了吸鼻子,還好大家都在看新郎新娘,Hall默默的保持著完美的笑容,卻翻了個白眼。
「上帝使妳活在世上,妳當常常以溫柔端莊的行為順服妳的丈夫,敬愛他、幫助他,唯獨與他同住,一起建立基督化的家庭。並尊重他的家族為妳的家族,盡力孝順,終身盡妳做妻子的本份。妳在上帝和眾人面前,是否願意這樣做?」」
「嗚、當然願意--」聽到韶藥破碎的低吟,Hall快手一把將手帕抽出來壓在韶藥臉上,帶著微笑面對其他投過來的視線,一把將人抱在懷裡。「拜託妳不要激動。」
他壓著哭得亂七八糟的韶藥,低聲的安慰著她,還不忘跟旁邊的人說是因為太高興了才這麼激動什麼的,搞的一陣亂糟糟。
會場外有人懷著不同的心思,會場裡,則有人哭得唏哩嘩啦好不痛快。
婚禮很美,新娘起身丟捧花,韶藥伸長了手要接卻接不到,看捧花就要被其他同學接走,扁了嘴的那一瞬間,Hall抹了抹臉,長腿一勾,椅子一下就甩了出去,幾個淑女被突然滑過去的椅子絆倒,捧花撞了撞,就要掉到韶藥面前。
「蠢女人,伸手。」
「咦?」韶藥沒有遲疑的伸出手,一把接住了飛來的捧花。
看到情況,嬌小甜美的新娘開心地跑過來,一把撲上她:「韶藥--恭喜妳接到捧花。」又有些害羞得連忙鬆手,壓著裙襬,靦腆地對人笑著。
「小墨,恭喜妳們結婚。」韶藥抱著捧花,對同學露出笑容。
「汸汸呢?」
「剛剛帶女兒到外面去了,不知道怎麼了。」
「接下來應該換妳了吧?」新娘帶著靦腆嬌羞的笑容,回頭看了一眼新郎,又轉過頭來,別有深意的望著韶藥跟Hall。
「拜託,應該是換汸汸吧?孩子都生了還沒結婚呢!」一旁沒有接到捧花而不甘心的老同學咬著唇起鬨說著,這時,她剛好抱著孩子進來,聽到老同學的起鬨聲,只是笑了下應著:「哎。」
「汸汸。」見到她,新娘開心的上去擁抱。
「恭喜妳結婚。」她微笑,新娘探頭往他那邊看去,重點是他懷中可愛動人的晴晴,當然更多的是對於他的好奇,她笑了下,搖頭:「晴晴的爹。」
「怎麼不結婚呢?」
「那不是很重要的。」
婚禮是一個儀式,一個契約,一個承諾。他們之間不需要,因為有了,確實會讓夢更完整,但是當夢醒了,卻也只會讓真實顯得更破碎而已。
「廢話說夠了?」還想多說一些,沉穩的男聲卻緩緩而語,她們回頭,偉岸的新郎發出不悅的聲音,朝新娘伸手,冷冷看著她跟韶藥:「大學時期妳們已經佔有她太多時間了,不要連我們結婚,都意圖奪走。」
「會長你怎麼這樣說……」一群老同學們發聲抗議,但一遇到新郎逐漸冰冷的眼神,又都縮了起來不敢說話。
「沒讓妳們滾,我已經很大發慈悲了。」
確實。她跟韶藥對看一眼,同時無奈了。
「凰、唔……」新娘連抗議都不能抗議,直接被新郎扯走。
婚禮對他們來說只是個過程,重要的是接下來能夠讓彼此完全屬於彼此的結果,果然,婚禮不好玩呢。回到家,晴晴一下子就被接走,她坐在梳妝台前拆著頭髮,卸了妝後,一回頭,她家爛人正鬆著領帶,對她挑眉,她一下紅了臉,連姿勢都有點僵硬了。
他慢慢逼近她,她越來越不自在,該死的她好想把襯衫撕開--
樓上有個女人在妄想,當然最後是她的禮服被撕開;而樓下有個女人……
呃,嗯……
「讓我撕襯衫--」
「蠢女人,不要發神經好不好?」Hall一邊解著袖口的釦子,一邊無奈的卡在客房前,意圖阻止韶藥三度來他房間看跨年。
「不讓我撕我就要在你房間看跨年!」
「哪有那麼多跨年可以看--走開!」
「Hall--你滿足一下我小小的希望是會怎樣啦?」
「我怎麼可能讓妳撕襯衫!」我是個男人耶!
「Hall--」
「喊Hell也沒有用--」
「冷死人了--到底是哪個神經病說十二月環島的!」
「我。」她冷著一張臉,站在台灣最南端的鵝鑾鼻,被刺骨的寒風吹彿到小臉都白了,但是她不是很怕冷,所以比起隔壁那個快要翻滾起來的糰子來說,她單薄的外型反而超引人注目的。
「神經病!回旅社去了好不好?冷死了!」
「可是這裡挺漂亮的,而且還早嘛。」
「但是我冷到快變成冰棒了啦--」
她無奈回頭,身上只有一件薄外套,還穿著長裙踩著涼鞋,側著頭伸手把韶藥的手包住,很滿意的聽到一聲尖叫:「冰死人了--」
她吐著舌,跟韶藥在燈塔下打打鬧鬧的。
一群大學生覺得很有趣,湊了過來把她們圍住:「兩位第一次來燈塔嗎?要不要我帶妳們四處走走啊?」
「啊,我們跟我老公一起來的。」
「結婚了?不會吧,開玩笑的吧!」男生們一陣訕笑。
她無奈聳肩,把韶藥護在身後,用力跳起來,往停車場那邊招手,一邊招手一邊念著:「希望他不要又玩憤怒鳥玩到忘記我們了。」
「我覺得妳最好喊救命。」
「救命一喊下去就會死人了。」她無奈的抱著胸口,完全可以料想得到那個爛人要是聽到救命兩個字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欸,我覺得妳們超可愛的,請妳們吃飯啊!」
「我真的結婚,還有個孩子了……」她囧了,現在的年輕人是聽不懂人話嗎?
「唉呦,總之走啦!」
手才剛要搭上去,一罐可樂就砸了過來,她抬頭,他站在面前,手上刷著平板手機,傳來Weeeeeeeeeeee的音效。
「我看你有憤怒鳥就夠了。」她無奈的拉著韶藥走過去,他挑眉,低頭一把將人摟住,低頭往唇上吻去。
「我餓了。」頭也不回,理也不理的就摟著人回車上,韶藥還得遮著眼睛跟上。
她上了車,一把搶過手機,滑動著。
韶藥連忙拿車上的毯子蓋著自己,聽著旁邊傳來的Weeeeeee什麼的沉默了。
她們回到民宿,因為很多種莫名的因素,她放不下韶藥一個人睡,他也不可能一個人睡,所以她只好訂了一間四人房。
韶藥披著被子翻到床上打滾,滾一滾又爬起來,有點恍神恍神的看著她。
「汸汸,我肚子餓。」
「你們是吃貨啊!一個一個跟我喊肚餓!」
韶藥傻笑的看著她,他靠在窗邊,點著菸準備要去陽台抽,回頭望了她一眼,拿著手機出去了。
「肚子餓。」韶藥拍著床,眨著眼睛看著她。
她不用抬頭看陽台也知道那隻鳥肚子餓了,因為音效聲開超大的。
她撫額,坐下來拿了韶藥的手機上網:「我找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就是了。」
「妳怎麼不去辦一隻智慧型手機?」
「手機能接電話傳簡訊聽聽音樂就好了,而且我要玩憤怒鳥可以拿他的玩。」
他叼著菸,把手機收了起來,靠在欄杆上吐了口煙,回頭看見房間內的兩個女人,他端起相機,沉默著的調著焦距,倚在欄杆上,鏡頭對著裡面,準準的鎖著她們。
韶藥坐在床上傾身看著正坐在地上操控手機的她。
啪喳。
他撇了撇唇,放下相機回頭繼續抽著菸。
「欸,汸汸,妳老公真的很疼妳捏。」韶藥靠在她的肩膀上抱著毯子,目光看著手機螢幕,卻心不在焉的。
「才怪。」她翻了白眼,繼續看著手機:「妳要吃豬腳還是要吃墨西哥料理?也有海產餐廳呢。」
「汸汸,我要吃男人。」
「妳去吃大便,快點選一個!」
「那就這個吧。」
她低頭一看,起身去陽台,拉開窗戶,煙味撲鼻而來, 他回頭,看見她站在那裏,朝她伸手,把人拉到懷裡,低頭親吻。
「吃飯了,挑好餐廳了。」
「嗯。」他伸手撫著她的臉,低頭親吻著唇。
「走了?」她笑了下,推著人的胸膛,抬眸看著他,還想說些什麼,屋內就傳來一陣喊叫。
「我的眼睛啊--」
「再不走,我就要殺人了。」她笑瞇了眼,伸手拍拍他的臉,轉身一把去把在床上翻滾的某人拖下床,他捻熄煙,默默看著自己的女人拖人的狠勁,吹了聲口哨, 不愧是鋼彈的孫女兒。他默默的想著。
「還在發呆,走了啦!」一回神,外套就甩在他臉上了,他默默拿起鑰匙,跟著人出去。
去吃了一頓墨西哥菜,之後在墾丁大街上散步,她勾著他的手,小手在外套長袖內包著,韶藥整個搭住她另外一邊,一下好奇的這邊晃晃那邊看看,一下這邊走走那邊摸摸的。
「汸汸,我們明天要去台東嗎?」
「嗯,教官說他有個朋友在台東開民宿,會照顧我們。」
「唔哇,會不會是什麼黑手黨高階幹部分子,然後退隱來台灣當個平凡人啊?」
「怎麼可能,妳以為黑手黨這麼好遇到嗎?」她無可奈何的翻了個白眼,不過有點不祥的預感,她轉頭問他:「教官說的那個人你認識嗎?」
「Hall?嗯。」
「是怎樣的人?」
「神經病。」
那好,完蛋了,明天準備世界末日吧。她嘆了口氣,遮著臉難過了。
被一個神經病說是神經病的人,絕對都不會是什麼好人,這是她認識他之後得到的教訓跟經驗。
果不其然,她的預感,一直都準到可以去巷子口擺攤啊-- 是民宿沒錯,很漂亮沒錯,但是老闆一整個笑面虎的氣質是怎樣啊。
「Hawk!真的是好久不見了,我聽Zaber說你要來時真是嚇到了。」
很重的德國口音,她縮在他身後,偷看著人一頭金髮後梳,一身簡單的居家服,可是那種纏繞在周身讓人不容小覷的氣息是怎樣啊……
「嗨,我是Hall。」一口還算流利的中文,她伸出手跟他交握,點了點頭,韶藥則是在漂亮的民宿內看呆了,顧著看畫,也沒時間來打招呼。
「我女人。」他回頭看了下,勾唇。
「另外一位是?」
「我同學。」她探頭,眨了眨眼睛。
「你們好好休息,下午涼點我再帶你們去海邊,記得別擦防曬乳。」
「咦?不能擦防曬乳嗎?這樣會曬傷吧。」韶藥走過來看了下,偏頭。
「先放東西吧。」她聳聳肩,把行李跟韶藥拖上房間。
「汸汸,民宿老闆長的好帥喔。」
「帥能當飯吃嗎?噎死妳。」
看著韶藥對她嘟嘴,她一臉淡定的走進房間內, 台東是個很美的城市,靠海,空氣很好,缺點就是很曬,她無奈的看著瞬間紅起來的手臂。
「曬紅了?」他放下行李,低頭看著紅通通的手臂,笑了笑,伸手抹著人的手。
「哎……這個Hall是什麼人?我覺得他有點可怕。」
他抬起眼,看著她的臉,笑了下:「特種部隊退役下來的小隊長。」
至少比黑手黨高級幹部好一點是嗎?
