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四
BG、BL。
靳北海X武久。
武肆X易歲。
※
武久從小就不太喜歡自己的臉。
他們一家九個男兒,就老三、老四和他與么么面容最似父親。
都是一張或半張傾國傾城的妖孽臉。
武參就是一個用粗獷體寫的妖孽。
武肆只有笑起來像,但那一笑就不了得了,所以在商行做事顯得如魚得水。
武壹不用說,就是個面攤。
武蒔更不用說,就是個慵懶美人,平常還可以裝一下女人,一情緒波動了就什麼都不用說了,妥妥的就是個漢子。
他,唉。
武久嘆了口氣,把手鏡放下。
照再久的鏡子都不能改變他就是像到老子這個事實。
已經有小常要之稱的武久,最近都在想是不是要去弄個面具來戴著。
依照哥哥們的說法,他就是個身嬌體弱易推倒的身子,只有那張嘴不饒人、腦袋不知道塞了多少害人的陰損計。
在講弟弟武藝不好時要不要先反省一下自己那逆天的暴力程度是怎麼回事啊--
就連嗚嗚在馬上都能套贏他。
武久覺得自己這個身子真是有點悲哀。
連小時候打架,武蒔都能岔開雙腿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對方小霸王怒喝:「欺負我武家男兒!給姑奶奶出來,讓姑奶奶好好教訓你們這群王八烏龜!」
那一年,他八歲,武蒔七歲。
他看著武蒔把傳說中的小霸王一腳踹到牆上當烏龜,然後成了城中新一代的武家小霸王後,他深深的感到了人世間有種東西叫無奈。
「武久。」
他聽見聲音回頭,那風吹來把他髮絲吹亂,眉眼微垂,靳北海身後的人都看傻了,就他淡定:「大荒那裏運的貨來了,你要驗貨嗎?」
「嗯。」他淡淡應了聲,拿起隨身攜帶的帳本就往馬場的停放貨物處去,現在馬場的貨物運輸跟運貨方面的事情都交給了他來管,他除了頭腦以外,唯一可以稍微有點自豪的就是他那比狗還靈敏太多的嗅覺。
貨有沒有摻上不該摻的東西,他大抵聞聞就知道。
只要有味道的,都逃不過他鼻子。
他站在馬車旁,皺起了眉,端起帳本仔細看。
「為什麼有鐵的味道?」這話一出,壓貨進馬場的幾個大荒人全緊張了,一個打著哈哈笑著:「小當家的,不是跟我們開玩笑吧。」
「驗貨。」他垂著眼,淡定下令。
靳北海抬手就直接把整個木箱給打爛了,不過沒東西。
武久皺起眉,手指撫過馬車車廂,靳北海唇角一勾,拳頭再揚,武久摸過的地方就碎成一塊塊,掉下了不少短兵。
「武家不私運兵器,要運兵器得加價,跟當初說好的香料價不同,頭家是要留貨呢?還是補錢?」武久搖搖帳本,看著臉色極度不好的對方頭子。
靳北海拿起一把短兵稍微彈了一下,那把短刃就斷了。
「不是上好的,大概私了一半原料吧。」靳北海吹吹指尖,那頭子臉色更不好了,只能鐵著臉,硬著頭皮回:「你們想怎樣?」
「錢。」武久揚唇,笑了。
一群人看著那個笑,明明該是傾國傾城的笑容,怎麼覺得有股陰風吹來,讓人哆嗦了一下?
收了筆錢,打發了那大荒來的馬隊後,武久轉身,把貨收了。
然後笑著對一旁的手下說:「去通知嗚嗚,讓他跑一趟宮內送信,說是冶鐵場子出了內賊,請那一位留意一下。」
「再幫我去三哥和六哥院子捎信,說大荒有人吞了鐵,問問他們有沒有興趣幫我把鐵從他們肚子裡打出來還我。」武久雲淡風輕地說著,靳北海的手下倒是聽的滿頭大汗。
手下領命去了,武久回頭看著靳北海那群,挑眉:「你們有意見?」
靳北海回頭,那群手下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
「靳爺,你已經來了不短一段時日,這商路都成了,你一位王爺留在異地好嗎?」
「你怕?」靳北海沙啞開口。
「怕你?是呀,我是怕你要被扣上個勾結外邦、其心可議的罪名,到時候我們這群外邦還有錢賺嗎?」武久抬頭看他,靳北海勾唇:「商路牽成有兩國協議在,我留下,我那邊的會比較安心一點。」
武久一頓,在他眼中看見了嗤之以鼻的不屑。
「原來你也是個孤獨的,既然沒家可回,那武家就勉強收留你跟你這群手下好了,你是頭、錢自然多一些,每月二兩銀附三餐與住宿,其餘一兩半,你說如何?」
「我現在在武家就是附三餐與住宿。」
「可武家沒給你錢。」武久笑瞇了眼,往前走了一步,在人面前輕輕開口。
靳北海側頭想了下,後面有比較年輕的手下才要抗議,被比較老的壓住了嘴巴,靳北海笑出聲來:「武小九,你可真看得起爺。」
莫名的那聲武小九,讓武久麻了一下。
他冷著臉哼聲:「不要就罷,不就嗟白食嗎?我武家不怕蝗蟲咬、白蟻啃,只怕有人不要臉。」
「我有做事。」靳北海挑眉。
武久指著他後面那一群:「他們呢?」
靳北海回頭看了一下,努努嘴。
「武小九,爺跟你談樁生意吧。」
觀察了兩個多月,靳北海也不是真的故意在他身後瞎忙,偶爾幫些有的沒的什麼的,他是虎狼,也是毒蛇。
「行,小爺我最愛談生意。」
「爺與兄弟們幫你武家做事,你要覺得武家小容不下兄弟們,爺出錢另外蓋一間宅子住、出錢請廚娘、請繡娘……」靳北海低下頭,對著他的眼一字一句說著:「靳北海的兄弟,靳北海自己顧。」
明明就是蒙著半條眼罩,武久卻往後退了一步。
他從來就沒看清過這個男人。
「這算什麼生意?」
靳北海指指自己。
「同你談的生意是我,我不要月俸,只要你包吃包喝包三餐,還有包我每夜必喝的酒。」
武久瞇起眼睛,心理算盤打的可精了。
「我幫你做事,他們自然也聽我的、幫你做事。」靳北海又說,武久皺起眉,打量著靳北海:「這樁生意你沒好處,為什麼?」
「我還沒說完,我有條件。」靳北海攤手。
「什麼條件?」
靳北海唇角勾起,走到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武久猛地一顫,抬手就往人臉上甩了一巴掌,氣紅了臉跑走。
靳北海舔著唇角的血,感受著臉上熱辣的燙,覺得有趣極了。
他一個手下無奈地過來:「主,何必啊?您真要的話回去當皇帝,把這武小九給直辦了也不是不行啊。」
靳北海橫了他一眼:「武小九是你叫的?」
「呃、武小當家。」
「唔,手勁真大。」靳北海動著嘴,想散去臉上熱辣的疼,然後笑著抹了抹唇:「用皇帝的身分辦了人,跟用我靳北海的身分辦人,是不一樣的。」
「我沒興趣再回到那個早把我養成瘋狗的地方,當狗也要當的有自尊一點,聰明一點,選個至少好看又有點能耐的主人,你說是吧?」
聽著主子一堆廢話,那手下翻了個白眼:「說穿了你就是看上人家那張臉了。」
「不是臉。」靳北海撫著唇,看著武久逃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是長的漂亮,但我看上的不是臉。
奔回房的路上,武久直接撞上了一個人,那人沒事,他自己倒疼了,抬頭一看竟是自家二哥、四哥。
武肆扶著他,一臉納悶:「怎麼了?貨場出事了嗎?」
武久的臉是紅的,雙眼也有點紅。
「我……我沒事……」
「看來不像沒事啊。」武肆皺眉,這弟弟從小就倔強,沒看過幾次這種表情,不過對他來說,就算變成老頭了也還是弟弟,該關心一下。
「有人欺負你?」
武久臉更紅了。武貳武肆互看一眼後,武肆瞇起眼睛:「誰惹你不高興了?靳北海?」
武久抬手就一推,吼了出來:「你們怎麼什麼都往他身上猜!就不會猜是武參嘛!」
武肆頓了,抽抽嘴角。
三哥根本不在貨場,再說……這些天來總是跟著你的就是靳北海,會惹你心神不寧的也只有靳北海,這些話、武肆倒是不敢說了。
「不就是猜猜嗎?跟哥哥們說說?」武肆笑了下,好聲哄著。
武久按了按發酸的眼角,喘了口氣,悶著聲扭頭:「沒事。」
「他欺負你了,哥哥們幫你教訓他去。」
「你們別被他教訓了就好,還教訓他?」武久咕噥了聲,碎碎念著,武貳皺起眉,想起之前武參在嚷著的事情,傻楞楞的開口:「是不是他說要嫁你啊?」
武肆默默閉上眼睛,看著帳本直接了當的飛到二哥臉上。
武久咬牙,抖著氣紅的臉,伸手指著:「這話是誰說的!」
武貳拿下臉上的帳本,揉了揉面皮後,無奈開口:「三弟不許你嫁人啊。」
「渾蛋!誰說我要嫁人!我就不能娶人嗎?」
武貳跟武肆別開了眼,沉默了。
武小九啊武小九,依你那張臉恐怕也沒女人敢嫁你啊,你又不像爹一樣哄得住娘親那種類型的將門虎女。
「說啊!」
「說什麼?」
武久倒吸了一口氣,回頭就見靳北海抱著胸口祧眉看他。
武貳開口要說,被武肆一個巴掌制止了,武肆咳了聲:「靳爺,我以為妹夫的事情完了之後,你就會回國了。」
「嚴霄的事是嚴霄的事,與我回不回國無干。」靳北海看著武久氣紅的臉,打量了一下。
「看什麼,沒看過男人啊?我告訴你,你喜歡男人是吧?我三哥那體格跟體力肯定能滿足你!」
不是吧,這麼直接的賣兄弟啊?武貳跟武肆面無表情的感慨了一下。
「沒興趣。」靳北海揚唇。
「你--」武久氣結,又吸了口氣,最後閉上眼,然後吐出氣,又恢復那冷靜的模樣。
「靳北海,武家么女當年出嫁,嫁妝十里紅妝,一百二十抬,你拿得起比這價更高的聘禮嗎?」
「我又不是娶你。」靳北海笑了。
「不知道嫁人也要給聘禮的嗎?」
「我把我自己聘給你。」
轟隆一聲,武久的臉整個紅成了豬肝色,武貳拿著帳本在旁邊替弟弟搧風,武肆按著額際,嘆了口氣。
什麼叫做挖洞給自己跳,武小九,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聘你妹婿啊聘!」武久拔尖了嗓音吼出來,轉頭本來要踹,發現是武貳跟武肆踹不得,只能紅著眼睛跑走,連帳本都不要。
武肆看靳北海要追,嚷了聲:「你勸不了他的,去找大哥吧。」
武肆接過帳冊拍了拍,似笑非笑的說著:「大哥不管認不認你,憑你方才那句話,他都會帶你去見大嫂,見了我們大嫂後……再讓小九看你靳北海的一雙胳膊跟腿腳能賣多少錢吧。」
武肆笑著走了,武貳抓抓臉。
「我帶你去見大哥。」
靳北海本想追武久,不過想想也是,這武家的八個男人加婆娘,是他早晚都要面對的,他收回腳步,就跟著武貳去了。
武貳帶著靳北海回到武家大院時,武壹已經聽完了回傳的訊息,武參跟武陸在自己的院子整裝備,嗚嗚帶著信駕馬走了。
武壹正坐在他院內的廳堂喝茶,明將離帶著老六媳婦走來,笑著說:「小六叔要出門吧?那讓璉兒回院子去了。」
武壹點頭示意了下,那紮著高馬尾的女子對明將離行了個軍禮,就急忙奔回自家院子,經過武貳與靳北海身邊時也沒注意。
明將離坐下替武壹斟茶,倏地呀了一聲,武壹皺眉:「怎麼了?」
明將離垂下眼,眼皮跳動了幾下後,她抬首看著門口:「有客人。」
武壹抿唇,就看武貳帶著靳北海進入前院,武貳看見明將離的身影,頓了一下,不想武壹卻招手,他只好帶著靳北海進入廳堂:「大哥、大嫂。」
武壹點頭,喝了口茶:「有事?」
武貳湊上去在人耳邊講了,武壹瞇起眼睛,神色冷然了起來:「靳爺對武久可是認真的?」
靳北海自顧自地坐了下來,不客氣地倒茶喝,嘖了一口:「這種事不認真,我讓你們當笑話看嗎?」
「有多認真?」
靳北海抬頭看著武壹,摸著下巴想了想。
殊不知這一想,明將離原本捧著茶杯的手卻摔了茶杯,然後一張臉就這樣慢慢地紅了起來。
「娘子?」
明將離伸手搧著臉,閉閉眼。
「靳爺的認真,是看在小九叔的臉上嗎?」
「他的臉確實很漂亮。」
武壹聽到這句話皺起了眉頭,明將離卻按住了他的手。
「要看漂亮,爺娶朵牡丹不也可以嗎?」靳北海慵懶說著,武壹瞇起了眼睛,最後吐了口氣:「武久自己怎麼說?」
「他甩了我一巴掌,問我要給多少聘禮。」
「那靳爺打算給多少?」
靳北海笑了,他眼罩下的眼閃過一抹狡黠。
「我同他說,我把我自己聘給他。」
武壹一震。
這可是大聘啊,大璃王朝的戰神,聘來武家就等於聘來我國……武壹撫著額,又是一場鬧心事的節奏。
「武久的反應呢?」
「紅著臉跑了。」靳北海淡然舉起茶杯喝茶。
武壹看了明將離一眼,明將離臉上紅潮消退,仔細思索後,起身:「我去小九叔那兒看看,你們聊吧。」
「讓武貳陪妳去。」
明將離笑著,看武貳跟在她身後,護送她去小九的院子,留下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
武壹沉默了一段時間後,起身去拿棋盤。
「陪我下場棋吧。」
靳北海勾唇,撐著臉抬手做請。
兩人在棋局上大殺四方、互吞對方棋子時,明將離人已經到了武久的院子,武久沒在屋內,在院外的鞦韆上發呆。
這鞦韆是小時候武參幫他跟武蒔搭的,大了之後他還是喜歡坐在上頭想事情,武參怕垮,就幫他重做了一個更牢固的。
明將離走過去,笑著坐在另外一邊:「小九叔。」
武久回神,愣了一下:「大嫂。」
「在想靳北海?」
武久一愣,才想開口反駁,對著眼前笑咪咪又柔弱弱的這張臉怎樣都吼不出來,只能悶悶地搖頭:「想他幹什麼?為什麼要把我跟他扯上關係?」
「他喜歡你。」
武久一頓,臉沒紅,但是耳朵紅了。
「……我又不……」
「你討厭他?」
武久沉默了,他握著鞦韆,抿著唇,沉默一陣後,眼中有些茫然:「我就不能娶個女人嗎?」
明將離撫著臉頰,眨眨眼看他。
最後笑著說:「小九叔喜歡怎樣的女人?」
「像么么那樣的。」他毫不猶豫。
明將離歪了頭:「像么么哪樣呢?」
「么么很強,會保護人,而且很堅強……固執、死守,又有點倔強……」
「小九叔,真想娶個虎女回來當妻子嗎?」明將離聽完後點頭,笑著問了,
武久愣住,垂下眼。
娶個女人什麼的……他閉上眼,想起城內那些女人看他的眼神與竊竊私語,想起一些男人看他的眼神和調笑。
「小九叔,靳北海看上的是你,不是你的臉。」
「看上我,不就是看上我的臉嗎?」武久勾起唇,自嘲的笑了。
「你可以試他。」明將離眨著眼。
武久愣了一下,然後咬唇:「怎麼試?」
「找個人把你毀容了,說這輩子就要留疤,看他還把不把自己聘給你?」
武貳在旁邊聽得冒汗,這一招好嗎?大嫂……
武久卻是聽到眼睛發光,卻是皺眉:「可誰會願意動手……」他自己不能動手是因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傷之不得。
「誰說要真的動手?」明將離笑了一聲,回頭看著武貳:「二叔,能不能麻煩你跑一趟小四叔的院子?」
武貳抓抓臉,搖頭:「大嫂身邊沒人,不行。」
「真不行?」明將離咬唇,一臉可憐模樣看著武貳,武貳搖頭,不過直接回首,對著院門外大吼:「來個人過來--」
武久看人吸氣就先快手將明將離耳朵遮住,明將離睜大眼睛,轉頭就看見武久一臉糾結,武貳這聲獅吼一出,外頭連忙奔來一位婢女,明將離笑著要人去請武肆的妻子來。
武久皺眉,揉揉耳朵。
「請四嫂嫂來做什麼?」
「你四嫂除了輕功跟一手暗器使得好以外,還有一個獨門絕學。」她才笑著說,卻是抬手掩袖。
「歲兒,勞妳前來一趟了。」
易歲兒眨著眼睛,突然出現在武久身後,把武久的鞦韆推的老高,武久嚇了一跳,驚喊:「四嫂嫂!」
武家與武久感情最好的女人除了武蒔以外,就是易歲。
她不太愛講話,一張臉總是冷冷淡淡,安安靜靜的,武久卻莫名的喜歡與她相處。
「小九叔想試試靳北海,我出了個計,歲兒幫個忙好嗎?」明將離看著易歲推著鞦韆,淡淡點頭:「什麼?」
武久只覺得自己被推的老高,聽不清楚大嫂跟四嫂在說什麼,等鞦韆停了,易歲已經回了房一趟又過來,明將離扶住武久的鞦韆,笑瞇了眼看著易歲往武久臉上抹東西。
過沒多久,明將離與武壹回了自家院子,輕聲說:「小九叔心情不好,跟歲兒出去走走了。」
靳北海眼角抽了抽,他是知道易歲,武久口中的四嫂嫂。
武壹沉著臉,還在跟靳北海持續一場拉鋸戰。
明將離笑著喝茶,棋局什麼的,要是說穿了就不好玩了。
棋還在下,武壹難得陷入苦戰之中,靳北海倒是依舊一派悠閒,豪邁的盤著一隻腿坐著,與武壹的端正模樣相差甚遠。
武貳在送明將離回來後就先回了自己院子,明將離笑著說接下來的事情二叔還是不要在比較好,一向把大哥跟嫂子的話奉為天理的他自然是乖乖回院子找娘子去了。
沒多久,管事白著臉衝進來:「大少、大少爺……不好了!九少爺在外頭遇上尋仇的,臉被割花了!」
靳北海手上的棋子掉了,他猛然起身一把掐住那管事的頸子:「人呢?」
「什什什什麼人?」
「武久。」
「九少爺在大廳、在大廳治傷……」
靳北海如風一樣奔了出去,武壹還愣在那,手有些抖。
好好的怎會被人尋仇?武壹看了一眼明將離,起身跟她一起去了大廳。
靳北海來到大廳就見一條見血蜿蜒的痕跡,他瞇起眼睛,冷著臉踏入廳中,武久白著臉坐在椅子上,易歲正拿著棉紗壓著他的臉頰,那棉紗滲出的血花十分刺眼。
靳北海走了過去,冷聲問著:「怎麼回事?」
武久白著臉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不就是有人看小爺不順眼嗎?」
「可能會留疤。」易歲難得皺起眉來,手稍微挪開了棉紗,一條怵目驚心的刀痕出現在武久的臉上,靳北海倒抽了口氣,握緊的拳頭發出喀喀的聲響,然後他獰著臉,笑了:「知道是誰幹的嗎?」
「太突然了,沒注意到,四嫂嫂追了一段人也跑了,留疤就留疤吧,反正我不在乎。」武久抽了笑,卻疼的皺起眉,他抬頭看著靳北海:「臉都毀了,你可以走了。」
靳北海伸手握住易歲的手腕,她瞇起眼睛,下一秒就被甩開,靳北海按住棉紗,然後慢慢的拿開,那血肉模糊,還在滲血的刀痕狠狠的刺著他的雙眼。
明將離與武壹站在門口看,武壹也白了臉,正要問真沒有半點線索嗎之時。
靳北海狠狠的截住了武久的後頸,低頭就是一陣狂吻。
明將離再度紅透了臉身手遮住自己的雙眼,易歲面無表情地看著,武壹的臉更白了。
整個大廳就傳來靳北海狠狠吻著武久的聲音,以及武久在他的吻下發出的抗議聲,只是這最後也越來越小聲就是。
等嘗到唇中血味,而武久也喘著氣、紅著雙眼瞪著自己時他才放開,果不其然的又收到武久一個巴掌,靳北海捏著他的下巴,瞇起了眼睛:「我看中的是武久這個人,不是你這張臉。」
「你有毛病。」武久咬牙切齒,雙眼冒火,幾乎要把靳北海給瞪穿一個洞出來。
「我是大璃養出來的瘋狗,都瘋了還怕有毛病嗎?」靳北海笑著,抬手就往那傷口上摸去,摸了老半天後,瞇著眼睛扯下一塊皮,連傷口一起。
他看著武久只是有點紅的臉頰,哼了一聲,把那塊假傷口丟到地上,狠狠的瞪了一眼易歲,易歲繼續一臉面無表情,武壹默了,轉頭問著:「歲兒,那是妳做的?」
易歲點了點頭。
明將離拿開手,弱弱的問:「靳爺是怎麼看出來的?」
靳北海撇唇,伸手武久臉頰紅的地方揉開:「當我靳北海的眼睛全瞎了嗎?」
明將離與易歲互看一眼後,默默點頭。
這人很在乎武久,在乎到他臉上任一個地方都不放過,是瘦是胖、是增是少,一看就知。
「我武家瘋了才贅一個大璃的戰神進門!」武久吼著。
「已經不是了。」靳北海低聲說著,一字一句的。
「我在這裡待了那麼久,大璃一點動靜都沒有,不覺得奇怪嗎?」
「我早讓人代替我成了那個位子,王爺的虛名與榮華,我不稀罕,我答應當大璃的瘋狗到國亂終止,現在商路牽成、兩國交好,我這條狗沒用了,我還坐在那個位子惹腥嗎?」靳北海伸手扯下他一直綁在眼上的綁帶。
他的左眼是空的,沒有眼珠。
靳北海冷笑:「我用我的眼睛跟大璃換了自由,現在我用我自己來跟武家換你,你換不換!」
武久震撼了,傻在那兒,耳邊轟隆隆的作響。
「為什麼啊……」武久真的茫然了。
自嚴霄回來後,那時在么么的客棧見過靳北海一面後,靳北海就找到了貨場,說要幫他做事,硬是帶著一群手下在他身後跟著晃著,甩也甩不掉,罵也罵不走。
他莫名的覺得心煩意亂。
把靳北海當槍使,這支槍還被使得很高興,三不五時就跑來他房裡蹭酒,蹭完酒就走。
「你要理由?」靳北海笑了。
「嗯……」
「我不知道。」靳北海一臉認真地看著他,武久一顫,抬手又是往人臉上一抽,靳北海也任他抽,卻是認真的說著:「我真不知道。」
會跟嚴霄回來,只是因為拿這條商路跟一隻眼睛換了自由。
商路若成,他便再也不是大璃的狗,反正護著嚴霄回來了,覺得這兒不錯,也留下了,那日看武久出現講理,他只覺有趣,一個漂亮的男娃子嘴巴這麼俐索。
幾日後,他上城中,卻在巷中看見那個漂亮的男人,用一條帕子繫在鼻子上,一邊皺著眉,一邊替巷子中的野狗療傷,還時不時地摸摸牠們。
他不懂為什麼要繫那帕子,去茶樓喝茶時,才聽見人說,武家小九那隻鼻子比狗還靈,貨物裡加了什麼都瞞不過他。
那群野狗身上的臭味連在巷口的他都聞得到了,那麼近的照顧,武久的鼻子不是嗆死?