才怪啦!
「……喔。」
什麼啊這台灣是有多少個特種部隊官方認證退役下來的神祕勇者啊?她默默在內心裡尖叫。
她以為她家那幾隻鋼彈正規軍就已經很扯了, 沒想到,好吧,她果然不能理解鋼彈的想法,默默的別過頭去,她哀傷的想著。
下午兩點多左右,天氣稍微涼一點了,他們一行人開車到了台東海邊,一下水,韶藥跟她就瘋了,像兩個瘋女人一樣,追著魚,還被魚追, 吉普車的車頂上半坐著兩個抽著菸的男人。
「怎麼有空特地跑這一趟?」Hall把玩著手上的隨身碟,咬著煙,笑瞇著眼望著身邊的男人。
「我懶得給你面子。」所以,閉嘴。
「嘖,不錯的女人啊?」
「我的。」
「另一個也你的?」
他沉默,閉起眼睛往後躺,躺在車頂上休息。
幾分鐘後,他緩緩開口:「真的想要,就撿去。」
但如果不是真的,就不要碰,惹哭了一個女人所引發的連帶效應,他連想都不想想。
「問問而已。」他一點都不想招惹麻煩,女人就是種麻煩。
不過真的是瘋了,才會在十二月,跑下去玩水, 所以兩個人爬上來時都凍壞了。
又吵又鬧的回到飯店洗了個熱熱的溫水澡,一下樓就有吃的東西跟熱熱的湯,兩個女孩都顯得十分開心,吃完後抱著杯子又聊了一些話,死撐著眼皮不肯上樓睡。
他抽完菸進屋,手一伸就把她抱起來,扛上樓,理也不理身後抱著杯子傻眼的韶藥。
韶藥咬著杯子磨了磨牙,低頭拿出手機看著,手機桌布是一張很懷念的合照,她有些紅了眼眶,然後,又是一杯熱熱的可可推到她面前,她尷尬的笑笑,接過可可小口小口啜飲著。
「不早點休息嗎?」
韶藥搖頭,乾笑了下,又伸手戳著螢幕,看著魚在畫面上游動。
韶藥趴在桌上,看著小金魚在手機畫面上引出漣漪,一下一下的。
她不是累,只是有點寂寞,不會想睡,只是希望有個人來陪,不是真的孤單,只是一個人久了很惆悵。
不是示弱,只是…… 她閉起眼睛,她從來沒想過要當個強者, 聽著手機隱隱傳來的水聲,完的一天也累了,就這樣趴在桌上睡著了, 夢中,她變成了魚,抬頭看著有許多手指環繞著她,她跟著手指擺動身子遊走,卻不知道要游到哪裡去,想到大海中,可是無法離去。
想被餵養,卻是一片黑暗。
是惡夢的話,請讓我夢到真實,再轉醒,這樣夢醒了,碎掉了,才不會顯得那麼痛。
※
【Day 1050】
一大早,她有些慌張,因為昨天來不及招呼韶藥就被扛上樓,一大早便急忙下樓,才轉身,就看見韶藥趴在樓下桌子上睡的很熟,身上蓋著一件厚厚的大衣,桌子上還有一杯溫熱的咖啡。
而桌子上,有著一台放著音樂的電腦,和一個端起咖啡的男人。
「呃,Hall,早安。」
「早安,唔,其實我聽得懂中文。」Hall端起咖啡,對她笑了笑。
她微笑,然後覺得樓下有點熱,她轉頭一看冷氣機,竟然放著台灣通常用不到的暖氣,她乾笑了下,拉開椅子坐在韶藥旁邊,聽著電腦裡傳出的音樂,這首歌很耳熟啊。
不對,應該說這聲音……
「早餐有想要吃什麼嗎?可以叫外送,或者妳喜歡自己來?」
她抬頭,Hall正指著後面的小廚房,她笑了下,然後跟他互看了大概五分鐘,她認命地起身去泡咖啡。 他正好下樓,一把接過她泡好的咖啡,拉開椅子坐下,拿出手機開始Weeeeee,她的臉又綠了,只好咬著牙轉身再泡一杯,一坐下,韶藥就醒了,湊過來聞著咖啡,迷濛眼的笑著跟她說:「汸汸,我也要。」
三十分鐘後,桌上四個盤子,荷包蛋加火腿加一人一杯咖啡。
「今天有很多時間,妳有想去哪裡嗎?台東聽說很多地方很有趣。」
「我想看海豚。」
「……那要去花蓮看吧?」
「我想看海豚。」
「那就去看海豚吧。」她放下叉子,盯著人看。
「汸汸,其實妳也很想看吧。」
「嘿啦嘿啦。」她端起盤子,紅著臉逃進廚房裡,喜歡藍藍的大海,飛越的海豚,夢想坐在海豚背上什麼蠢夢想,她才不會說出來讓你們笑呢。
「走!我們看海豚!」
「剛吃完東西還是不要去搭船吧?下午如何。」
她跟韶藥同時回頭,看見Hall撐著臉,對她們微笑。 只要能看海豚,就算是晚上也沒關係!