隔日,他看著武久抱著一隻傷了的狗崽子往他身邊跑走,他耐不住好奇心追上看了,就見武久到了武家開的醫館,求裡頭的老大夫幫忙,老大夫一邊念著他一邊幫狗治了。
說什麼九少爺別再撿這些狗來醫館了,你鼻子這麼敏感,這些味道都聞不得的。
武久不顧,只是問著他狗兒怎麼了,要不要緊,最後鬆了口氣般的,才意識到自己在哪裡,連忙遮著鼻子,說他明日再來,然後急忙奔到外面,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後,才離開。
後來他就去了馬場幫武久做事。
跟在武久後面就發現他真有頭腦,那張嘴也確實特別不饒人,但撇開這些以外,讓靳北海想留下來的原因……
不得不說,武參一開頭說了那聲嫁,他就起了心。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什麼都沒了,除了一些金礦跟放爛的財寶以外,他覺得他就自己最值錢。
所以他可以把自己聘給武久。
然後開了一樁生意跟他談,那樁生意大虧本,可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
「我想跟你在一起。」
武久看著靳北海的臉,他那日也是這樣附在他耳邊跟他說這個條件,他以為是玩笑、真以為是玩笑,沒想到這男人是認真的……
「你就不怕你配不上我嗎?」武久咬著牙問著。
「那你說這城中還有哪家閨女配得上你?」靳北海低聲問了,武久噎住了,說不出來。
靳北海看著他很認真,武久眼神卻開始閃,閃啊閃的,最後只能伸手又往他臉上抽,這下倒是不重。
「……你真願意嫁、或贅給男人?」
靳北海眼睛一亮,低頭在他耳邊開口:「是娶是贅還是嫁,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武久一陣發麻,靳北海看著那紅透的耳廓,跟往自己身上倚來的重量,抬手一把就轉圈把人帶走了,走之前還對明將離眨了眨眼,明將離呆了一下,第三度炸紅了臉。
武壹表情複雜的看著妻子。
「為什麼……」妻子確實容易害羞,但這反應也太反常。
易歲也好奇地看著大嫂。
明將離紅著臉,虛弱的說著:「我……他……」
易歲拍拍明將離的肩膀,把廳裡收拾一下後就走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武家大嫂有個秘密,這個秘密是武家必須死守的,就算她不知道這是什麼秘密。
明將離看沒人了,才軟軟開口。
「靳北海想著的都是小九叔……」
「喔?」
「想著怎麼辦了小九叔、吃了小九叔、吞了小九叔……什麼姿勢、什麼表情、什麼聲音……」明將離遮著臉往夫婿身上倒去,以前雖然常聽見汙穢的心底聲音,但這麼直接了當而且具有想像力的心音真的是第一次聽見。
「……我們能信他嗎?」武壹抬起妻子的臉,有些擔心的問著。
「我也相信娘看人的眼光。」武千金幾日前那驚人之語是早已傳開了,只是武久不知道而已。
「希望老三回來反應不會太大。」武壹按著額心,把妻子扶回房間。
明將離默默想著,可是……一開始說要弟弟娶的就是小三叔啊……
這個,唔、還是什麼都不要說好了。
明將離遮住了嘴巴,一看妻子那可愛的動作,武壹嘴角勾起,拉開妻子的手,低頭送上自己的唇。
明將離又再一次的紅了臉。
這、這樣對心臟不好啦--嗚嗚。
明將離虛弱的抗議,可惜她的抗議除了她自己以外,沒有人聽得到。
※
「我說,娘子……都過了十年,妳還是想殺了我嗎?」深夜中,武肆閉著眼,一臉無奈地慢慢張開雙眼,他結髮九年的妻子正拿著一把短匕首跨坐在他腰身上。
易歲一臉冷靜,又或者說是面無表情。
「為什麼?」從第一次意圖殺你開始,就沒有成功過。
武肆有些慵懶地笑了,他抬手摸了下妻子的臉頰。
「誠如妳第一次下手時我所說的一樣,妳太小看我了。」
易歲的匕首被武肆拿走,一把丟到地上,他伸手拉下妻子,把妻子的頭壓在自己胸膛上,她不高興,有些嘟起了嘴,指尖在男人的胸膛上恨恨地戳著洩恨。
「難得啊,怎麼又突然想到要殺我?」
「……小九,要嫁人了。」
武肆咳了很大一聲,差點沒把肺咳出來,易歲皺起眉看著他,他喘了口氣,才捏捏妻子的臉頰:「他那個嚴格來說是娶,是靳北海要嫁他、或者是入贅。」他抽了抽嘴角。
「還不是被人佔便宜。」
好吧,妻子說的話都是對的。
武肆嘆了口氣,伸手勾著妻子的髮絲,笑了出來:「妳一向很疼小九,這麼在乎?」
易歲垂下眼。
……大概,是因為,莫名的好感吧。
她是暗殺者,收錢買命,一次任務中收受了委託跟一筆巨大的委託費,要求她下手解決武肆。她有規則,出手三次若不能解決任務目標,任務退回。
她第一次下手就被武肆抓到,武肆笑著放她走了。
第二次也是,第三次亦然。
那委託者不死心,又委託了她一次,一樣重金。
她就這樣,接了這個委託六次。
足足十八回,武肆沒膩,她倒是殺到快厭了,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一回事,只要她一接近就會發現,屢次失敗,讓她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改行了。
最後武肆娶了她,替她改了名。
從此他這個妻子只要心情不好就會想到要殺他,這是成親後第幾次了?
武肆聽著懷中逐漸平穩的呼吸聲,武肆慢慢閉上眼。
他一輩子都不會告訴她。
他們武家天賦異稟的人少,但也不是沒有。
武參一雙賊眼毒的很,百里之外仍可見影,嗚嗚一手馬術驚人,尋常馬匹在他騎下速度可見長兩到三倍左右,更別提那手馬上套人功夫,只是下了馬就別說了。
武久嗅覺靈敏,只要有味的都瞞不過他。
武蒔一身蠻力武藝超群,放眼天下還沒幾個男人打得過她。
武陸被笑為翻譯官也不是笑假的,他能感情緒,學字又快,於是連狗貓的話語都能翻個六到八成。
至於他武肆?
嘛。
隔日他們在武家大廳清點靳北海給的聘禮單,武壹手上一份、武肆手上一份、嗚嗚手上一份。武貳、武陸則在點實際上看的到的箱子。
箱子裡面的東西還好,不就是一些黃金、銀錠、瑪瑙珍珠玉石跟綾羅綢緞等稀奇古怪的高單價卻不見得賣得出去的賞玩物。
整整十二箱,點的他們倆都有些頭昏眼花,聽說明天還有十箱。
武肆冷著臉看著手上的單子,才想開口,他已經皺了眉。
外頭轟隆隆的衝進來三個人,武參劈頭就喊:「是老七、老八終於想開了要娶親了嗎?」
老七老八那一對雙胞胎同時也衝進來,跟武參喊了差不多的話:「三哥想通了要成親嗎?哪家閨女這麼想不開!」
片刻他們三人互看,愣了好大一下。
武壹淡淡開口:「是靳北海。」
「他、他要成親關咱們武家什麼事情?」武參愣了,武壹才想講,武蒔就拎著一把關刀,背後拖著嚴霄氣呼呼地衝進門來:「把靳北海那個渾蛋給老娘叫出來!想娶我家武小九,也得問過老娘肯不肯!」
老七、老八嚇壞了,一看後面還兩個哭哭啼啼的女娃兒,也不管那麼多了就先衝上去一個抱一個的帶去後院哄了。
反正天塌下來有哥哥們撐著,不是嫁給他們倆就好。
走走走,照顧侄女兒去。
武參看著那把刀,吞了口口水。
「靳北海要娶武久?不行,我說了我不嫁弟弟……」
「他要贅,這是聘禮。」武壹按著額際,看著手上的那張薄薄的紙,有些頭疼。
武肆跟嗚嗚手上的紙倒是厚了一些,不……武肆手上根本是五大本冊子,武肆那張臉在看完之後更冷了。
這個叫,我什麼都沒有嗎?
武肆看著手上那幾大本帳簿。
都是產業,都是靳北海在大璃掛在別人名下,但實際收益人是他的產業帳本,農園、茶園、票號、酒行、布行、醬料行。
私鹽場、私鐵廠、私糖場,加上海運船廠。
以及嗚嗚手上那疊馬場。
在看看他身後十二箱白花花閃亮亮的金銀珠寶。
武肆狠狠的喘了口氣,他好奇的湊過去看嗚嗚到底在激動什麼,嗚嗚白著唇,指著那一疊名單:「這靳北海把他手下所有馬場都給了我們,包括他馬場裡的所有名馬……」
「有千里馬、蒙古馬、各式種馬,更重要的是有大宛馬!大宛馬啊!」聽說大宛馬比一般馬來的高壯許多,速度雖不比一般馬匹快,可力大可拖物,而且耐寒,是用來當牛運的!
更重要的是大宛馬高啊!高啊!高啊!光這高他就可以啊--
「武嗚嗚,高你妹啊!在馬上高有什麼用,下馬還不是比我矮!不許這麼輕易就被收買!」武蒔用力拍桌,桌子倒塌。
嗚嗚一秒閉嘴,一臉糾結的看著武肆。
武肆咳了聲:「你太激動,剛剛全喊出來了。」
「唔呀嗚嗚唔唔啊--」
「我聽不懂。」
武陸點的頭暈眼花,回頭想喝杯茶卻發現桌子塌了,抬手喚人去倒茶來:「嗚嗚說,他又不是故意的。」
「嗚嗚不重要,大哥!你是真的打算讓武小九……那、那啥,跟他一起?」武蒔紅了臉,激動的不得了。
她跟武久感情一向好,說是妹妹不如說更像姐姐。
武壹沙啞開口:「武久自己同意了。」
「武家瘋了才贅一個大璃的戰神進門!這會鬧戰的!」
武壹喝了口重新端上的茶後才開口。
「靳北海在大璃的身分已經死了,大璃再沒有靳北海這個人,而且,他給了武久一個大聘。」
「什麼?除了這些虛的以外?」武蒔接過武肆給的帳冊一看才發現這人該死的有錢,那他還給了什麼比這更大的?
「他自己。」
嚴霄噎到了,武蒔也愣了。
她皺著眉,轉身:「我要去找爹爹,爹爹不會同意這事的!」
「娘同意了。」武壹又補了一刀。
武蒔倒抽了口氣,拎著刀走了。
沒多久,她去書房找了武常要,武常要只是看了她一眼。
「么么,妳覺得靳北海不好?」
「我只是覺得婚姻不是兒戲……他看上了難道武久就得要嗎?」
「妳這話沒有說服力。」武常要垂下眼。
「我擔心大璃那裏借題發揮……」
「靳北海給了武久一個大聘,也給了我一個大聘。」
「還會有什麼?」武蒔已經想不到還有什麼東西了。
「他給了我大璃的軍事配置圖和皇宮部署。」
武蒔跟嚴霄倒吸了一口氣,白了臉,說不出話了。
「他這是叛國……」武蒔喃喃的往後退了一步,嚴霄連忙扶住她。
「如果他把這東西交給阿壹,那他就是叛國,可他把東西交給我,那就是牽制。」武常要端起茶杯抿著。
「大璃現在與我國交好,但難保之後會有異心,他用這些東西來牽制大璃,日後大璃若貪心要求更多而意圖發兵,我手上這東西就會上呈。」
「我們武家從來就是刀,不是盾,我們這把刀不只對外,也必須對內,在我們所追求的事物不再是我們所追求的和平喜樂之時。」武常要淡淡開口,他堅持的是武家百年來堅持的。
他們是刀,是平亂的刀。
哪裡有亂,他們就往哪裡平,不論天下是由誰來作主。
「靳北海是大璃的瘋狗,也是大璃的刀,他們若聰明點點就會有自知之明,若是不聰明,併了也無妨。」武常要淡淡開口,說的雲淡風輕。
武蒔一下就蔫了。
「娘怎麼會同意……」
「妳娘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準,而且妳大嫂也認同了,我覺得這事既然小九同意了,那也沒什麼好反對了。」武常要垂著眼,繼續看帳。
武蒔無奈,只能被嚴霄扶出去。
那軍事配置圖送到武常要手裡的事情,幾個兄弟們是知道的。
他們的想法也跟父親一樣,是刀,那就一輩子是刀。
做盾,被人從後面捅?那也太傻了。
終於把東西整完,武肆端著茶喝到一半,看了一眼武參:「你很冷靜,該不會是早就想好的吧?」
「拉攏靳北海?哈,對啊,這人太厲害了,要是能拉來當兄弟,肯定對我們武家有好沒壞,我本來還想委屈一下自己美色誘惑,或是乾脆把老七老八推上去看他要哪一個、或兩個也行,真不行就稱兄道弟結拜一下……」武參摸著下巴說著。
「誰知道他偏生看上了小九,那看上就看上吧,這聘禮我們可不能少收,是吧?」武參咧出一口白牙,武肆哼了一聲。
武參啊武參,你這人果然流氓,原來在武久開口賣你之前,你就已經打算把兄弟們給賣了。
「你這美色去誘惑人只怕靳北海嫌你太硬,嗑不入口。」武肆哼著吐槽,武參笑得更歡了:「所以他才吞了武小九的嘛,不是嗎?」
幾個兄弟笑了起來,武陸突然想到什麼,開口跟武肆說:「四哥,你是不是到現在都沒跟四嫂說,你……耳朵的事?」
「不會吧?」武參詫異了。
武肆勾起了一個很神秘的笑,伸手抵著唇。
「噓,這事要說開就不好玩了,幫兄弟瞞著點,怎麼、她問你了?」
武陸皺眉,搖頭:「她問了我家媳婦,倒也不算問,只是跟我家媳婦說了句話,我家媳婦跑來問我,我就猜大概是你沒說。」
「她說了什麼?」
「為什麼就是殺不了你。」
一時之間兄弟們都沉默了,武參拍了拍武肆的肩膀,嗚嗚張大嘴巴:「你們夫妻倆情趣這麼高啊,玩相殺的?」
武常要這時也進了大廳。
「么么回去了,說婚禮那天再來,她要替小九製衣跟枕頭。」
「你們在說什麼?」武常要翻著桌上的本子。
武貳搔著頭,有些不解的問:「爹,這贅婿一事,你真的一點都不覺得哪裡不好嗎?」
武常要聞言,再看著那一疊帳本與十二個箱子。緩緩地笑了,武壹嘆了口氣,揉了揉弟弟傻愣的腦袋。武參跟武肆同時也露出了笑容,嗚嗚更是直接傻笑。
武陸搖搖頭,拍了二哥一下。
武千金、易歲進門時就看到自家男人跟兒子們的笑。
「怎麼笑成這樣?」她一下就紅了臉。
要命,兒子們的還無所謂,看見自家夫君的笑真是有點受不住。
易歲一秒就別開視線,只是臉頰也紅了。公、公爹的笑容什麼的,太妖孽了--
武參用手肘頂了頂武肆,武肆抹抹嘴,過去牽了人的手,低聲問了,換來易歲一搡。大夥嘆了口氣,真好,真想回去抱娘子。
武常要笑著搖頭,看了一眼武貳。
「傻孩子,你看看這廳裡裝了多少錢?有這麼多錢送進門來,有什麼不好的?」
「可是這樣小九吃虧啊。」
「吃虧不就是佔便宜嗎?」武常要笑哼了聲,摟著武千金走了,他只是來看看靳北海又額外添了什麼,不是來這裡笑給兒子們當範例看的。
武壹挑眉,看著桌上那一疊。
那可真是一個很大的便宜啊。他心裡默默地想著。
整理完這些東西後,幾個兄弟們就撤了。
武肆回了院子,就見易歲站在廳中,廳院子的管事報事,這管事是新來的,不太懂四院子主母的規矩,報事報的戰戰兢兢,沒頭沒尾。
「怎麼了?」他笑著踏入,管事看到他喘了口氣,連忙迎上。
「四少爺,這是這次院子裡的開銷調度。」管事捧著一本帳本上來,他拿了,抬眼看了一眼妻子。
他們家人多,院子也多。
每個院子除了一個管事、兩三ˋ個小廝跟兩個婢女,還有照顧孩子們的婆子與婢女以外,幾乎沒多的了。
武肆他們院子沒孩子,人少,連婢女都不要了,雜事幾乎都是易歲自己做,或是幾個妯娌幫襯著做的。
武肆抬手讓管事下去,看了一眼微蹙著眉頭的妻子,輕笑出聲:「不喜歡新來的管事?」
「他怕我生氣,可是我沒有。」以前的就不怕。
「這新來的管事算年輕,做事比較小心一些,也算人之常情。」武肆伸手摸摸妻子的髮絲。
一瞬間眼前一閃,武肆往後退了一步,拿起帳本擋住橫空的銀鏢,易歲手持飛鏢歪著頭:「為什麼?」
「什麼?」武肆笑著。
「你明明打不過壹貳參與么么,為什麼閃得過我。」她歪著頭,眼中雖有殺氣,但武肆看來卻覺得可愛。
「大哥善算計,腦子轉得飛快,我才剛抬起一根手指他就知道我想幹什麼了,二哥每天基本功、贏在根基與天賦,更別說他們都上過戰場,我拿什麼贏他們?」
「武參天生好戰,性狂又傲,武家髒水都扛在身上,不知道背了幾條人命,我與他打當然打不贏,至於么么……唉,妳什麼時候看叔伯們打贏過娘親了?」武家女子暴力異常,不是一般人打得下來的。
「可是我可以殺了他們。」易歲收下銀鏢,有些失落的感覺。
「……別告訴我妳試過。」武肆的聲音啞了,這小妻子腦子在想什麼?
「我可以拿著匕首接近武壹的後腰,可以直接站在武貳的後面拍他的肩膀,雖然弓箭與鏢類無法近武參的身,但是他速度沒我快……」易歲說得很入迷,武肆卻聽得滿身是汗。
「么么,她根本沒有戒心。」
武肆嘆了口氣。
么么本來就沒什麼戒心,加上她相信妳啊,又怎麼可能對妳有戒心。
「他們是相信妳。」武肆摸摸妻子的臉,換來妻子一臉詫異的表情:「相、相信我?」
他知道妻子從小就被教養成殺手,被訓練成什麼人都不能相信,他也是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讓妻子願意接受他。
「就算……我會殺了他們?」
武肆垂眼,低聲問著:「妳真的會嗎?」
看著他的臉,易歲搖頭。
「那他們就會相信妳。」
易歲皺眉,像是想不通,隨即又想通了什麼:「所以你不相信我?」
武肆笑了聲,伸手拉起那把鏢抵在頸子上,低吟:「妳只要說,我就乖乖讓妳殺。」
易歲要抽手,卻抽不回來,有些慌了。
「我、我沒有……我只是、只是覺得自己退步……」
武肆垂下眼,在她唇上偷了香。
「沒有的事,妳很厲害。」
易歲的臉頰有些飄紅,武肆放開她的手,她連忙把鏢收了,抬頭又看他﹕:「你……很厲害?」
看著妻子小心翼翼的問句。
他想起當年他去外成談生意,夜深了,為趕快回客棧而走了暗巷,聽聞聲響而閃過不少毒鏢,等聽見一抹呼吸與心跳聲後回頭,就見易歲冷然的臉龐與詫異的面容。
她輕功是門下最好的,殺人無形。
這個她看著笑了一整天的男人卻輕而易舉地躲過毒鏢,並且發現她了?
其實武肆早就知道今天有人跟著自己。
沒想到是個女人,他笑了,易歲兒失敗,冷著臉走了。
隔天晚上,武肆閉著眼睛突然開口:「殺我之前讓我喝口水好嗎?有些渴了。」
一張開眼,果然又看見易歲那寫滿詫異的面容。
第三日晚上,他撐著臉看帳,頭也不回的低嘆了聲,端起茶杯低語:「今晚也來了?等我把帳本看完吧,不然我家老三死了也會想盡辦法把我挖起來的。」
他,聽見了易歲的低喃:「怎麼可能?」
武肆勾起了唇,就著燭光回頭,就見她一臉詫異地站在他身後,手上拿著把匕首。
武肆對她笑,在笑意中輕語:「妳太小看我了。」
後來易歲又追殺了他十五次,直到委託人被武家幹掉,委託才停止,不過他也成功地把妻子帶回武家。
想起那年的事情,武肆就覺得妻子真是可愛。
他摸摸妻子的臉,親吻那有些歲月痕跡的眼角,伸手擁抱著妻子,唇抵著她的髮絲,輕輕的、緩緩地說著:「妳一直都太小看我了。」
明明是讓人很生氣地自豪言論,易歲卻紅了臉,垂下眉眼,伸手笨拙地抱住武肆的腰身。
「唔,你是武家笑四郎,除了會笑以外就什麼都不會了。」
是啊,外面的人是這樣說的。武肆又親了親妻子的臉頰。
「等那些說這風涼話的人們看過我爹的一笑傾城後,再來跟我討論笑能不能當飯吃這一點吧。」
他的笑,是武家最脆弱的一環。
武參是武家的暗刃,他則是武家的明盾,他必須成為武家在外人眼中的一個突破口,讓人以為從他這兒有油水可撈、有縫可鑽,不然別說世人會害怕武家,連龍椅上的那個也會。
帝王一旦後怕了什麼,那國家就會開始衰敗了。
帝之道、將之道、臣之道、而民之道。
其實他那年應該受點傷,讓那個委託人以為武肆就是個好欺負的,可那時回頭,見到眼前女子淡然面容下卻有些詫異的表情時,他起了壞心。
足足玩了好一陣子,直到大哥派人來叨唸,他才把那委託人給正式搞垮,後來為了證明自己除了笑以外也沒別的了,於是還摔了一次馬。
幸好那次摔馬妻子不知道。
武肆低笑出聲,吻著妻子的眉眼,易歲兒被吻,有些茫然:「你真的很愛笑。」
「以前不愛,自從遇上妳後不討厭了。」
「為什麼?」
武肆笑著把人抱進內室,他是個壞心的男人,這個答案,他不打算回答。
因為我可愛的妻子呵,只有再見到我笑容的時候,會露出如少女一般的表情,雖然只會在她冰冷無波的面容上出現些微鬆動,但那眼眸中的動情--
足以讓我為她,不再討厭起自己的笑容。
以前是不得不逼自己笑,現在是只要一想到妻子了,那笑意自然加深,連假都不用假了。
多好。
於是另外一邊,回院子的路上,武貳正搔頭,跟武參還有武陸說:「你們會不會覺得老四最近的笑容越發燦爛,越像爹了?」
武陸想了一下,點點頭。
武參哼了聲,回著:「這不好嗎?外頭的人也越發的對他沒戒心了。」
「可是我上次跟老四出門,他不過只是替一位老太太撿個東西笑一笑而已,後來那老太太竟然看傻了……」武貳抓著頭,一臉苦惱地說著。
武參聽了笑到抱著肚子卡一邊喘氣兒,武陸一臉傻,皺著眉頭看著武參那笑到沒形象的模樣:「爹跟小九不也常常讓人看傻嗎?」
武貳又抓了抓頭,就是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不一樣。
武參笑到有點抽,突然想了起來:「咱們熱鬧這麼久,怎麼沒看到小九呢?」
武陸露出一個很微妙的表情。
武參挑眉,武貳傻愣開口:「昨天被靳北海帶走後就沒出房門過了……」
下一秒,武陸一把快手抱住武參的腰身大喊:「三哥冷靜啊--不要讓小九紅事變白事啊--」
武參淡定,拍拍武陸的手。
「幹啥啊?你冷靜些,不就是嚐點味道嗎?」
「你也太冷靜了吧!」武陸抱著他的腰破口大罵,怎麼跟妹妹結婚時天差地別的!
「都是男人嘛。」武參心虛了下。
武陸瞇起眼睛,最後冷著聲問了:「你別告訴我……」
武參一把摁住武陸的頭,用力揉了兩下。
「小六你乖,哥哥我還有點事情要出門一趟,婚事就拜託你們了,哈哈,我先走了。」
等武陸抬頭順好自己的髮絲時,武參已經走了。
從剛剛的語氣就聽得出來武參決定妥妥當當得早就已經把弟弟給罵了,武陸也是個疼武久的,氣出怒吼:「武參!」
武貳仍是一臉茫然,武陸哼了口氣後轉身就走了。
保守估計幾個腦子好的都知道武久是被賣了。
那,那個被賣的人現在呢?