「那上午要幹嘛?」
「補眠。」韶藥抿起唇,又趴回桌上睡了,被她打了下。
「上去睡啦,樓上有床妳不睡?」
「不要,我喜歡有人在。」
「手不會麻嗎?」她還是把大衣重新蓋回韶藥身上,然後坐著拿起小說看了。
一張小桌子,對面兩個男人,一個在看電腦,一個在玩憤怒鳥,這邊兩個女人,一個在睡覺,一個在看小說。
「Hall,你這間民宿沒有其他客人嗎?」
「我只收我看得順眼的客人。」
「這種做生意法不怕倒店嗎?」
「不怕。」
一陣沉默,她只好把注意力專注在小說上。 男人,跟她家那隻一樣爛。
又睡了一陣,韶藥醒來,旁邊都沒有人,迷糊的看見Hall靠在電話旁打電話,她揉著眼睛爬去廁所,又回來,抓著杯子喝水,四處看著,看Hall掛了電話才開口問:「請問……我朋友呢?」
「後面。」他神祕的笑了下,指指門外面,韶藥爬起來去看窗子,她知道民宿後面有一個很可愛的藍白色鞦韆,她昨天就在那邊玩了好一陣,靠在窗子上,她看見汸坐在鞦韆上,她家爛人靠在一旁,兩個人好像在聊天, 她撐著臉,趴在窗台上,有點寂寞呢,她這樣想。
「……你愛過人嗎?」她撐著臉,跪在沙發上,隔著窗子看著屋外兩個人,Hall站在另一邊,手拿著咖啡,低頭看著跪在沙發上的女人。
「曾經。」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為什麼不愛了呢?」
他端起咖啡,淡笑而不說話的啜著,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但是隔壁一直傳來很熱切的視線,他嘴角抽了下,只好抹抹臉,別過頭去,低啞說著:「她覺得我不夠愛她。」
「嗯,那一定是你不夠愛她。」
他楞了,回頭,瞇起眼睛看著韶藥:「妳怎麼可以這樣說?我也是付出很多在這段感情上的。」
「但是她說你不夠愛她啊,那不是她要的太多,就是你給的不夠!」韶藥抱胸,直起身子跟他對視。
「怎樣才叫夠愛?」他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望著沙發上的肉團子。
「唔,就是再一起不會讓彼此感到心酸難過!」
「妳肯定沒談過戀愛。」
「什麼啊!」韶藥氣紅了臉,看著Hall轉身,走上樓,她憤恨地咬著杯子,低下頭,抿唇。
她,她不知道,什麼是愛情?她只是喜歡一個人,想要跟那個人在一起,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會疲累,會難過,會漸離漸遠, 韶藥坐在沙發上悶了,一抬頭,她拉開門進屋。
「汸汸,Hall說他失戀耶。」
Hawk嗆到了。
雖然聽得懂中文,但是Hall的中文有著很濃厚的口音,韶藥懶得辨認那些口音,就用英文對談,一時之間也忘了轉回來,就直接這樣開口了,她疑惑看著他,偏頭。
「不會吧。」她尷尬笑笑,回頭看著他。
他擺擺手,嗆咳著走進屋內,倒了杯茶喝著,抹著臉,抬頭看看樓梯口,悶笑了幾聲,低聲說著:「他一年365天都在失戀。」
「那也太可憐了,果然是他不夠愛她嘛!」
「我們從來不說愛。」
愛情是什麼?太廉價,又太不真實了。
她翻了下白眼,伸手拍拍韶藥的肩膀,搖頭:「不要跟神經病爭論這個,妳會瘋掉。」
「為什麼嘛。」
「因為每個人要的不一樣啊。」她自己倒了杯水,無奈笑著。
「學長跟他要的不一樣?」韶藥還算機靈,這句懂的改用中文問,她乾笑了下,抱著杯子坐到韶藥身邊,偏頭想了想,點頭:「不一樣呢。」
「學長想要很多,想要穩定、想要我聽話、想要我懂他、想要我為他好、想要為我好、想要我去做這做那……」想到以前,她笑了下。
「但是他,除了蛋糕、上床跟想殺了我以外,剩下他在想什麼,我都不知道。」
「感覺就是由殺慾、食慾、性慾組成的男人嘛。」兩個女人同時往廚房看去,他正在站在飲水機前,回頭對她們挑眉。
她笑個不停,撐著臉點頭:「不討厭他這樣,至少很輕鬆,因為現在換我想,我想留在他身邊,想勾他的手,想躺在他身上,想親他……」
「妳呢?韶藥,妳想什麼?」
「我想有人疼我、愛我,可以陪在我身邊,聽我任性撒嬌,讓我胡鬧撒潑,陪我吃飯看電影,又願意說他愛我。」
韶藥的臉靠在她的肩膀上,語氣有點清淡,好像很恍神,又很真切。
「女人都在想不切實際的事情啊。」
「……不會啊,至少很真實。」韶藥嘟起嘴巴,翻滾了下,然後又想起什麼的開口:「小貝跟學長分手了喔。」
「怎麼這麼突然?」她愣住了。
「小貝說學長的工作、家境不夠好,配她,她有點吃力啊,而且學長很容易心不在焉,好像眼裡沒有她,只顧著做自己的事情,出門就像丟掉一樣,總要三催四請才有回應。」
「小貝自己不是也是出門像丟掉的個性嗎?」她是見識過這個學妹的外向的。
「小貝說她那叫活潑,學長那叫管不住。」韶藥整個乾脆躺在汸的腿上,勾著自己短短的頭髮,笑著說。
她無奈的看著他瞇起的視線,乾笑了下:「喔,所以就分了啊?」
「主要是學長忘了小貝生日,忘了小貝要的Tiffany手鍊……大吵一架後,學長講了禁斷的台詞,就掰掰啦。」
「什麼禁斷的台詞?」
「……小汸從來就不曾跟我要過生日禮物。」
「幹。」
一陣沉默,她遮著臉,撫著額心,胃痛了。
「學長有時候真的就是無腦了一點。」
「在他殺了學長之前,提醒我,讓我先殺了學長……」
韶藥默默看著臉色蒼白的好友,吐了吐舌,就知道學長一定會踩到雷,小汸最討厭沒事中槍了,尤其是這種大事,而且才不是不要,是因為要了也給不起所以乾脆不要了,學長就是什麼都不懂。
「韶藥,妳怎麼知道他們分手了?」
「因為聯誼那天,學長知道小貝又跑出來聯誼,氣到出來抓人,就在餐廳吵起來了。」
她倒抽了一口氣,撫著額,閉起眼睛。
她突然起身,韶藥摔在沙發上,她走到正在玩手機的他面前,一把抽開手機,坐上他的腿,捧起臉,低頭用力的親吻上去,Hall曬完衣服下樓看見的就是一個女人在強吻一個男人的詭異畫面。
「小汸妳不要激動,控制一下妳自己吧?」韶藥躺在沙發上懶懶的出聲。
她紅著臉捧著他有些暈頭的臉,咬唇,低頭撞著他的額,粗魯的吼著:「回家後,教我拿槍,我要親自殺了那個王八蛋!」
「汸汸,我覺得妳叫爺爺教妳拿門也不錯啊。」
「門?」Hall挑眉,疑惑的看著,還伸手拍了拍自家民宿的門問著:「這種門?」
韶藥懶懶地打著哈欠,看著Hall點頭:「更厚實一點的實心木門,汸汸她爺爺可以一手抓一扇拿來拍飛人喔。」
Hall沉默了。
他是有聽Zaber提過,Hawk的女人,有一個很不好惹的爺爺,跟一群可以毀滅世界的鄰居,他一開始只是以為Zaber又在開玩笑了,畢竟再怎麼不好惹也都是爺爺級的了,頂多就是拿著拐杖出來追人而已,憑Hawk的身手絕對還在可以應付的範圍內……
但是,門?原來爺拿的不是拐杖,拿的是鋼門。
如果是這樣,他就要重新評估一下那個正騎在Hawk身上的小女人,跟Hawk看來越發精壯的上臂肌肉,和上頭那些已經細微的有些看不見的傷口了。
門?我的媽啊。
「妳要宰了誰?」他伸手拉下她氣呼呼的臉,勾著髮絲,有些興味地望著,他再怎樣也曾經是個恐怖份子,這種事情還是讓身為她男人的他來比較適合吧?
「……就,唔……」完了,氣頭上說出來,現在真說出是誰,他一定會殺了學長的,她低下頭,揪著他的領子不說話了。
他看了下時間,一把將人扛上肩膀,使了個眼神給Hall,低語:「兩點,直接海岸見。」
「別遲到了,賞鯨船不等人的。」Hall聳聳肩,打開門,伸手套上外套,回頭看著韶藥:「小姐,出去散步,吃點東西嗎?」
「不會暈船嗎?」韶藥一邊套著鞋子,一邊把外套跟圍巾還有手套往自己身上加,然後又有些警戒的看著:「不會把我賣了吧?」
「人格擔保,不會。」他雖然上過戰場,不算怕死,但他真的不想被鋼門砸。
「你要是有人格分裂怎麼辦?」說歸說,韶藥還是一邊包緊自己一邊走出去。
Hall不禁翻了個白眼。女人,真的是神經病。
「那我就把妳賣了。」
「仕雲伯伯很疼我的喔。」
「拿著門就可以毀滅地球的爺爺嗎?」他上車,開了暖氣。
韶藥坐在助手席打哈欠,繫好安全帶,揉眼睛:「不是,是社區警局分局副局長,連續十五年全國柔術、跆拳道冠軍。」
Hall沉默了,他發現Zaber的玩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這座小島到底是住了多少個可以毀滅世界的恐怖份子啊?
「你跟教官怎麼認識的?」
「教官?Zaber?他是我學長,我比他早退役。」
「為什麼啊?又為什麼住在台灣啊?」
「戰爭受傷,住台灣,是因為我母親是台灣人,我從小在台灣長大。」
「屁,從小在台灣長大口音還這麼重。」韶藥又打了個哈欠,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
「有時候偽裝,是因為那比什麼都還要真實。」紅燈,他停下,伸手戴上墨鏡遮陽。
韶藥有點愣住,因為剛剛那句,是很標準的國語。
沒有說話,是因為……
「真實有時候比虛幻的還要傷人。」她只是愛作夢,但是夢都會醒,然後醒來就很痛。
跟汸汸一樣,伸手抓不住,汸汸希望她的夢不要醒,她則是一直希望醒來,因為夢的越久會越沉醉,然後無法抽離。
「偽裝跟虛幻不一樣,我們有不能真實的理由。」又是那種濃厚口音的腔調,他跟Hawk一樣,都是神經病,不會說愛,因為愛情不值得稀罕,但不是沒有愛過,他也曾在床第之間尋覓溫熱,直至清晨醒來,獨自下床。
沒想過Hawk會捨得,他總是有點跳脫不開,要是沒受傷,他不會待在小島上,連要拿個老東西都要請老朋友幫忙。
但他也不會因此知道,這座小小的島嶼,很美。
「所以你那個說不夠的女朋友是台灣人?」
「小姐,妳問題也太多了吧?」
「因為很無聊啊。」
Hall嘴角有點抽,笑容有些掛不住。
「誰叫我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
怪我囉?