※
靳北海X武久。
武肆X易歲。
※
武久從小就不太喜歡自己的臉。
他們一家九個男兒,就老三、老四和他與么么面容最似父親。
都是一張或半張傾國傾城的妖孽臉。
武參就是一個用粗獷體寫的妖孽。
武肆只有笑起來像,但那一笑就不了得了,所以在商行做事顯得如魚得水。
武壹不用說,就是個面攤。
武蒔更不用說,就是個慵懶美人,平常還可以裝一下女人,一情緒波動了就什麼都不用說了,妥妥的就是個漢子。
他,唉。
武久嘆了口氣,把手鏡放下。
照再久的鏡子都不能改變他就是像到老子這個事實。
已經有小常要之稱的武久,最近都在想是不是要去弄個面具來戴著。
依照哥哥們的說法,他就是個身嬌體弱易推倒的身子,只有那張嘴不饒人、腦袋不知道塞了多少害人的陰損計。
在講弟弟武藝不好時要不要先反省一下自己那逆天的暴力程度是怎麼回事啊--
就連嗚嗚在馬上都能套贏他。
武久覺得自己這個身子真是有點悲哀。
連小時候打架,武蒔都能岔開雙腿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對方小霸王怒喝:「欺負我武家男兒!給姑奶奶出來,讓姑奶奶好好教訓你們這群王八烏龜!」
那一年,他八歲,武蒔七歲。
他看著武蒔把傳說中的小霸王一腳踹到牆上當烏龜,然後成了城中新一代的武家小霸王後,他深深的感到了人世間有種東西叫無奈。
「武久。」
他聽見聲音回頭,那風吹來把他髮絲吹亂,眉眼微垂,靳北海身後的人都看傻了,就他淡定:「大荒那裏運的貨來了,你要驗貨嗎?」
「嗯。」他淡淡應了聲,拿起隨身攜帶的帳本就往馬場的停放貨物處去,現在馬場的貨物運輸跟運貨方面的事情都交給了他來管,他除了頭腦以外,唯一可以稍微有點自豪的就是他那比狗還靈敏太多的嗅覺。
貨有沒有摻上不該摻的東西,他大抵聞聞就知道。
只要有味道的,都逃不過他鼻子。
他站在馬車旁,皺起了眉,端起帳本仔細看。
「為什麼有鐵的味道?」這話一出,壓貨進馬場的幾個大荒人全緊張了,一個打著哈哈笑著:「小當家的,不是跟我們開玩笑吧。」
「驗貨。」他垂著眼,淡定下令。
靳北海抬手就直接把整個木箱給打爛了,不過沒東西。
武久皺起眉,手指撫過馬車車廂,靳北海唇角一勾,拳頭再揚,武久摸過的地方就碎成一塊塊,掉下了不少短兵。
「武家不私運兵器,要運兵器得加價,跟當初說好的香料價不同,頭家是要留貨呢?還是補錢?」武久搖搖帳本,看著臉色極度不好的對方頭子。
靳北海拿起一把短兵稍微彈了一下,那把短刃就斷了。
「不是上好的,大概私了一半原料吧。」靳北海吹吹指尖,那頭子臉色更不好了,只能鐵著臉,硬著頭皮回:「你們想怎樣?」
「錢。」武久揚唇,笑了。
一群人看著那個笑,明明該是傾國傾城的笑容,怎麼覺得有股陰風吹來,讓人哆嗦了一下?
收了筆錢,打發了那大荒來的馬隊後,武久轉身,把貨收了。
然後笑著對一旁的手下說:「去通知嗚嗚,讓他跑一趟宮內送信,說是冶鐵場子出了內賊,請那一位留意一下。」
「再幫我去三哥和六哥院子捎信,說大荒有人吞了鐵,問問他們有沒有興趣幫我把鐵從他們肚子裡打出來還我。」武久雲淡風輕地說著,靳北海的手下倒是聽的滿頭大汗。
手下領命去了,武久回頭看著靳北海那群,挑眉:「你們有意見?」
靳北海回頭,那群手下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
「靳爺,你已經來了不短一段時日,這商路都成了,你一位王爺留在異地好嗎?」
「你怕?」靳北海沙啞開口。
「怕你?是呀,我是怕你要被扣上個勾結外邦、其心可議的罪名,到時候我們這群外邦還有錢賺嗎?」武久抬頭看他,靳北海勾唇:「商路牽成有兩國協議在,我留下,我那邊的會比較安心一點。」
武久一頓,在他眼中看見了嗤之以鼻的不屑。
「原來你也是個孤獨的,既然沒家可回,那武家就勉強收留你跟你這群手下好了,你是頭、錢自然多一些,每月二兩銀附三餐與住宿,其餘一兩半,你說如何?」
「我現在在武家就是附三餐與住宿。」
「可武家沒給你錢。」武久笑瞇了眼,往前走了一步,在人面前輕輕開口。
靳北海側頭想了下,後面有比較年輕的手下才要抗議,被比較老的壓住了嘴巴,靳北海笑出聲來:「武小九,你可真看得起爺。」
莫名的那聲武小九,讓武久麻了一下。
他冷著臉哼聲:「不要就罷,不就嗟白食嗎?我武家不怕蝗蟲咬、白蟻啃,只怕有人不要臉。」
「我有做事。」靳北海挑眉。
武久指著他後面那一群:「他們呢?」
靳北海回頭看了一下,努努嘴。
「武小九,爺跟你談樁生意吧。」
觀察了兩個多月,靳北海也不是真的故意在他身後瞎忙,偶爾幫些有的沒的什麼的,他是虎狼,也是毒蛇。
「行,小爺我最愛談生意。」
「爺與兄弟們幫你武家做事,你要覺得武家小容不下兄弟們,爺出錢另外蓋一間宅子住、出錢請廚娘、請繡娘……」靳北海低下頭,對著他的眼一字一句說著:「靳北海的兄弟,靳北海自己顧。」
明明就是蒙著半條眼罩,武久卻往後退了一步。
他從來就沒看清過這個男人。
「這算什麼生意?」
靳北海指指自己。
「同你談的生意是我,我不要月俸,只要你包吃包喝包三餐,還有包我每夜必喝的酒。」
武久瞇起眼睛,心理算盤打的可精了。
「我幫你做事,他們自然也聽我的、幫你做事。」靳北海又說,武久皺起眉,打量著靳北海:「這樁生意你沒好處,為什麼?」
「我還沒說完,我有條件。」靳北海攤手。
「什麼條件?」
靳北海唇角勾起,走到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武久猛地一顫,抬手就往人臉上甩了一巴掌,氣紅了臉跑走。
靳北海舔著唇角的血,感受著臉上熱辣的燙,覺得有趣極了。
他一個手下無奈地過來:「主,何必啊?您真要的話回去當皇帝,把這武小九給直辦了也不是不行啊。」
靳北海橫了他一眼:「武小九是你叫的?」
「呃、武小當家。」
「唔,手勁真大。」靳北海動著嘴,想散去臉上熱辣的疼,然後笑著抹了抹唇:「用皇帝的身分辦了人,跟用我靳北海的身分辦人,是不一樣的。」
「我沒興趣再回到那個早把我養成瘋狗的地方,當狗也要當的有自尊一點,聰明一點,選個至少好看又有點能耐的主人,你說是吧?」
聽著主子一堆廢話,那手下翻了個白眼:「說穿了你就是看上人家那張臉了。」
「不是臉。」靳北海撫著唇,看著武久逃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是長的漂亮,但我看上的不是臉。
奔回房的路上,武久直接撞上了一個人,那人沒事,他自己倒疼了,抬頭一看竟是自家二哥、四哥。
武肆扶著他,一臉納悶:「怎麼了?貨場出事了嗎?」
武久的臉是紅的,雙眼也有點紅。
「我……我沒事……」
「看來不像沒事啊。」武肆皺眉,這弟弟從小就倔強,沒看過幾次這種表情,不過對他來說,就算變成老頭了也還是弟弟,該關心一下。
「有人欺負你?」
武久臉更紅了。武貳武肆互看一眼後,武肆瞇起眼睛:「誰惹你不高興了?靳北海?」
武久抬手就一推,吼了出來:「你們怎麼什麼都往他身上猜!就不會猜是武參嘛!」
武肆頓了,抽抽嘴角。
三哥根本不在貨場,再說……這些天來總是跟著你的就是靳北海,會惹你心神不寧的也只有靳北海,這些話、武肆倒是不敢說了。
「不就是猜猜嗎?跟哥哥們說說?」武肆笑了下,好聲哄著。
武久按了按發酸的眼角,喘了口氣,悶著聲扭頭:「沒事。」
「他欺負你了,哥哥們幫你教訓他去。」
「你們別被他教訓了就好,還教訓他?」武久咕噥了聲,碎碎念著,武貳皺起眉,想起之前武參在嚷著的事情,傻楞楞的開口:「是不是他說要嫁你啊?」
武肆默默閉上眼睛,看著帳本直接了當的飛到二哥臉上。
武久咬牙,抖著氣紅的臉,伸手指著:「這話是誰說的!」
武貳拿下臉上的帳本,揉了揉面皮後,無奈開口:「三弟不許你嫁人啊。」
「渾蛋!誰說我要嫁人!我就不能娶人嗎?」
武貳跟武肆別開了眼,沉默了。
武小九啊武小九,依你那張臉恐怕也沒女人敢嫁你啊,你又不像爹一樣哄得住娘親那種類型的將門虎女。
「說啊!」
「說什麼?」
武久倒吸了一口氣,回頭就見靳北海抱著胸口祧眉看他。
武貳開口要說,被武肆一個巴掌制止了,武肆咳了聲:「靳爺,我以為妹夫的事情完了之後,你就會回國了。」
「嚴霄的事是嚴霄的事,與我回不回國無干。」靳北海看著武久氣紅的臉,打量了一下。
「看什麼,沒看過男人啊?我告訴你,你喜歡男人是吧?我三哥那體格跟體力肯定能滿足你!」
不是吧,這麼直接的賣兄弟啊?武貳跟武肆面無表情的感慨了一下。
「沒興趣。」靳北海揚唇。
「你--」武久氣結,又吸了口氣,最後閉上眼,然後吐出氣,又恢復那冷靜的模樣。
「靳北海,武家么女當年出嫁,嫁妝十里紅妝,一百二十抬,你拿得起比這價更高的聘禮嗎?」
「我又不是娶你。」靳北海笑了。
「不知道嫁人也要給聘禮的嗎?」
「我把我自己聘給你。」
轟隆一聲,武久的臉整個紅成了豬肝色,武貳拿著帳本在旁邊替弟弟搧風,武肆按著額際,嘆了口氣。
什麼叫做挖洞給自己跳,武小九,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聘你妹婿啊聘!」武久拔尖了嗓音吼出來,轉頭本來要踹,發現是武貳跟武肆踹不得,只能紅著眼睛跑走,連帳本都不要。
武肆看靳北海要追,嚷了聲:「你勸不了他的,去找大哥吧。」
武肆接過帳冊拍了拍,似笑非笑的說著:「大哥不管認不認你,憑你方才那句話,他都會帶你去見大嫂,見了我們大嫂後……再讓小九看你靳北海的一雙胳膊跟腿腳能賣多少錢吧。」
武肆笑著走了,武貳抓抓臉。
「我帶你去見大哥。」
靳北海本想追武久,不過想想也是,這武家的八個男人加婆娘,是他早晚都要面對的,他收回腳步,就跟著武貳去了。
武貳帶著靳北海回到武家大院時,武壹已經聽完了回傳的訊息,武參跟武陸在自己的院子整裝備,嗚嗚帶著信駕馬走了。
武壹正坐在他院內的廳堂喝茶,明將離帶著老六媳婦走來,笑著說:「小六叔要出門吧?那讓璉兒回院子去了。」
武壹點頭示意了下,那紮著高馬尾的女子對明將離行了個軍禮,就急忙奔回自家院子,經過武貳與靳北海身邊時也沒注意。
明將離坐下替武壹斟茶,倏地呀了一聲,武壹皺眉:「怎麼了?」
明將離垂下眼,眼皮跳動了幾下後,她抬首看著門口:「有客人。」
武壹抿唇,就看武貳帶著靳北海進入前院,武貳看見明將離的身影,頓了一下,不想武壹卻招手,他只好帶著靳北海進入廳堂:「大哥、大嫂。」
武壹點頭,喝了口茶:「有事?」
武貳湊上去在人耳邊講了,武壹瞇起眼睛,神色冷然了起來:「靳爺對武久可是認真的?」
靳北海自顧自地坐了下來,不客氣地倒茶喝,嘖了一口:「這種事不認真,我讓你們當笑話看嗎?」
「有多認真?」
靳北海抬頭看著武壹,摸著下巴想了想。
殊不知這一想,明將離原本捧著茶杯的手卻摔了茶杯,然後一張臉就這樣慢慢地紅了起來。
「娘子?」
明將離伸手搧著臉,閉閉眼。
「靳爺的認真,是看在小九叔的臉上嗎?」
「他的臉確實很漂亮。」
武壹聽到這句話皺起了眉頭,明將離卻按住了他的手。
「要看漂亮,爺娶朵牡丹不也可以嗎?」靳北海慵懶說著,武壹瞇起了眼睛,最後吐了口氣:「武久自己怎麼說?」
「他甩了我一巴掌,問我要給多少聘禮。」
「那靳爺打算給多少?」
靳北海笑了,他眼罩下的眼閃過一抹狡黠。
「我同他說,我把我自己聘給他。」
武壹一震。
這可是大聘啊,大璃王朝的戰神,聘來武家就等於聘來我國……武壹撫著額,又是一場鬧心事的節奏。
「武久的反應呢?」
「紅著臉跑了。」靳北海淡然舉起茶杯喝茶。
武壹看了明將離一眼,明將離臉上紅潮消退,仔細思索後,起身:「我去小九叔那兒看看,你們聊吧。」
「讓武貳陪妳去。」
明將離笑著,看武貳跟在她身後,護送她去小九的院子,留下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
武壹沉默了一段時間後,起身去拿棋盤。
「陪我下場棋吧。」
靳北海勾唇,撐著臉抬手做請。
兩人在棋局上大殺四方、互吞對方棋子時,明將離人已經到了武久的院子,武久沒在屋內,在院外的鞦韆上發呆。
這鞦韆是小時候武參幫他跟武蒔搭的,大了之後他還是喜歡坐在上頭想事情,武參怕垮,就幫他重做了一個更牢固的。
明將離走過去,笑著坐在另外一邊:「小九叔。」
武久回神,愣了一下:「大嫂。」
「在想靳北海?」
武久一愣,才想開口反駁,對著眼前笑咪咪又柔弱弱的這張臉怎樣都吼不出來,只能悶悶地搖頭:「想他幹什麼?為什麼要把我跟他扯上關係?」
「他喜歡你。」
武久一頓,臉沒紅,但是耳朵紅了。
「……我又不……」
「你討厭他?」
武久沉默了,他握著鞦韆,抿著唇,沉默一陣後,眼中有些茫然:「我就不能娶個女人嗎?」
明將離撫著臉頰,眨眨眼看他。
最後笑著說:「小九叔喜歡怎樣的女人?」
「像么么那樣的。」他毫不猶豫。
明將離歪了頭:「像么么哪樣呢?」
「么么很強,會保護人,而且很堅強……固執、死守,又有點倔強……」
「小九叔,真想娶個虎女回來當妻子嗎?」明將離聽完後點頭,笑著問了,
武久愣住,垂下眼。
娶個女人什麼的……他閉上眼,想起城內那些女人看他的眼神與竊竊私語,想起一些男人看他的眼神和調笑。
「小九叔,靳北海看上的是你,不是你的臉。」
「看上我,不就是看上我的臉嗎?」武久勾起唇,自嘲的笑了。
「你可以試他。」明將離眨著眼。
武久愣了一下,然後咬唇:「怎麼試?」
「找個人把你毀容了,說這輩子就要留疤,看他還把不把自己聘給你?」
武貳在旁邊聽得冒汗,這一招好嗎?大嫂……
武久卻是聽到眼睛發光,卻是皺眉:「可誰會願意動手……」他自己不能動手是因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傷之不得。
「誰說要真的動手?」明將離笑了一聲,回頭看著武貳:「二叔,能不能麻煩你跑一趟小四叔的院子?」
武貳抓抓臉,搖頭:「大嫂身邊沒人,不行。」
「真不行?」明將離咬唇,一臉可憐模樣看著武貳,武貳搖頭,不過直接回首,對著院門外大吼:「來個人過來--」
武久看人吸氣就先快手將明將離耳朵遮住,明將離睜大眼睛,轉頭就看見武久一臉糾結,武貳這聲獅吼一出,外頭連忙奔來一位婢女,明將離笑著要人去請武肆的妻子來。
武久皺眉,揉揉耳朵。
「請四嫂嫂來做什麼?」
「你四嫂除了輕功跟一手暗器使得好以外,還有一個獨門絕學。」她才笑著說,卻是抬手掩袖。
「歲兒,勞妳前來一趟了。」
易歲兒眨著眼睛,突然出現在武久身後,把武久的鞦韆推的老高,武久嚇了一跳,驚喊:「四嫂嫂!」
武家與武久感情最好的女人除了武蒔以外,就是易歲。
她不太愛講話,一張臉總是冷冷淡淡,安安靜靜的,武久卻莫名的喜歡與她相處。
「小九叔想試試靳北海,我出了個計,歲兒幫個忙好嗎?」明將離看著易歲推著鞦韆,淡淡點頭:「什麼?」
武久只覺得自己被推的老高,聽不清楚大嫂跟四嫂在說什麼,等鞦韆停了,易歲已經回了房一趟又過來,明將離扶住武久的鞦韆,笑瞇了眼看著易歲往武久臉上抹東西。
過沒多久,明將離與武壹回了自家院子,輕聲說:「小九叔心情不好,跟歲兒出去走走了。」
靳北海眼角抽了抽,他是知道易歲,武久口中的四嫂嫂。
武壹沉著臉,還在跟靳北海持續一場拉鋸戰。
明將離笑著喝茶,棋局什麼的,要是說穿了就不好玩了。
棋還在下,武壹難得陷入苦戰之中,靳北海倒是依舊一派悠閒,豪邁的盤著一隻腿坐著,與武壹的端正模樣相差甚遠。
武貳在送明將離回來後就先回了自己院子,明將離笑著說接下來的事情二叔還是不要在比較好,一向把大哥跟嫂子的話奉為天理的他自然是乖乖回院子找娘子去了。
沒多久,管事白著臉衝進來:「大少、大少爺……不好了!九少爺在外頭遇上尋仇的,臉被割花了!」
靳北海手上的棋子掉了,他猛然起身一把掐住那管事的頸子:「人呢?」
「什什什什麼人?」
「武久。」
「九少爺在大廳、在大廳治傷……」
靳北海如風一樣奔了出去,武壹還愣在那,手有些抖。
好好的怎會被人尋仇?武壹看了一眼明將離,起身跟她一起去了大廳。
靳北海來到大廳就見一條見血蜿蜒的痕跡,他瞇起眼睛,冷著臉踏入廳中,武久白著臉坐在椅子上,易歲正拿著棉紗壓著他的臉頰,那棉紗滲出的血花十分刺眼。
靳北海走了過去,冷聲問著:「怎麼回事?」
武久白著臉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不就是有人看小爺不順眼嗎?」
「可能會留疤。」易歲難得皺起眉來,手稍微挪開了棉紗,一條怵目驚心的刀痕出現在武久的臉上,靳北海倒抽了口氣,握緊的拳頭發出喀喀的聲響,然後他獰著臉,笑了:「知道是誰幹的嗎?」
「太突然了,沒注意到,四嫂嫂追了一段人也跑了,留疤就留疤吧,反正我不在乎。」武久抽了笑,卻疼的皺起眉,他抬頭看著靳北海:「臉都毀了,你可以走了。」
靳北海伸手握住易歲的手腕,她瞇起眼睛,下一秒就被甩開,靳北海按住棉紗,然後慢慢的拿開,那血肉模糊,還在滲血的刀痕狠狠的刺著他的雙眼。
明將離與武壹站在門口看,武壹也白了臉,正要問真沒有半點線索嗎之時。
靳北海狠狠的截住了武久的後頸,低頭就是一陣狂吻。
明將離再度紅透了臉身手遮住自己的雙眼,易歲面無表情地看著,武壹的臉更白了。
整個大廳就傳來靳北海狠狠吻著武久的聲音,以及武久在他的吻下發出的抗議聲,只是這最後也越來越小聲就是。
等嘗到唇中血味,而武久也喘著氣、紅著雙眼瞪著自己時他才放開,果不其然的又收到武久一個巴掌,靳北海捏著他的下巴,瞇起了眼睛:「我看中的是武久這個人,不是你這張臉。」
「你有毛病。」武久咬牙切齒,雙眼冒火,幾乎要把靳北海給瞪穿一個洞出來。
「我是大璃養出來的瘋狗,都瘋了還怕有毛病嗎?」靳北海笑著,抬手就往那傷口上摸去,摸了老半天後,瞇著眼睛扯下一塊皮,連傷口一起。
他看著武久只是有點紅的臉頰,哼了一聲,把那塊假傷口丟到地上,狠狠的瞪了一眼易歲,易歲繼續一臉面無表情,武壹默了,轉頭問著:「歲兒,那是妳做的?」
易歲點了點頭。
明將離拿開手,弱弱的問:「靳爺是怎麼看出來的?」
靳北海撇唇,伸手武久臉頰紅的地方揉開:「當我靳北海的眼睛全瞎了嗎?」
明將離與易歲互看一眼後,默默點頭。
這人很在乎武久,在乎到他臉上任一個地方都不放過,是瘦是胖、是增是少,一看就知。
「我武家瘋了才贅一個大璃的戰神進門!」武久吼著。
「已經不是了。」靳北海低聲說著,一字一句的。
「我在這裡待了那麼久,大璃一點動靜都沒有,不覺得奇怪嗎?」
「我早讓人代替我成了那個位子,王爺的虛名與榮華,我不稀罕,我答應當大璃的瘋狗到國亂終止,現在商路牽成、兩國交好,我這條狗沒用了,我還坐在那個位子惹腥嗎?」靳北海伸手扯下他一直綁在眼上的綁帶。
他的左眼是空的,沒有眼珠。
靳北海冷笑:「我用我的眼睛跟大璃換了自由,現在我用我自己來跟武家換你,你換不換!」
武久震撼了,傻在那兒,耳邊轟隆隆的作響。
「為什麼啊……」武久真的茫然了。
自嚴霄回來後,那時在么么的客棧見過靳北海一面後,靳北海就找到了貨場,說要幫他做事,硬是帶著一群手下在他身後跟著晃著,甩也甩不掉,罵也罵不走。
他莫名的覺得心煩意亂。
把靳北海當槍使,這支槍還被使得很高興,三不五時就跑來他房裡蹭酒,蹭完酒就走。
「你要理由?」靳北海笑了。
「嗯……」
「我不知道。」靳北海一臉認真地看著他,武久一顫,抬手又是往人臉上一抽,靳北海也任他抽,卻是認真的說著:「我真不知道。」
會跟嚴霄回來,只是因為拿這條商路跟一隻眼睛換了自由。
商路若成,他便再也不是大璃的狗,反正護著嚴霄回來了,覺得這兒不錯,也留下了,那日看武久出現講理,他只覺有趣,一個漂亮的男娃子嘴巴這麼俐索。
幾日後,他上城中,卻在巷中看見那個漂亮的男人,用一條帕子繫在鼻子上,一邊皺著眉,一邊替巷子中的野狗療傷,還時不時地摸摸牠們。
他不懂為什麼要繫那帕子,去茶樓喝茶時,才聽見人說,武家小九那隻鼻子比狗還靈,貨物裡加了什麼都瞞不過他。
那群野狗身上的臭味連在巷口的他都聞得到了,那麼近的照顧,武久的鼻子不是嗆死?