Hall默默看了人一眼,把車停在一處看得到海的餐廳,下了車,看韶藥一邊拉著外套一邊奔下車直接往餐廳裡衝,他想了下,停頓了, 已經太久了,久到他幾乎都要忘記上一次分手是什麼時候,跟誰,為什麼了, 他走進餐廳,看服務生迎上,隨手要了兩杯飲料跟一些簡單的點心,兩個人靠窗而坐,望著海,沉默了。
「理由都是藉口,你們只是不敢面對真實而已。」韶藥趴在桌子上打哈欠,小手縮在袖子裡,指尖玩著盤子。
Hall愣住,垂下眼,撐著臉不說話了。
還有一個半小時。
※
【Day 1050】
兩點整,一台吉普車緩緩在海岸停下,他摟著她到接待處,看來閒暇無事想去被鯨魚看的人很多。
韶藥已經在裡面揮手了,很快的他們搭上船,往外海疾駛,人很多,所以她們兩個女孩子只能困難的在左舷找了地方站,身後則護著兩個大男人,以免被推擠什麼的。
靠在左舷,任風撲來,看著湛藍的海浪跟天空,感覺心情就很好,只是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海豚呢。
船大概行駛了二十分鐘,船上的服務人員一邊說著笑話,一邊搜尋著海豚的蹤影,就在她們在享受打上來的海浪時,船往前方右側駛去,廣播員很興奮的說,看到了飛旋海豚。
在海底穿梭的藍色身影飛躍出了海平面,迴旋成可愛的模樣,沒見過海豚的兩個女人都瘋了,就算風再大也凍不傷她們, 飛旋海豚好像聽到了呼喚,更加可愛賣力地擺動尾巴,在海面上翻出一波波的波浪,兩個女人更瘋的在甲板上拍手,身後為數不少的的觀光客大嬸們也推到了左舷,壓著兩個男人,而兩個男人則各自壓著一個女人。
他嘴角有點抽,但看懷中的女人難得笑到跟神經病一樣,剛剛也吃飽了,就大發慈悲原諒她吧。
韶藥興奮地揮舞著拳頭,蹦蹦跳跳的,豪不客氣又豪不蓄意的攻擊著在後面試著保持平衡護好她的Hall。
一下是後腦頭槌,一下是揮舞過來的拳頭,身高差什麼的,臉左邊也不是、右邊也不是,Hall只有被打的份,看到這個狀況,Hawk很沒良心的別過頭狠狠的笑了, 他有些吃力的站穩身子,雙手撐在韶藥身側,冷冷的往Hawk臉上投去警告的一眼,船又徘徊了下,告別游動揮送的海豚們,往鯨魚會去的地方前進。
又在平穩的海面上行駛了好一陣子,廣播員說好像有跡象,她們好奇往前看,廣播員興奮的大喊:「是抹香鯨!」
抹香鯨?這可是大獎啊。
「還是一整群的!」
廣播員興奮地解釋著,抹香鯨鯨群是十分分散的,離船附近目前一隻,但是前方又有,看來是一整群剛好到這附近,而且她們運氣實在太好了,因為有隻侏儒抹香鯨,一點都不怕船的,跟左舷靠的很近很近,幾乎只要蹲下來,伸長了手,好像就能摸到一樣的近,但也真的不愧是鯨魚,體型幾乎跟這艘船一樣大,並且一直浮潛在船旁邊,可能是小孩子,以為是船是兄弟姊妹什麼的吧,韶藥跟她就這樣瘋了。
然後很可憐的,她們身後的兩個男人被台灣歐巴桑買菜訓練出來的龍爪手給狠狠的推擠了,四個人整個被擠到船舷側,身後全是一堆婆婆媽媽們用力的模樣,他們兩個男人覺得內臟有快要壞掉的錯覺, 抹香鯨噴動著水霧,在他們船側悠遊,不停的吊著大家的胃口,就是不肯把尾巴拍出海面,準備下潛,聽著介紹才知道,抹香鯨一次下潛可潛二十到三十分鐘,所以看完下潛,估算時間也差不多要離開了,畢竟冬季賞鯨有海風不穩的危險。
這隻抹香鯨一陣磨蹭後,她們終於如願看到抹香鯨把尾巴拍出海面,激起浪花,然後緩緩下潛,韶藥靠在船側,對抹香鯨揮手, 船緩緩駛回港口,下船時,她們走在最後面,還有些感慨,才剛沿著鐵梯下二樓,韶藥跟汸就聽見一聲巨響,一回頭,Hall滑倒,跌在樓梯口,這時她們才發現Hall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急忙迎上去把人扶回岸上有椅子的地方坐。
「是暈船了嗎?」汸拿著水要給Hall,只見他笑了下,擺手:「沒事,你們去小賣店看看吧?我坐一下就好。」
因為Hall堅持,所以她們只好掛著擔憂的心進到小賣店,一看到玲瓏精緻的海豚跟貝殼製品,一下就被吸去了注意力,只有Hawk默默的跟著她們,她買東西很快,買好想要的東西後,回頭趁韶藥不注意時拉了他的手,低聲問著:「Hall還好嗎?」
「老毛病,不用管他。」他瞇起眼睛,伸手摸著她選中的海豚項鍊,對她挑眉:「我以為妳比較喜歡貓。」
「沒聽過坐在海豚背上的貓嗎?」
「我比較喜歡騎在鳥身上的貓。」他別過頭,垂眼看了下,壞笑幾聲,被拍著走了。
分別開車回到民宿後,Hall讓韶藥先下車,然後困難的移動腿,有些魏顫顫地下車,一抬頭,就看見韶藥站在他面前,伸手指著腿:「撞傷了嗎?」
Hall笑了下,搖頭:「海浪太大,腿軟了。」
「騙人。」韶藥伸手扶起人,一把將人搭在肩上,從小被寵到大,幾乎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少女,吃力的扶著一個超過180的男人,笨拙又搖晃的走在要進民宿的路上。
一進民宿,汸傻眼的看著韶藥整個把Hall摔在沙發上,一個氣喘吁吁、一個齜牙裂嘴,Hawk再度趴在冰箱上笑抽:「大名鼎鼎的Hall竟然這麼狼狽!」
「閉嘴,Hawk。」
「拍回去給老頭看,他一定很開心。」Hawk一邊笑,一邊摟過她的肩膀,附耳在人耳邊低語幾聲,然後換來一巴掌。
「晚餐你們得快點,台東的餐廳都關很早。」Hall一邊伸長腿,一邊喘了口氣,笑笑說著。
「沒關係,有汸汸在。」
「咦?」
「汸汸我肚子餓。」韶藥眨著眼,咬著指尖看著她。
「嗯,我肚子也餓了。」他強迫人看著自己,低頭望著她。
她看著他的綠眸,另一邊又有韶藥的視線攻擊,她翻了個白眼,轉身:「你們兩個吃貨!」
「什麼意思?」中文,所以他聽不懂。
「罵你是爛人!」
「唔,嗯……我是啊。」Weeeee--
「幹!」廚房傳來一聲尖叫,跟剁東西的聲音。
Hawk默默轉頭望著他們,無聲的問著這又是什麼意思,韶藥無辜的聳肩,Hall把鞋子脫掉,伸手按著膝蓋,默默無聲地用嘴型回應著:「Fuck。」
「……嘖。」碰的一聲,Weeeeeee被摔在桌上,她踢動著腿被他扛上樓,廚房默默的有一隻雞腿被剁成兩半,韶藥低下頭看著他:「台東有麥當勞,可以叫外送嗎?」
他回身拿下無線電話交給她:「40666888,地址是……」他快速的爆了一串地址,然後雙手撐著臉,默默的說了句:「我要麥脆雞餐,大杯可樂加大薯去冰,兩份。」
電話撥通了,裡面傳來愉悅的人聲,然後電話被塞到他手裡,韶藥在他身邊坐下,雙手撐著臉頰看著他:「我要麥克雞塊餐,柳橙汁加小薯,再加一個冰炫風。」
他沉默了,電話那邊傳來尷尬的詢問聲, 最後在韶藥的眼神下,拿起電話開始點餐,該死,他只是肚子餓了,不想跟女人計較, 幾十分鐘後,韶藥開心的拿著錢包去結帳,兩個人坐在餐桌上對飲,吃完後,韶藥默默的朝他伸手,他挑眉,韶藥對他燦笑:「麥當勞的錢。」
韶藥發誓,她絕對看見Hall的額際青筋跳了一下,但又隨即恢復一臉笑面虎的樣子,從口袋裡拿出一張五百元給她,算好了錢,韶藥打了哈欠,伸著懶腰:「我要洗澡睡覺了,晚安!」然後就一溜煙的上樓,這間民宿小,汸汸訂了兩間房,韶藥自己睡一間很可愛的小熊房。
Hall撫著額,看著桌上的零錢,沉默了好一陣子,轉身,把褲管往上捲,膝蓋上一道很明顯的傷痕爬行著。
……單純的女人不適合他,就算待在這裡,他還是不能改變他曾經是軍人、殺過人的事實。
當一個人的軀體在你面前逐漸失去呼吸,而當你意識到他是因為你而死時,世界觀會錯亂,但當你殺了很多人,很多人都因為你而死,很多家庭因為這而破碎時,世界觀就會正常了。
因為我們一直處在這樣的世界……「Hall,我要看電影!」
「妳不是要睡了嗎?」
他想事情太入迷,一回頭,韶藥穿著超可愛的睡衣站在樓梯口,眨眼指著他的電腦:「一個人很寂寞,我想看電影嘛。」
他發誓,他會提早中風。
「妳這樣沒有男人會受得了妳的。」他一邊說,一邊拉下褲管,一邊把筆電移過來,看她開心的抱著去沙發上坐,又對他招手,他吃力的移過去,低頭傾身俯視著她:「又怎麼?」
「我不敢一個人看恐怖片,陪我。」韶藥抬頭,對上他的眼眸。
片刻後,他看著韶藥窩在他身邊,揪著他的襯衫,看著小小的螢幕中放出的黑色電影。
「妳可以請妳的朋友陪妳看。」
「汸汸不看這個,而且她很忙。」
「不敢看可以不要看。」
「我想看嘛,如果會被嚇暈就好了,這樣就不會一個人,睡不著。」
他垂下眼,看著人縮在沙發上,遮著眼睛的模樣,撇了下唇,抹著臉,低吟:「我直接打暈妳可能比較快……」
「會痛我就不要!」
「……中國人有句話是對的。」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知道,噓--不要吵我。」
他翻了個白眼,無奈的看著電影,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撐著臉打起盹,一陣恍神後低頭一看,電影結束了,韶藥抓著他的襯衫,睡倒在沙發下,他默默的無奈了, 伸手抱起韶藥,嗯,果然是有點……他咬了牙,把人抱上樓,丟在床上,可是韶藥卻不肯放開手,他又無言了,只好把襯衫脫掉,然後默默離開房間。
他不是君子,也比Hawk年輕,但他最近實在累倒有點提不起勁的乏力,他都搞不懂Hawk的活力是從哪裡來的,下樓他拿了罐啤酒,一回頭,Hawk站在樓梯口叼菸,他丟了罐啤酒給他,咪眼看著:「我這裡不是情趣旅館。」
「裝潢太爛。」他點起菸,看了下,瞇起眼睛:「肉丸呢?」
「睡了,尊重一下女人吧?」
「不需要。」
沉默,他們不太需要溝通,只是各自喝了酒,就各自回房。
隔天,他們準備要走了,Hall倚在車旁,看兩個小女人在後面坐好,笑了下伸手分別交握:「有空再來玩。」
「這裡好遠,你來台南玩吧!」
「有空再說。」他聳聳肩,關上車門,看Hawk把車駛遠,默默回去家裡,整理接下來的旅客名單。
抬頭一望,日曆上頭有著紅字。
又是這個時間了嗎? Hall搖著頭,關上門,隔絕自己與一切, 沉默,壟罩在室內,他緩緩地吐了口氣,抬頭一看,桌上有一張畫, 他拿起來一看,很意外是他的素描,屬名是藥,他垂下眼,伸手撫著畫面,把畫掛在牆上,緩緩的笑了。
路途上,韶藥靠在她身上睡得很熟,她開口輕聲問著:「你說Hall的傷,是因為任務失敗而受的?」
「地雷。」
「他一定很辛苦。」
「我們,沒有一天不在做夢。」
她探頭,望著他開車的側臉,伸手沿著他的肩膀撫下,垂下了眼,輕聲問著:「什麼樣的夢?」
數十年來如一日,不會醒的夢。他回頭看了下,對她眨眼:「親我。」
她咬咬唇,傾身在人頰邊親吻。
是什麼,不重要,現在夢醒不醒,也不重要。
那一切,都不是很重要。
-請恕我聲明,十二月不管去台灣哪一邊都看不到海豚的,我對不起大家,請無視錯誤的月份吧ORZ-
※
【Day 1057】
雖然是環島,但是沿著台東上去,在花蓮玩一陣子,受到太魯閣廣闊的震撼,鯉魚潭的優美後,到了台北反而累了。 兩個女人神經病的跑去故宮看展覽,默默引來Hawk的白眼,雖然如果女人拉他去逛西門或五分埔他會更白眼,但是看故宮展覽什麼的-- 這兩個瘋女人是剛被從哪個墳裡挖出來嗎?
他回頭,兩個女人貼在玻璃窗前,對著鬼畫符很認真的不知道在討論著什麼,他沉默了好一陣子,嘴角一勾,決定到外頭玩憤怒鳥。 石頭啊、大白菜啊、破銅爛鐵啊、鬼畫符啊、死人啊--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玩著手機,等著他的女人出來,三十分鐘後,兩個女人終於一臉滿足的好像逛完了一整條百貨公司般的走了出來,只是腳步有點快,笑容有點尷尬,他瞇起眼睛,起身,一把將走來的女人摟到身後,抬頭望著跟在她們後面的大塊頭。
哪來的外國佬?
「瘋鳥。」
他瞇起眼睛,看了下大塊頭,抹抹臉,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咬咬唇,拉著韶藥轉身去廁所,大塊頭身後有意圖跟上,他抬起手,瞇眼:「不,有話快說。」
「BOSS希望你再幫他做一件事情。」
「我們沒關係了,滾。」
「不要逼我們。」
「叫你們BOSS自己來跟我說。」
「我們無法接近你所住的社區。」
「那是你們的問題。」他摸摸臉,笑了下,慢慢往後走。
「瘋鳥,這件事情很重要。」
「不關我的事。」他轉身,瞇起眼睛,緩步走到廁所前。
「跟Iris有關係,BOSS覺得這件事情應該由你代Hall出面解決。」
他沉默了下,抬起頭冷笑:「你們自己去找Hall談這件鳥事,我已經跟你們沒關係了。」
「瘋鳥!」
「別來惹我。」他一把摟過走出來的她,帶著韶藥到停車場,上了車,臉色鐵青的開著車走了,她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多問,只是伸手搭著他的肩膀,垂下眼睛。
台北的部分就在故宮跟奇妙的氣氛下結束了,玩了十天,回到台南時,韶藥看著日曆尖叫:「今天是聖誕節!」
「妳想要什麼聖誕禮物嗎?」她坐在客廳中,一邊抱著晴晴,一邊發著禮物。
「好男人!」
「我會幫妳連同晴晴的份一起寫信給聖誕老公公的。」
「一定要喔,收到禮物我會感謝妳的!」
「說到禮物,韶藥丫頭,妳有信喔。」
韶藥愣了下,接過阿狂爺爺手中薄薄的信紙,上頭確實是她的名子,但是是從家裡轉寄過來的,她遲疑的打開,看著裡面的信封,上頭的囑名,整個呆住了,她傻傻地拿著信走出去,到附近的小公園,坐在鞦韆上,看著信。
是她曾經很喜歡過的男孩子寫給她的,問她好嗎?過得如何?有人照顧她嗎?他很想她……
韶藥閉上眼,把信握緊,咬緊了唇,搖著頭不想再回想了。 當年他們都還小,不知道愛情是這麼傷人又不公平,一昧的想要對方付出、自己卻不懂得要如何犧牲。
分開了,經歷了好幾年後,他卻找回來,韶藥心底還是有點眷戀,但是怕了,不想要了,嘴上也只是喊喊而已,並不想回去再與這個男人一起,因為他們之間,是不合適的。 她晃著鞦韆,越盪越高,一小點紅點也在她不注意的時候,瞄著她的心口,跟著弧度上下……
自己盪鞦韆好累,擺動的弧度越來越小,韶藥才剛想停下來,背後就突然出現一股力量將她上推,推得好高好高,她回頭,完全傻住了,手中捏緊的信就這樣掉下來,落在地上,剛好被那個推她的人彎身撿到。
「Hall!」
一身運動裝扮的Hall對她笑笑,挑眉看著手中的信:「Well……」他伸手一把抓住鞦韆的一側,讓鞦韆慢慢減速,讓韶藥緩緩停在地面上。
「把信還我啦!」韶藥站穩後就起身搶走信,偏頭:「你怎麼來了?想我啊?」
「我收到聖誕老公公的信了,聽說妳要個好男人。」
「呵呵,不好笑。」
「好友約我來過聖誕節,順便處理一點事情。」
「那你來小公園幹嘛?拔草嗎?」
Hall笑了下,紳士的對她伸手:「妳的好朋友請我來接妳回去吃晚餐。」
韶藥伸手搭上,不疑有他的跟著走了,Hall往一旁掃去一眼,默默的看著Hawk跟Zaber跟他打暗號,把暗處的人給拖走,他冷笑了下,拉緊了外套,遮蓋身上槍套的不自然。
「你來台南處理什麼事情啊?」
「敘舊。」
跟我曾經心愛過的女人。
「喔,待多久啊?」
「過幾天就走吧?」
韶藥點點頭,回去的途中經過了一間麥當勞,她跑進去買了一隻蛋捲冰淇淋,一邊吃著一邊跟著他回家裡。 Hall笑著跟爺爺們打招呼,很是意外阿狂爺爺竟然就是傳說中可以拔起鋼門力拔山河氣蓋世的角色,他不是很相信,但是晚上吃飯時,他就沉默了。
今天汸汸不開伙,一行人去餐館吃,坐在老拓的餐館中吃披薩跟烤雞,Hall跟Hawk還有Zaber坐一桌,小孫女們跟曾孫們坐一桌,爺爺們坐一桌,他們三個男人沉默的看著爺爺又被惹毛,起身拔起阿拓的木桌,低吼著攻擊跑出去的隔壁老王。
「木桌是不是還好?」
「他要是拔起門,那才叫難捱。」Hawk默默的喝著啤酒,默默的結語。
「教官,你再年輕個二十歲,有把握嗎?」
「你有把握嗎?」Zaber睞了人一眼,吃著雞肉。
「……沒有。」
「不要問沒有答案的問題,很蠢,就跟你和Iris的問題一樣。」
「Shit!我以為事情已經解決了,Nash也跟我保證過她很安分!」
「不安分的是國家。」教官笑笑看著Hall,咬著肉,低吟問著:「你打算怎麼做?」
「Iris的事情影響很多人,如果可以,我不想再見到她。」
Hall雙手撐著額,嘆氣了。
Hawk倒是無所謂,聳聳肩,叼著菸低笑:「要我就一槍斃了她,你當初怎麼沒下手?」
「她哭著問我為什麼不愛她?為什麼選擇國家不是她,我……」
「你該殺了她的。」難得的,教官跟他異口同聲回應了,一陣騷動後,阿狂爺爺扛著木桌追著君華伯伯跑百米,老師撐著臉看了下,湊過去那一桌好奇的問著:「你們在說些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嗎?」
Hawk沉默,教官默默看了一眼,搖頭,Hall微笑,低頭喝酒。
「唔,汸汸跟韶藥都是我們幾個老頭子從小看到大的,如果怎麼了,我會很傷心的。」老師撐著臉,無害的笑說著。
「我們不能選擇她們會愛上誰、跟誰在一起,為誰生孩子,為誰哭為誰痛,也不能因為她的他不適合她就要強迫他們不在一起,但是如果可以,我會希望她們是幸福的。」
「我不能保證。」教官默默開口,斜眼看著Hawk。
Hawk聳肩:「我也不能。」保證什麼?跟她在一起很久很久?少屁了,只是現在還不想分開而已。
「國家跟摯愛,你們會選擇哪一方?」
老師抬起頭,撐著臉看著,笑瞇了眼,又看著阿狂扛著王君華回來,招手問著:「仕雲、阿狂,國家跟摯愛,你們會選擇哪一個?」
「小桑!」阿狂爺爺挺起胸膛,把奄奄一息的王伯伯甩到椅子上。
「我的湮湮--」王伯伯在椅子上氣若游絲的回應著。
張伯伯頓了很大一下,他是警官,真要問這種問題他也是有點苦惱,他看著手中的杯子,低吟了聲:「對她,最好的那一個。」
老師瞇起了眼睛,周遭溫度好像瞬間低了幾度:「喔?」
「如果沒有國、沒有家,她活著也不會開心。」
「張仕雲,那國家跟我呢?」老師笑瞇了眼,撐著臉問著。
「咦?非卿,你在說什麼?當然是選國家啊?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很好。
標準的錯誤答案。
老師微笑,別過頭去,阿狂爺爺乾笑幾聲:「非卿,那你呢?」
「兩個都不選,沒有愛,我要國做什麼?沒有國、我的愛又何去何從?」老師懶懶的語氣中,有著很淡定的悲哀, 他一身無愛,有誰沒有誰,都不是很重要。
「非卿,但是沒有你我會很苦惱。」
「咦?」餐廳裡的所有人,包括來社區聚餐的所有鄰居,包括餐廳老闆,全都發出了震撼般的聲音。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要是沒有你,孩子們會很傷心,我也會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張伯伯很認真的握著杯子,好像真的很苦惱的說著。
老師張大了眼睛,然後周遭開始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竊竊私語,他一陣無奈,沒好氣地看著人:「張仕雲,這意思是說,你已經到了不能沒有我的地步嗎?」