隔日,他看著武久抱著一隻傷了的狗崽子往他身邊跑走,他耐不住好奇心追上看了,就見武久到了武家開的醫館,求裡頭的老大夫幫忙,老大夫一邊念著他一邊幫狗治了。
說什麼九少爺別再撿這些狗來醫館了,你鼻子這麼敏感,這些味道都聞不得的。
武久不顧,只是問著他狗兒怎麼了,要不要緊,最後鬆了口氣般的,才意識到自己在哪裡,連忙遮著鼻子,說他明日再來,然後急忙奔到外面,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後,才離開。
後來他就去了馬場幫武久做事。
跟在武久後面就發現他真有頭腦,那張嘴也確實特別不饒人,但撇開這些以外,讓靳北海想留下來的原因……
不得不說,武參一開頭說了那聲嫁,他就起了心。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什麼都沒了,除了一些金礦跟放爛的財寶以外,他覺得他就自己最值錢。
所以他可以把自己聘給武久。
然後開了一樁生意跟他談,那樁生意大虧本,可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
「我想跟你在一起。」
武久看著靳北海的臉,他那日也是這樣附在他耳邊跟他說這個條件,他以為是玩笑、真以為是玩笑,沒想到這男人是認真的……
「你就不怕你配不上我嗎?」武久咬著牙問著。
「那你說這城中還有哪家閨女配得上你?」靳北海低聲問了,武久噎住了,說不出來。
靳北海看著他很認真,武久眼神卻開始閃,閃啊閃的,最後只能伸手又往他臉上抽,這下倒是不重。
「……你真願意嫁、或贅給男人?」
靳北海眼睛一亮,低頭在他耳邊開口:「是娶是贅還是嫁,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武久一陣發麻,靳北海看著那紅透的耳廓,跟往自己身上倚來的重量,抬手一把就轉圈把人帶走了,走之前還對明將離眨了眨眼,明將離呆了一下,第三度炸紅了臉。
武壹表情複雜的看著妻子。
「為什麼……」妻子確實容易害羞,但這反應也太反常。
易歲也好奇地看著大嫂。
明將離紅著臉,虛弱的說著:「我……他……」
易歲拍拍明將離的肩膀,把廳裡收拾一下後就走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武家大嫂有個秘密,這個秘密是武家必須死守的,就算她不知道這是什麼秘密。
明將離看沒人了,才軟軟開口。
「靳北海想著的都是小九叔……」
「喔?」
「想著怎麼辦了小九叔、吃了小九叔、吞了小九叔……什麼姿勢、什麼表情、什麼聲音……」明將離遮著臉往夫婿身上倒去,以前雖然常聽見汙穢的心底聲音,但這麼直接了當而且具有想像力的心音真的是第一次聽見。
「……我們能信他嗎?」武壹抬起妻子的臉,有些擔心的問著。
「我也相信娘看人的眼光。」武千金幾日前那驚人之語是早已傳開了,只是武久不知道而已。
「希望老三回來反應不會太大。」武壹按著額心,把妻子扶回房間。
明將離默默想著,可是……一開始說要弟弟娶的就是小三叔啊……
這個,唔、還是什麼都不要說好了。
明將離遮住了嘴巴,一看妻子那可愛的動作,武壹嘴角勾起,拉開妻子的手,低頭送上自己的唇。
明將離又再一次的紅了臉。
這、這樣對心臟不好啦--嗚嗚。
明將離虛弱的抗議,可惜她的抗議除了她自己以外,沒有人聽得到。
※
「我說,娘子……都過了十年,妳還是想殺了我嗎?」深夜中,武肆閉著眼,一臉無奈地慢慢張開雙眼,他結髮九年的妻子正拿著一把短匕首跨坐在他腰身上。
易歲一臉冷靜,又或者說是面無表情。
「為什麼?」從第一次意圖殺你開始,就沒有成功過。
武肆有些慵懶地笑了,他抬手摸了下妻子的臉頰。
「誠如妳第一次下手時我所說的一樣,妳太小看我了。」
易歲的匕首被武肆拿走,一把丟到地上,他伸手拉下妻子,把妻子的頭壓在自己胸膛上,她不高興,有些嘟起了嘴,指尖在男人的胸膛上恨恨地戳著洩恨。
「難得啊,怎麼又突然想到要殺我?」
「……小九,要嫁人了。」
武肆咳了很大一聲,差點沒把肺咳出來,易歲皺起眉看著他,他喘了口氣,才捏捏妻子的臉頰:「他那個嚴格來說是娶,是靳北海要嫁他、或者是入贅。」他抽了抽嘴角。
「還不是被人佔便宜。」
好吧,妻子說的話都是對的。
武肆嘆了口氣,伸手勾著妻子的髮絲,笑了出來:「妳一向很疼小九,這麼在乎?」
易歲垂下眼。
……大概,是因為,莫名的好感吧。
她是暗殺者,收錢買命,一次任務中收受了委託跟一筆巨大的委託費,要求她下手解決武肆。她有規則,出手三次若不能解決任務目標,任務退回。
她第一次下手就被武肆抓到,武肆笑著放她走了。
第二次也是,第三次亦然。
那委託者不死心,又委託了她一次,一樣重金。
她就這樣,接了這個委託六次。
足足十八回,武肆沒膩,她倒是殺到快厭了,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一回事,只要她一接近就會發現,屢次失敗,讓她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改行了。
最後武肆娶了她,替她改了名。
從此他這個妻子只要心情不好就會想到要殺他,這是成親後第幾次了?
武肆聽著懷中逐漸平穩的呼吸聲,武肆慢慢閉上眼。
他一輩子都不會告訴她。
他們武家天賦異稟的人少,但也不是沒有。
武參一雙賊眼毒的很,百里之外仍可見影,嗚嗚一手馬術驚人,尋常馬匹在他騎下速度可見長兩到三倍左右,更別提那手馬上套人功夫,只是下了馬就別說了。
武久嗅覺靈敏,只要有味的都瞞不過他。
武蒔一身蠻力武藝超群,放眼天下還沒幾個男人打得過她。
武陸被笑為翻譯官也不是笑假的,他能感情緒,學字又快,於是連狗貓的話語都能翻個六到八成。
至於他武肆?
嘛。
隔日他們在武家大廳清點靳北海給的聘禮單,武壹手上一份、武肆手上一份、嗚嗚手上一份。武貳、武陸則在點實際上看的到的箱子。
箱子裡面的東西還好,不就是一些黃金、銀錠、瑪瑙珍珠玉石跟綾羅綢緞等稀奇古怪的高單價卻不見得賣得出去的賞玩物。
整整十二箱,點的他們倆都有些頭昏眼花,聽說明天還有十箱。
武肆冷著臉看著手上的單子,才想開口,他已經皺了眉。
外頭轟隆隆的衝進來三個人,武參劈頭就喊:「是老七、老八終於想開了要娶親了嗎?」
老七老八那一對雙胞胎同時也衝進來,跟武參喊了差不多的話:「三哥想通了要成親嗎?哪家閨女這麼想不開!」
片刻他們三人互看,愣了好大一下。
武壹淡淡開口:「是靳北海。」
「他、他要成親關咱們武家什麼事情?」武參愣了,武壹才想講,武蒔就拎著一把關刀,背後拖著嚴霄氣呼呼地衝進門來:「把靳北海那個渾蛋給老娘叫出來!想娶我家武小九,也得問過老娘肯不肯!」
老七、老八嚇壞了,一看後面還兩個哭哭啼啼的女娃兒,也不管那麼多了就先衝上去一個抱一個的帶去後院哄了。
反正天塌下來有哥哥們撐著,不是嫁給他們倆就好。
走走走,照顧侄女兒去。
武參看著那把刀,吞了口口水。
「靳北海要娶武久?不行,我說了我不嫁弟弟……」
「他要贅,這是聘禮。」武壹按著額際,看著手上的那張薄薄的紙,有些頭疼。
武肆跟嗚嗚手上的紙倒是厚了一些,不……武肆手上根本是五大本冊子,武肆那張臉在看完之後更冷了。
這個叫,我什麼都沒有嗎?
武肆看著手上那幾大本帳簿。
都是產業,都是靳北海在大璃掛在別人名下,但實際收益人是他的產業帳本,農園、茶園、票號、酒行、布行、醬料行。
私鹽場、私鐵廠、私糖場,加上海運船廠。
以及嗚嗚手上那疊馬場。
在看看他身後十二箱白花花閃亮亮的金銀珠寶。
武肆狠狠的喘了口氣,他好奇的湊過去看嗚嗚到底在激動什麼,嗚嗚白著唇,指著那一疊名單:「這靳北海把他手下所有馬場都給了我們,包括他馬場裡的所有名馬……」
「有千里馬、蒙古馬、各式種馬,更重要的是有大宛馬!大宛馬啊!」聽說大宛馬比一般馬來的高壯許多,速度雖不比一般馬匹快,可力大可拖物,而且耐寒,是用來當牛運的!
更重要的是大宛馬高啊!高啊!高啊!光這高他就可以啊--
「武嗚嗚,高你妹啊!在馬上高有什麼用,下馬還不是比我矮!不許這麼輕易就被收買!」武蒔用力拍桌,桌子倒塌。
嗚嗚一秒閉嘴,一臉糾結的看著武肆。
武肆咳了聲:「你太激動,剛剛全喊出來了。」
「唔呀嗚嗚唔唔啊--」
「我聽不懂。」
武陸點的頭暈眼花,回頭想喝杯茶卻發現桌子塌了,抬手喚人去倒茶來:「嗚嗚說,他又不是故意的。」
「嗚嗚不重要,大哥!你是真的打算讓武小九……那、那啥,跟他一起?」武蒔紅了臉,激動的不得了。
她跟武久感情一向好,說是妹妹不如說更像姐姐。
武壹沙啞開口:「武久自己同意了。」
「武家瘋了才贅一個大璃的戰神進門!這會鬧戰的!」
武壹喝了口重新端上的茶後才開口。
「靳北海在大璃的身分已經死了,大璃再沒有靳北海這個人,而且,他給了武久一個大聘。」
「什麼?除了這些虛的以外?」武蒔接過武肆給的帳冊一看才發現這人該死的有錢,那他還給了什麼比這更大的?