「嗯。」張伯伯點頭,過幾秒後又回答:「不只你,還有君華跟阿狂啊?」
「不不不,我們兩個就不用了。」對桌的兩人同時擺手。
「咦?」
張伯伯愣了,過了一分鐘左右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到底在大庭廣眾之下無意間說了什麼,臉漸漸地紅了、熱了、熟了……「可以煎蛋了,拓,來顆蛋吧?」
老師沒好氣的睨著人,張伯伯也不說話了,餐廳又慢慢安靜下來,只是總是或著一些好笑的眼神。
「如果選擇國家,不會被怪罪嗎?不夠愛她什麼的……」Hall慢慢的說著。
「愛她或不愛她很重要嗎?你已經做出選擇了。」
汸汸起身,走來他桌旁說了一句,之後走去吧檯要水, 說愛不愛與否,只是一種安慰自己的方式,真正愛著就不會捨得放開,真正愛著卻又會因為這樣而放手。
「要問的不是過去,而是未來。」老師默默喝著茶說著。
「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Hall閉上眼睛,笑了下。聽人一席話勝過萬卷書,他好像有點懂為什麼Hawk會願意放下一切留在她跟他們身邊了, 很安穩的日子,是真正心靈上的平靜。
「我們跟你去一趟吧。」Zaber看了下Hawk,低聲說著。
他聳聳肩,撇唇:「我可不幹白工。」
她端著水走來,靠在桌旁,彎下腰附在他耳邊說了一些什麼,幾秒後,他挑起眉,笑了:「好,我免費幫你一次。」
Hall表示他嘴角有點抽筋。
「聖誕節,你們有要什麼禮物嗎?」她拿著水杯,笑笑問著。
他看著她,拉下人在唇上親吻:「我想我有了。」
「新車。」教官瞇起眼睛,摸著下巴想著要給自己買一台怎樣的聖誕節禮物。
「唔,仕雲?」老師再度惡趣味展現,笑瞇了眼說著。
阿狂爺爺表示他有晴晴就夠了拜託你們不要在閃光了,君華伯伯哭著喊說他想要湮湮回來啊又被阿狂爺爺一秒打趴, 張伯伯還在僵硬中。
韶藥舉手大喊:「好男人來一打!」
王伯伯的小孫女掩嘴笑:「加一!」
「妳們到外面抬大腿還差不多啦!」她不客氣的吐槽。
「快樂。」真正的,快樂。Hall閉起眼睛,笑了下。
「你會的。」她靠在他身邊,看著韶藥走過來,往Hall臉上貼了一塊冰塊下去,Hall發出了叫聲,韶藥大笑:「笑一個!」
「瘋女人--」
「不喜歡嗎?」
「咦?呃--」
抱歉,容我收回原句,韶藥在,你可能就會不太快樂。她低下頭,默默的在心裡頭畫了個十字架。
但是,也很難講也說不定……
嘛。
※
聚會結束後,張伯伯送老師回家的路上,好像才想起什麼,拿了一疊相片給老師。
「之前路上拍的,不是什麼別的,是雲。」
老師一愣,接過相片,垂下眼看著藍天跟白雲,笑了。
也許答案是假的, 我想我很清楚的知道,只要我活著,你就會拚了命為了我而存在,雖然很自私,但是……我不知道除了這樣以外還有甚麼方法可以留住你, 只能活著了。
「謝謝。」
「聖誕快樂。」
「嗯,你也是。」
「呃,非卿,我有禮物嗎?」
老師頓了下,搖頭:「沒有,我沒準備。」
「喔,那許我一個願望好嗎?」
「什麼願望?」
「就是……」
他傾身,附在老師耳朵上。
畫面很美,如果可以,就請這樣永遠留住吧,這個願望,我們都不要說,為張伯伯保留點面子吧。
※
【Day 1061】
莫名的開始忙了起來。
張伯伯跟老師開始忙尾牙,王伯伯開始忙教會義演,阿狂爺爺開始忙國術館新生招收跟舊生就業歸途,王伯伯家的小孫女在社區外的商店街找了個書店的工作,白天小曾孫就交給了她照顧,剛好跟晴晴作伴。
韶藥也在百貨公司找到了工作,每天朝九晚五,只剩下她一個人在家裡奶兩個孩子,教官、他跟Hall聖誕節隔天就出國了,跑得無影無蹤一點消息都沒有,五天後,十二月三十一號,教官跟他扛著如同死人的Hall回來了,重傷加重,又被曾經愛過的女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這次事情大概是真的解決了吧,她坐在餐桌旁,有些遲疑的問著坐在她面前吃蛋糕的兩個男人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被女人打了一巴掌。」
「再起不能了。」
她決定放棄問這兩個白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因為我們都很想知道,所以直接回憶吧。
出國的地點是紐約,到了紐約後他們直奔Iris的居住地,收到情報,國安局發現Iris的蹤跡,雖然已經不是特殊部隊探員的身分,但還是有曾經叛國的危險性,如今被發現,有潛在威脅,而他們也被Iris發現。
至十年前被自己深愛的男人拿槍對準後,這個女軍官就有點被害妄想症,就算逃離了國家後又回來結婚,過著安穩的日子,但是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十分神經質,所以她看著那些靠近的國安人員,再度崩潰,又造成了更大的潛在威脅。,國家為了保護國家的安全跟自己機構的低調性,只好派人去跟地下組織商討,最後請地下組織出面去找Hall,但是Hall在小島中等於失蹤,最後找到近期接觸過他的Hawk,並且追到社區內,打算先殺雞儆猴,卻反而成了那隻被剁掉的雞。
但是為了接下來日子的安穩,他們三個人還是決定過來處理這個瘋女人,果不其然一開門,Hall就被她甩了一巴掌,然後被槍指著額頭,迎接一連串破耳膜的大呼小叫。
「不要再靠近我,不要再看我,我恨你--都是你--走開!」
教官跟Hawk在Hall的身後互相丟了一個眼神。他當年真的該殺了她的。
「Iris,我們是來幫妳的。」
「不要騙我了,我知道他們一直在看著我,都是你發出的消息對不對?你又要為了他們來殺我了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的話就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啊--」
哇靠,我可以殺了她嗎?Hawk默默按著腰後的刀,教官嘴角也有點抽,低下頭,撫著額心輕咳了聲,抬頭低語:「Iris,還記得我嗎?」
「Zaber……」她終於放下槍,只是臉色還是很蒼白,驚懼的往後退了一步:「連你也,要殺我嗎?」
「Fuck!bitch,我們是來幫妳的,給妳兩個選擇,一是帶好孩子和老公跟我們走,二是我們宰了妳,讓Hall送妳走。」
「我能相信你們嗎?」她顫著唇,驚慌的看著語出不善的教官。
「我們是來解決事情,不是來找麻煩的。」教官一把走進去,抱起躲在角落柱子後面的小男孩,又牽了另一個,示意Hawk替人拿行李,轉身走出屋子。
Hawk拿了行李,用眼神示意Iris那個完全不知道怎麼了的老公先走,屋子內一瞬間只剩下Iris跟Hall。
「為什麼要逼我?」
「我沒有。」Hall神情複雜的看著她。
「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我當年沒有殺妳,現在也不會殺妳。」
「但你又出現在我面前了啊--」Iris崩潰的尖叫。
Hall沉默了,低下頭,轉身走出去,直接上車,幾分鐘後Iris上了車,抱著孩子不放。
愛情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曾經那麼相愛的兩個人會變的這麼不堪,因為當初他做了錯誤的選擇嗎?是這樣嗎?一直到目的地,他都沒有停止想過。
後來人是平安送到安全的新家了,只是要回來時出了點小問題,有些Hawk的老朋友聽到消息,來打招呼了,一群四個瘋子,在新家附近的露營區,跟一大票黑幫的人,進行了槍戰,槍戰不意外,有點小傷不意外,意外的是Hall為了擋掉朝Iris飛去的刀子,將人飛身撲倒,自己卻摔下山崖,導致舊傷重創,被他們兩個扛上來時已經有點不行了,Iris又崩潰大喊什麼的。
更糟糕的都不是這一些,而是真相什麼的。
Hall打了止痛針,倒在急診室的病床上,有點半暈過去的感覺,Iris過來說她要走了,教官坐在床邊,默默的開口問她:「妳身為軍官,真的有那麼在乎他選擇了國家而不是妳嗎?」
Iris看他好像睡著了,嘆了口氣,別過頭:「他太無情了,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幾乎沒有被愛的感覺,我是女人,不管做的再好都比不過他,可是在一起,他也不肯低下頭來證明他是愛我的。」
「他沒殺了我,也許是錯的。」她揚起漂亮的側臉,高傲的望著教官,教官挑眉,雙手撐著下巴看著她:「所以,妳們互相傷害了十年。」
「實際上,我並不是很在意,畢竟我老公對我很好,只是可惜我是個女人,還是個瘋女人。」
為了家,我不在乎再傷害這個男人一次。她湛藍的眼眸內淬著狠毒。
「可怕的女人。」
「女人都是可怕的。」她勾起唇角,擺擺頭髮,對人揮手,昂首闊步的走出去。
她不能容忍她平靜美滿的生活有一絲威脅,只要有,她不管用什麼方式都要把威脅抹平,只要她跟她的家人能夠平安無事,會造成什麼傷害,她都不會在乎,因為那些傷害,都不會是她身上的。她一向如此。
「你真的該殺了她的。」這是第三次,他們有同樣的感覺,對著床上張開空洞雙眼的男人,沉默了。
看看時間,他們決定直接把Hall扛回台灣,於是,下午四點半,他們坐在她對面吃蛋糕。
「女人,幸好妳只是個爛貨。」他低笑了幾聲,看著站在廚房裡的她。
「我同意。」教官搖著頭,低笑了幾聲。
「怎麼,你們遇到了個不是爛貨的女人嗎?」
「她很漂亮,腿比妳長,腰比妳細,胸部也比妳大。」他喝著咖啡,打良著她的背影,下著結論。
「有希臘那邊的血統,五官很深邃,一頭大紅的波浪捲髮搭上湛藍色的漂亮眼睛什麼的……」教官在旁邊補刀。
「喔,是喔。」
「就是個很辣的女人。」
她挑起眉,看著他,笑了:「那她不是爛貨,是什麼?」
片刻沉默後,他跟教官同時爆了一句:「Bitch。」
她詫異了,韶藥剛好回來,她思索一下決定不說Hall受傷的事情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韶藥已經往客房衝過去了……Hall你安息吧。
「Hall--你有帶禮物……怎麼好像死掉一樣?」
他看了她一眼,沉默了。
「Hall,你帶了禮物嗎?」
Hall閉起眼睛,從褲子口袋拋出一條CONSTANT的女用錶,錶帶有點磨到,但是是很經典的款式,他交給她,虛弱的笑了下。
「這是人家用過的吧?」韶藥接過錶,看著他。
「我前女友。」他最後跟她要來的。
「什麼啊,你拿前女友的東西當禮物啊?」韶藥拿起枕頭往人身上一丟,一下子就丟中了傷處,Hall再度抽筋,嘆了口氣:「拿去丟掉。」
「不要。」
「什麼?」
「你給了我,就是我的了,可是錶帶花掉了,你要帶我去換一條新的。」
「我為什麼要……」
因為這是CONSTANT的錶。韶藥低下頭,握緊錶,不說話了。
很久以前有個男孩對女孩說,他賺了大錢,要買好錶送個這個老是遲到,老是讓人等的女孩,女孩笑著跟男孩說,她喜歡康斯登的錶,因為她三個哥哥,包括爸爸,給老婆的定情物都不是戒指,而是一只康斯登的錶。
男孩笑著應允,但是卻做不到,男孩跟女孩分開了,女孩咬著牙,就算自己賺了錢,也不會狠心去買錶,寧可跟她的好友一起戴便宜的錶,但是她今天拿到了一只康斯登的錶,而且是從一個男人的手上拿到了,所以不管怎樣,她都要把這只錶留下來。
Hall看著她的表情,沉默了。
一樣很久以前,有個男軍官許下諾言,要給他心愛的女人一個完美的家,完美的婚禮,最後諾言被強制打破,女軍官恨死了男軍官,拿了定情的錶就消失,十年過後,他們相遇,女軍官有了她如願以求的家跟婚禮,於是男軍官開口跟她要錶,女軍官冷笑著把錶交給他,跟他說;我有更好的了。
女軍官的手腕上,一只Omega的鑽錶正閃耀著光芒,把他的眼睛閃的好痛,男軍官伸手接下錶帶磨損的錶,默默的看著女軍官往樹林中走去。
「錶帶自己去換啊……」
「你陪我去。」
他噎住了,閉上眼,虛弱的躺在床上,不想講話了。
「Hall,你聽歌嗎?」
「嗯。」
韶藥拿起手機,滑動了幾下,一首歌慢慢的唱出,聽沒幾句,Hall臉色嚴重抽搐,轉頭看著她:「我跟妳有仇嗎?」
「我要怎麼說我不愛你,我要怎麼說你才死心……啊?沒有啊。」跟著曲子哼唱,韶藥對他眨眼,微笑:「反正你又不是汸汸家那隻打死不說愛你的爛人,不是嗎?」
「安靜點好不好?」
「不好,說嘛說嘛,你跟你前女友怎麼認識的?」
Hall整個臉色蒼白的表示他快崩潰了。
「你一定很愛她。」
莫名的,韶藥對著他這樣說,他笑了,沒好氣地回應:「上次不次才說我不夠愛她嗎?」
「因為你買錶給她了。」
這什麼爛歪理啊--
Hall崩潰,在房間內大吼:「Hawk--把這個蠢女人丟出去!」
「你竟然罵我蠢女人,你死定了!我決定在你房間看跨年!」
「Hawk--Zaber!」
「叫破嗓子也沒人理你啦!」
她默默的站在門外,看著客房外不知道什麼時後掛上的一個小白板,上頭寫著幾個字,內有會吃人的大廳,為保障您的人身安全與幸福著想請勿隨意進入,她家客房什麼時候有會吃人的大廳……
這筆跡是韶藥的,她聽著Hall的慘叫,默默的看著站在她後面的他,咬牙:「怎麼辦?」
「死人再說。」
「好吧。」只有這次,我同意你的做法。
他們決定到客廳看跨年,客房傳來的慘叫什麼的,就暫時這樣吧。
沒辦法,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看跨年,農曆新年晚上等紅白。
來吧,今年有什麼歌手呢?
「Hawk--」
「唔,家裡有爆米花嗎?」
※
【Day 1067】
「汸汸--有炸彈啦!」
下一秒,教官、Hall、張伯伯各自動作,一個抱著晴晴撲倒,一個就地掩護,一個抱著老師翻出落地窗,她站在廚房中,看著韶藥拿著兩張紅色的東西衝進來。
「紅色炸彈?」
「嘿,是小墨寄來的捏,她終於想通要結婚了。」韶藥把東西放在餐桌上,她擦擦手過來看,幾個男人默默抹抹臉,站起身子。
「小墨啊,對象是怎樣的人?」
「就是跟她拍拖六年的,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學生會長啊!」
她想起來那個男人了,拿起喜帖看,裡面是個穿著婚紗的少女,幸福的依偎在那個男人的身上。
「真好呢。」
「想要啊?妳也可以喔。」韶藥曖昧的看著她跟他。
「省省吧。」她笑笑,翻翻喜帖,看了下時間:「所以妳要出席?」
「因為是學生會長,我們的第一任跟上一任勢必都會出席,所以啦,我決定把家裡最稱頭的男人帶出去!」
「妳要教官還是張伯伯?」
「我比較喜歡老師的說。」
「老師是張伯伯的。」
「唉呦不是啦,再怎麼撐頭也不能帶兩個老頭去!」她抬頭,兩個老頭的臉皮都抽了一下。
「帶Hall跟妳家爛人!」
「我不覺得他們稱頭。」她不同意的皺眉。
「人要衣裝,衣服穿上去就稱頭了!」
「稱過頭就搶鋒頭了,我不認為會長會很開心,他一向滿有仇必報的。」她咬咬牙,擔心的想著。
「唉呀,小墨會很開心的,快點,跟我去買衣服。」韶藥伸手抓了人跟錢包,就往外面走。
「咦?慢、慢著--」
再慢,炸彈都要爆了,幾天後,韶藥再度把不安躁動的她給上妝完畢,兩人身上一襲小洋裝,襯托出偽青春少女的氣息,她翻了白眼,無奈看著韶藥:「我還要抱女兒,穿這樣不會太裝年輕嗎?」
「少囉嗦,難道妳想穿孕婦裝入場嗎?」一邊念,一邊替她把頭髮挽起,上夾子。她倒是注意到韶藥手上那只錶。「康斯登的錶?誰這麼闊氣許了妳一生?」
「我硬跟人要來的一生,還磨損了呢,昨天才剛去換完錶帶。」韶藥噘起嘴,但是又漾起笑。
「汸汸,妳也要戴點東西才行。」
「我戴了那些東西就不會走路了……」
上訴無效,所以,當她們踩著嶄新的高跟鞋下樓時,樓下幾個男人全愣了。
「爺爺,我們那兩隻稱頭的男人呢?」
「來了來了--燒燙燙剛出爐的保證新鮮貨!」王伯伯推著兩個男人出來,她們回頭一看,換她們愣住了。
深色西裝、深色襯衫、顯色領帶、皮鞋,修整過的門面,手腕上各環著一只價值不斐的錶,不再凌亂的髮絲,銳利的眼神,整齊的穿戴,嗯,好,真是他媽的太稱頭了。
「韶藥,我不去了。」稱頭到她胃痛了,帶出去能見人嗎這?