「他自己。」
嚴霄噎到了,武蒔也愣了。
她皺著眉,轉身:「我要去找爹爹,爹爹不會同意這事的!」
「娘同意了。」武壹又補了一刀。
武蒔倒抽了口氣,拎著刀走了。
沒多久,她去書房找了武常要,武常要只是看了她一眼。
「么么,妳覺得靳北海不好?」
「我只是覺得婚姻不是兒戲……他看上了難道武久就得要嗎?」
「妳這話沒有說服力。」武常要垂下眼。
「我擔心大璃那裏借題發揮……」
「靳北海給了武久一個大聘,也給了我一個大聘。」
「還會有什麼?」武蒔已經想不到還有什麼東西了。
「他給了我大璃的軍事配置圖和皇宮部署。」
武蒔跟嚴霄倒吸了一口氣,白了臉,說不出話了。
「他這是叛國……」武蒔喃喃的往後退了一步,嚴霄連忙扶住她。
「如果他把這東西交給阿壹,那他就是叛國,可他把東西交給我,那就是牽制。」武常要端起茶杯抿著。
「大璃現在與我國交好,但難保之後會有異心,他用這些東西來牽制大璃,日後大璃若貪心要求更多而意圖發兵,我手上這東西就會上呈。」
「我們武家從來就是刀,不是盾,我們這把刀不只對外,也必須對內,在我們所追求的事物不再是我們所追求的和平喜樂之時。」武常要淡淡開口,他堅持的是武家百年來堅持的。
他們是刀,是平亂的刀。
哪裡有亂,他們就往哪裡平,不論天下是由誰來作主。
「靳北海是大璃的瘋狗,也是大璃的刀,他們若聰明點點就會有自知之明,若是不聰明,併了也無妨。」武常要淡淡開口,說的雲淡風輕。
武蒔一下就蔫了。
「娘怎麼會同意……」
「妳娘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準,而且妳大嫂也認同了,我覺得這事既然小九同意了,那也沒什麼好反對了。」武常要垂著眼,繼續看帳。
武蒔無奈,只能被嚴霄扶出去。
那軍事配置圖送到武常要手裡的事情,幾個兄弟們是知道的。
他們的想法也跟父親一樣,是刀,那就一輩子是刀。
做盾,被人從後面捅?那也太傻了。
終於把東西整完,武肆端著茶喝到一半,看了一眼武參:「你很冷靜,該不會是早就想好的吧?」
「拉攏靳北海?哈,對啊,這人太厲害了,要是能拉來當兄弟,肯定對我們武家有好沒壞,我本來還想委屈一下自己美色誘惑,或是乾脆把老七老八推上去看他要哪一個、或兩個也行,真不行就稱兄道弟結拜一下……」武參摸著下巴說著。
「誰知道他偏生看上了小九,那看上就看上吧,這聘禮我們可不能少收,是吧?」武參咧出一口白牙,武肆哼了一聲。
武參啊武參,你這人果然流氓,原來在武久開口賣你之前,你就已經打算把兄弟們給賣了。
「你這美色去誘惑人只怕靳北海嫌你太硬,嗑不入口。」武肆哼著吐槽,武參笑得更歡了:「所以他才吞了武小九的嘛,不是嗎?」
幾個兄弟笑了起來,武陸突然想到什麼,開口跟武肆說:「四哥,你是不是到現在都沒跟四嫂說,你……耳朵的事?」
「不會吧?」武參詫異了。
武肆勾起了一個很神秘的笑,伸手抵著唇。
「噓,這事要說開就不好玩了,幫兄弟瞞著點,怎麼、她問你了?」
武陸皺眉,搖頭:「她問了我家媳婦,倒也不算問,只是跟我家媳婦說了句話,我家媳婦跑來問我,我就猜大概是你沒說。」
「她說了什麼?」
「為什麼就是殺不了你。」
一時之間兄弟們都沉默了,武參拍了拍武肆的肩膀,嗚嗚張大嘴巴:「你們夫妻倆情趣這麼高啊,玩相殺的?」
武常要這時也進了大廳。
「么么回去了,說婚禮那天再來,她要替小九製衣跟枕頭。」
「你們在說什麼?」武常要翻著桌上的本子。
武貳搔著頭,有些不解的問:「爹,這贅婿一事,你真的一點都不覺得哪裡不好嗎?」
武常要聞言,再看著那一疊帳本與十二個箱子。緩緩地笑了,武壹嘆了口氣,揉了揉弟弟傻愣的腦袋。武參跟武肆同時也露出了笑容,嗚嗚更是直接傻笑。
武陸搖搖頭,拍了二哥一下。
武千金、易歲進門時就看到自家男人跟兒子們的笑。
「怎麼笑成這樣?」她一下就紅了臉。
要命,兒子們的還無所謂,看見自家夫君的笑真是有點受不住。
易歲一秒就別開視線,只是臉頰也紅了。公、公爹的笑容什麼的,太妖孽了--
武參用手肘頂了頂武肆,武肆抹抹嘴,過去牽了人的手,低聲問了,換來易歲一搡。大夥嘆了口氣,真好,真想回去抱娘子。
武常要笑著搖頭,看了一眼武貳。
「傻孩子,你看看這廳裡裝了多少錢?有這麼多錢送進門來,有什麼不好的?」
「可是這樣小九吃虧啊。」
「吃虧不就是佔便宜嗎?」武常要笑哼了聲,摟著武千金走了,他只是來看看靳北海又額外添了什麼,不是來這裡笑給兒子們當範例看的。
武壹挑眉,看著桌上那一疊。
那可真是一個很大的便宜啊。他心裡默默地想著。
整理完這些東西後,幾個兄弟們就撤了。
武肆回了院子,就見易歲站在廳中,廳院子的管事報事,這管事是新來的,不太懂四院子主母的規矩,報事報的戰戰兢兢,沒頭沒尾。
「怎麼了?」他笑著踏入,管事看到他喘了口氣,連忙迎上。
「四少爺,這是這次院子裡的開銷調度。」管事捧著一本帳本上來,他拿了,抬眼看了一眼妻子。
他們家人多,院子也多。
每個院子除了一個管事、兩三ˋ個小廝跟兩個婢女,還有照顧孩子們的婆子與婢女以外,幾乎沒多的了。
武肆他們院子沒孩子,人少,連婢女都不要了,雜事幾乎都是易歲自己做,或是幾個妯娌幫襯著做的。
武肆抬手讓管事下去,看了一眼微蹙著眉頭的妻子,輕笑出聲:「不喜歡新來的管事?」
「他怕我生氣,可是我沒有。」以前的就不怕。
「這新來的管事算年輕,做事比較小心一些,也算人之常情。」武肆伸手摸摸妻子的髮絲。
一瞬間眼前一閃,武肆往後退了一步,拿起帳本擋住橫空的銀鏢,易歲手持飛鏢歪著頭:「為什麼?」
「什麼?」武肆笑著。
「你明明打不過壹貳參與么么,為什麼閃得過我。」她歪著頭,眼中雖有殺氣,但武肆看來卻覺得可愛。
「大哥善算計,腦子轉得飛快,我才剛抬起一根手指他就知道我想幹什麼了,二哥每天基本功、贏在根基與天賦,更別說他們都上過戰場,我拿什麼贏他們?」
「武參天生好戰,性狂又傲,武家髒水都扛在身上,不知道背了幾條人命,我與他打當然打不贏,至於么么……唉,妳什麼時候看叔伯們打贏過娘親了?」武家女子暴力異常,不是一般人打得下來的。
「可是我可以殺了他們。」易歲收下銀鏢,有些失落的感覺。
「……別告訴我妳試過。」武肆的聲音啞了,這小妻子腦子在想什麼?
「我可以拿著匕首接近武壹的後腰,可以直接站在武貳的後面拍他的肩膀,雖然弓箭與鏢類無法近武參的身,但是他速度沒我快……」易歲說得很入迷,武肆卻聽得滿身是汗。
「么么,她根本沒有戒心。」
武肆嘆了口氣。
么么本來就沒什麼戒心,加上她相信妳啊,又怎麼可能對妳有戒心。
「他們是相信妳。」武肆摸摸妻子的臉,換來妻子一臉詫異的表情:「相、相信我?」
他知道妻子從小就被教養成殺手,被訓練成什麼人都不能相信,他也是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讓妻子願意接受他。
「就算……我會殺了他們?」
武肆垂眼,低聲問著:「妳真的會嗎?」
看著他的臉,易歲搖頭。
「那他們就會相信妳。」
易歲皺眉,像是想不通,隨即又想通了什麼:「所以你不相信我?」
武肆笑了聲,伸手拉起那把鏢抵在頸子上,低吟:「妳只要說,我就乖乖讓妳殺。」
易歲要抽手,卻抽不回來,有些慌了。
「我、我沒有……我只是、只是覺得自己退步……」
武肆垂下眼,在她唇上偷了香。
「沒有的事,妳很厲害。」
易歲的臉頰有些飄紅,武肆放開她的手,她連忙把鏢收了,抬頭又看他﹕:「你……很厲害?」
看著妻子小心翼翼的問句。
他想起當年他去外成談生意,夜深了,為趕快回客棧而走了暗巷,聽聞聲響而閃過不少毒鏢,等聽見一抹呼吸與心跳聲後回頭,就見易歲冷然的臉龐與詫異的面容。
她輕功是門下最好的,殺人無形。
這個她看著笑了一整天的男人卻輕而易舉地躲過毒鏢,並且發現她了?
其實武肆早就知道今天有人跟著自己。
沒想到是個女人,他笑了,易歲兒失敗,冷著臉走了。
隔天晚上,武肆閉著眼睛突然開口:「殺我之前讓我喝口水好嗎?有些渴了。」
一張開眼,果然又看見易歲那寫滿詫異的面容。
第三日晚上,他撐著臉看帳,頭也不回的低嘆了聲,端起茶杯低語:「今晚也來了?等我把帳本看完吧,不然我家老三死了也會想盡辦法把我挖起來的。」
他,聽見了易歲的低喃:「怎麼可能?」
武肆勾起了唇,就著燭光回頭,就見她一臉詫異地站在他身後,手上拿著把匕首。
武肆對她笑,在笑意中輕語:「妳太小看我了。」
後來易歲又追殺了他十五次,直到委託人被武家幹掉,委託才停止,不過他也成功地把妻子帶回武家。
想起那年的事情,武肆就覺得妻子真是可愛。
他摸摸妻子的臉,親吻那有些歲月痕跡的眼角,伸手擁抱著妻子,唇抵著她的髮絲,輕輕的、緩緩地說著:「妳一直都太小看我了。」
明明是讓人很生氣地自豪言論,易歲卻紅了臉,垂下眉眼,伸手笨拙地抱住武肆的腰身。
「唔,你是武家笑四郎,除了會笑以外就什麼都不會了。」
是啊,外面的人是這樣說的。武肆又親了親妻子的臉頰。
「等那些說這風涼話的人們看過我爹的一笑傾城後,再來跟我討論笑能不能當飯吃這一點吧。」
他的笑,是武家最脆弱的一環。
武參是武家的暗刃,他則是武家的明盾,他必須成為武家在外人眼中的一個突破口,讓人以為從他這兒有油水可撈、有縫可鑽,不然別說世人會害怕武家,連龍椅上的那個也會。
帝王一旦後怕了什麼,那國家就會開始衰敗了。
帝之道、將之道、臣之道、而民之道。
其實他那年應該受點傷,讓那個委託人以為武肆就是個好欺負的,可那時回頭,見到眼前女子淡然面容下卻有些詫異的表情時,他起了壞心。
足足玩了好一陣子,直到大哥派人來叨唸,他才把那委託人給正式搞垮,後來為了證明自己除了笑以外也沒別的了,於是還摔了一次馬。
幸好那次摔馬妻子不知道。
武肆低笑出聲,吻著妻子的眉眼,易歲兒被吻,有些茫然:「你真的很愛笑。」
「以前不愛,自從遇上妳後不討厭了。」
「為什麼?」
武肆笑著把人抱進內室,他是個壞心的男人,這個答案,他不打算回答。
因為我可愛的妻子呵,只有再見到我笑容的時候,會露出如少女一般的表情,雖然只會在她冰冷無波的面容上出現些微鬆動,但那眼眸中的動情--
足以讓我為她,不再討厭起自己的笑容。
以前是不得不逼自己笑,現在是只要一想到妻子了,那笑意自然加深,連假都不用假了。
多好。
於是另外一邊,回院子的路上,武貳正搔頭,跟武參還有武陸說:「你們會不會覺得老四最近的笑容越發燦爛,越像爹了?」
武陸想了一下,點點頭。
武參哼了聲,回著:「這不好嗎?外頭的人也越發的對他沒戒心了。」
「可是我上次跟老四出門,他不過只是替一位老太太撿個東西笑一笑而已,後來那老太太竟然看傻了……」武貳抓著頭,一臉苦惱地說著。
武參聽了笑到抱著肚子卡一邊喘氣兒,武陸一臉傻,皺著眉頭看著武參那笑到沒形象的模樣:「爹跟小九不也常常讓人看傻嗎?」
武貳又抓了抓頭,就是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不一樣。
武參笑到有點抽,突然想了起來:「咱們熱鬧這麼久,怎麼沒看到小九呢?」
武陸露出一個很微妙的表情。
武參挑眉,武貳傻愣開口:「昨天被靳北海帶走後就沒出房門過了……」
下一秒,武陸一把快手抱住武參的腰身大喊:「三哥冷靜啊--不要讓小九紅事變白事啊--」
武參淡定,拍拍武陸的手。
「幹啥啊?你冷靜些,不就是嚐點味道嗎?」
「你也太冷靜了吧!」武陸抱著他的腰破口大罵,怎麼跟妹妹結婚時天差地別的!
「都是男人嘛。」武參心虛了下。
武陸瞇起眼睛,最後冷著聲問了:「你別告訴我……」
武參一把摁住武陸的頭,用力揉了兩下。
「小六你乖,哥哥我還有點事情要出門一趟,婚事就拜託你們了,哈哈,我先走了。」
等武陸抬頭順好自己的髮絲時,武參已經走了。
從剛剛的語氣就聽得出來武參決定妥妥當當得早就已經把弟弟給罵了,武陸也是個疼武久的,氣出怒吼:「武參!」
武貳仍是一臉茫然,武陸哼了口氣後轉身就走了。
保守估計幾個腦子好的都知道武久是被賣了。
那,那個被賣的人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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