「太稱頭了,會死人的。」
「不會的,這樣才好!」
張伯伯拿過鑰匙,把鑰匙交給Hall。「來,幫你們借了一台Benz,別撞傷,很貴的。」
「Benz?不需要吧?」她慘叫了。
「來,新婚禮物跟紅包,全準備好了,出去閃瞎他們的狗眼吧!」阿狂爺爺把東西放進她們兩個女孩的手提包,還給了一個大提袋。
「我們又不是去戰爭--」一直到車子開到飯店門口前,她都不想面對現實。
「韶藥,我想回家。」她不安的捲著裙擺,她不想去面對學長,也不想去面對那群同學。
「不行,不能輸。」韶藥也不想,但是拚著一口氣一定要贏:「而且是小墨的婚禮耶。」
「我知道是。」她低下頭,看著他打開車門,伸手牽她,她伸手搭上去,挽著他的手,咬唇:「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這樣勉強你。」
他不是個適合太高調的男人。他只是挑眉,伸手抱過一樣裝扮的精緻可愛的晴晴,對她低語:「我只是來吃蛋糕的,要是不好吃,反正妳回去會賠我。」
「我沒有想過要要求你這麼多。」她垂下眼,粉妝的小臉有種很不自然的嬌美。
「我不討厭,妳現在不敢正視我的模樣。」他摟著她進飯店,她咬咬唇。還是被發現了嗎?
男人,是需要一套好西裝的,Hall一臉無奈的在後面被韶藥挽著手臂,比起Hawk低調穩重的氣息,他的氣息就比較外放,稍微圓融一點,但整體上來說還是十分銳利,不容許人輕易靠近的。
「拜託你笑一下吧。」
「我笑到臉都快抽筋了。」
「真心點。」
「女人,別太得寸進尺了。」
「小心我再去你房間看跨年喔。」
「已經播完了!」
「我錄下來了。」
「……God!」他笑了。
走在前面的她默默的撫了下額,拉著他的手腕:「Hall會不會宰了韶藥?」
「她如果這樣對我,我會。」
「喔,好吧。」她們上了樓層,到了大廳,出示喜帖後,果然很多人,果然她跟韶藥的第一任和前一任都出現了,並且用著看到鬼的表情看著她們兩個女人,跟她們身後的男人。
新娘跟新郎好像沒有出現,她們先跟招待打了招呼,落座後,她剛好發現,她們跟學長坐同一桌。
由於婚宴會場中因為突然出現兩個西裝筆挺的外國人,有點騷動,她不自在的站起身,把晴晴抱好,打算跟韶藥溜去休息室偷看新娘。
兩個男人坐在位子上,冷靜的握著杯子看其他男人跟女人投來的目光,去了一下,兩個女人又回來了,說休息室被會長派人顧著,不得而入。
「會長佔有慾真的超強的。」
又聊了好一陣子,婚禮終於開始了,穿著露背白紗的新娘,被人牽著進入禮堂,臉上真的是……
「要是有人叫我抹上一樣厚的粉我一定會殺了他。」韶藥默默結語。
「好美。」
「長跑那麼久終於在一起了呢。」
她看著那個男人伸手接過新娘的手,那個一直都很有氣勢,眼神銳利,高傲視人的男人,從來就沒有變過的男人,她們大學時代的曾經有過憧憬的對象,那個很可怕卻又很有能力的學生會長。
「不意外。」她撐著臉,看晴晴抽抽噎噎的,愣了下,連忙抱起孩子往外面去:「我帶晴晴去一下廁所。」
她起身離場,推開厚重的隔音門,片刻之後,會場內,冗長的誓言開始唱吟。
「趙梧凰,你確信這個婚姻是上帝所配合的嗎?」
哄著孩子,她沒有進入會場,但是神父的聲音卻透過麥克風傳了出來,她站在門外,抱著孩子,垂下了眼,靜靜的聆聽著那有些微弱,卻十分清楚的誓言。
「趙梧凰,你是否願意承認接納陳墨臻做你為的妻子?」
看著打起哈欠的女兒,她笑了下,蹭動著軟嫩的臉頰,聽著誓詞,她非常清楚,有些東西是不能有答案的,因為答案會很傷人……
「上帝使你活在世上,你當常常以溫柔端正的行為照顧你的妻子,敬愛她、惟獨與她同住一起,建立基督化的家庭。並尊重她的家族為你的家族,終身盡你做丈夫的本份。你在上帝和眾人面前是否願意這樣做?」
「我以為妳們台灣人不來這一套。」
聽見熟悉的聲音,她一愣,猛然回頭,他正叼著根沒有點燃的菸,手扣在皮帶扣上,垂下眼看著靠在門邊的她。
「趕流行,很浪漫嘛。」
「能吃嗎?」
「不能吃,但是可以是很美的回憶。」
「妳會需要嗎?」
她遲疑了,沒有回話,只是蓋住晴晴的眼睛,緩緩的垂下眼,微笑了。
會場門外,飯店的服務人員帶著疑惑的眼神看著兩個站在門口,還抱著孩子,不知道是什麼身分的男女。
而會場內,圓桌旁,韶藥正紅了眼,拿手帕壓著眼眶,那些誓詞,恍如打在她耳邊一樣的真實。
「陳墨臻,妳確信這個婚姻是上帝所配合的嗎?」
聽著誓詞,韶藥咬著唇,用力點頭。Hall則默默撐著臉看著韶藥。
「陳墨臻,妳是否願意承認趙梧凰做妳為的丈夫?」
韶藥又用力點頭,吸了吸鼻子,還好大家都在看新郎新娘,Hall默默的保持著完美的笑容,卻翻了個白眼。
「上帝使妳活在世上,妳當常常以溫柔端莊的行為順服妳的丈夫,敬愛他、幫助他,唯獨與他同住,一起建立基督化的家庭。並尊重他的家族為妳的家族,盡力孝順,終身盡妳做妻子的本份。妳在上帝和眾人面前,是否願意這樣做?」」
「嗚、當然願意--」聽到韶藥破碎的低吟,Hall快手一把將手帕抽出來壓在韶藥臉上,帶著微笑面對其他投過來的視線,一把將人抱在懷裡。「拜託妳不要激動。」
他壓著哭得亂七八糟的韶藥,低聲的安慰著她,還不忘跟旁邊的人說是因為太高興了才這麼激動什麼的,搞的一陣亂糟糟。
會場外有人懷著不同的心思,會場裡,則有人哭得唏哩嘩啦好不痛快。
婚禮很美,新娘起身丟捧花,韶藥伸長了手要接卻接不到,看捧花就要被其他同學接走,扁了嘴的那一瞬間,Hall抹了抹臉,長腿一勾,椅子一下就甩了出去,幾個淑女被突然滑過去的椅子絆倒,捧花撞了撞,就要掉到韶藥面前。
「蠢女人,伸手。」
「咦?」韶藥沒有遲疑的伸出手,一把接住了飛來的捧花。
看到情況,嬌小甜美的新娘開心地跑過來,一把撲上她:「韶藥--恭喜妳接到捧花。」又有些害羞得連忙鬆手,壓著裙襬,靦腆地對人笑著。
「小墨,恭喜妳們結婚。」韶藥抱著捧花,對同學露出笑容。
「汸汸呢?」
「剛剛帶女兒到外面去了,不知道怎麼了。」
「接下來應該換妳了吧?」新娘帶著靦腆嬌羞的笑容,回頭看了一眼新郎,又轉過頭來,別有深意的望著韶藥跟Hall。
「拜託,應該是換汸汸吧?孩子都生了還沒結婚呢!」一旁沒有接到捧花而不甘心的老同學咬著唇起鬨說著,這時,她剛好抱著孩子進來,聽到老同學的起鬨聲,只是笑了下應著:「哎。」
「汸汸。」見到她,新娘開心的上去擁抱。
「恭喜妳結婚。」她微笑,新娘探頭往他那邊看去,重點是他懷中可愛動人的晴晴,當然更多的是對於他的好奇,她笑了下,搖頭:「晴晴的爹。」
「怎麼不結婚呢?」
「那不是很重要的。」
婚禮是一個儀式,一個契約,一個承諾。他們之間不需要,因為有了,確實會讓夢更完整,但是當夢醒了,卻也只會讓真實顯得更破碎而已。
「廢話說夠了?」還想多說一些,沉穩的男聲卻緩緩而語,她們回頭,偉岸的新郎發出不悅的聲音,朝新娘伸手,冷冷看著她跟韶藥:「大學時期妳們已經佔有她太多時間了,不要連我們結婚,都意圖奪走。」
「會長你怎麼這樣說……」一群老同學們發聲抗議,但一遇到新郎逐漸冰冷的眼神,又都縮了起來不敢說話。
「沒讓妳們滾,我已經很大發慈悲了。」
確實。她跟韶藥對看一眼,同時無奈了。
「凰、唔……」新娘連抗議都不能抗議,直接被新郎扯走。
婚禮對他們來說只是個過程,重要的是接下來能夠讓彼此完全屬於彼此的結果,果然,婚禮不好玩呢。回到家,晴晴一下子就被接走,她坐在梳妝台前拆著頭髮,卸了妝後,一回頭,她家爛人正鬆著領帶,對她挑眉,她一下紅了臉,連姿勢都有點僵硬了。
他慢慢逼近她,她越來越不自在,該死的她好想把襯衫撕開--
樓上有個女人在妄想,當然最後是她的禮服被撕開;而樓下有個女人……
呃,嗯……
「讓我撕襯衫--」
「蠢女人,不要發神經好不好?」Hall一邊解著袖口的釦子,一邊無奈的卡在客房前,意圖阻止韶藥三度來他房間看跨年。
「不讓我撕我就要在你房間看跨年!」
「哪有那麼多跨年可以看--走開!」
「Hall--你滿足一下我小小的希望是會怎樣啦?」
「我怎麼可能讓妳撕襯衫!」我是個男人耶!
「Hall--」
「喊Hell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