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與小貓】
【折子戲】
她噙著淡淡的笑,跟晴晴在客廳倆玩的不亦樂乎。
小女孩五歲多了,現在正是對音樂、繪畫有興趣的時候,老是聽見了什麼歌就斷斷續續破破碎碎的學唱。
之前聽見爺爺在唱戲,就也鬧著去學,學回來就吵著要媽唱。
她實在不會唱爺爺那種拉拔了高嗓或氣拔山河的戲,只好讓晴晴敲著梆子,坐在客廳裡跟她輕聲的唱。
唱著一首她還挺喜歡的歌。
是一首唱戲子的歌,黃閱的折子戲。
「折子戲不過是全劇的幾分之一,通常不會上演開始和結局,總是多了一種殘缺不全的魅力,才沒有那麼多含恨不如意……」
少女有些淡然的聲音輕輕響起,女孩開心的拍著手,聽著母親對她唱歌。
「媽咪、喜歡!」
她很久沒這樣唱歌了。
以前氣不足,也不愛唱歌,唱歌就是走音,後來久了也不唱了。
看著女孩眨著大眼對自己笑的模樣,其實也挺開心的。
這廂開心,那廂糾結吧。
天狂爺爺站在門口,掛著兩泡眼淚,隱忍著什麼的,那抖唆著的背影讓老師跟張伯伯還有提著烤雞的王伯伯都冒冷汗了。
這又是哪招阿這。
「小桑以前好愛唱歌的。」
天狂爺爺把頭靠在門上,聽著裏頭孫女那有些稚嫩、輕柔,可以說的是有些殘缺的聲音緩緩傳來。
當他把小白花放在圍牆上,躲過了家僕與兄長後,靠坐在圍牆之下,他會聽見輕碎的腳步聲,然後他的洛神,就會站在圍牆另一方…‥
輕輕柔柔的為他唱著聽來的新曲兒。
小桑唱歌很好聽,聲音很輕,有時候要很用力才聽得見,又是個愛哭的姑娘家,聽見難受的曲子,就會邊唱邊哭,他就也會在圍牆另一邊,跟著紅了眼睛和鼻子。
他真是想極了他的小桑啊。
「阿狂,別、別想了……烤雞買回來都要涼了,進屋子吃吧?」王伯伯被推了出來,結結巴巴的說著。
當他們看見天狂爺爺紅著眼睛回頭擺手,說不餓,拎進去給她們吃吧時,心頭都揪了好大一下。
天狂爺爺回國術館去了,沒有進屋子。
老師跟張伯伯提著烤雞進屋了,王伯伯則是跟著去了國術館。
看天狂爺爺獨自在木樁前,有些無力的拍打著那些木樁。
「阿狂,再想人也不會出現的啊!」
「她沒走過,只是在黃泉等我。」
沒能走多遠過,他的小桑沒了他就不會走路了。
只是他自己先走的稍微遠了一點,他們都知道的,他的小桑還在黃泉等他,不會離開的。
「阿狂,咱們回去吃烤雞吧,不然要是晚了就吃不到了啦。」
天狂爺爺回頭,看老王一臉糾結又猶豫的模樣,笑了幾聲,點著頭跟著人走了。
一回到孫女兒的家,就看到晴晴抓著一隻雞腿跑出來,哭著跟爺爺說:「媽咪被爹低扛走了。」
一進屋,老師跟張伯伯正很淡定的喝著茶,哪還見的到孫女跟孫女婿的身影?
他拉了椅子坐下來,喝了口茶,對著晴晴露出了和藹的笑容,但是大家都打了一個寒顫。
「沒事兒,爺爺等一下就上去把媽媽帶下來喔。」
「阿狂,別去惹年輕人了,讓他們去吧。」老師語重心長的開口了,無奈的看著還有些沒力的天狂爺爺。
「真是想煞了小桑。」
「沒事,不就是想想嗎?」張伯伯喝著茶,看著老王跟晴晴一大一小搶雞腿搶的不亦樂乎的模樣,笑了下。
「再捱個幾年吧?你的小桑跟你一樣死心眼,肯定不會走的。」老師也垂著眼開口了。
天狂爺爺嘆了口氣,撐著臉,看晴晴的雞腿被老王搶走而氣急成了一張包子臉時,他頓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大掌一劈就把老王劈到地上當烏龜:「跟我曾孫女兒搶雞腿?」
「這件事情告訴我們,從小就要有個威猛的爺爺才不怕人欺負。」老師撇著唇,看著晴晴開心的咬著雞腿。
「……這是錯誤的教育。」張伯伯搖著頭,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樓上又傳來那輕輕的歌聲,天狂爺爺閉上了眼,嘆了口氣。
畫面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他隔著一堵紅磚牆聽著他心愛的女神站在那兒,小小聲的唱著歌兒。
「爺爺,晴晴聽戲!」
阿狂爺爺回神,看著曾孫女兒滿嘴油花的看著自己,咧開了嘴笑:「好咧,爺爺唱戲給我的寶貝晴晴聽!」
天狂爺爺清了清喉嚨,氣勢磅礡的唱起戲曲。
晴晴聽得好高興,不斷拍著小手,連老師要替她擦嘴都要費上一番力氣。
「爺爺!以後還要唱!」
天狂爺爺喝著茶,看著曾孫女兒笑瞇了眼看著自己的模樣,突然想起,對了自己好像還真沒唱過戲給小桑聽。
當初,小桑這樣唱戲時,他也是這樣傻傻笑的嗎?
「好,以後還唱給晴晴聽。」他呵呵笑著,看著曾孫女兒開心的模樣,自己也覺得心情好上不少。
這廂熱鬧,換那廂有點不開懷了。
她被壓在床上,一臉無奈的看著懸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妳最近好像越來越不拿我當一回事了?」
「哪有啊?我怕死你了。」
……用著死魚般的眼神跟平淡的聲音說這種話妳對嗎?
他笑了,低頭抱著人。
她垂下眼,反手抱住人的肩膀,低吟著:「我對歌,實在沒什麼印象,你聽歌嗎?」
「不聽。」
她閉上眼,真有些累了。
「妳唱起歌來還不錯。」
她又張開眼,看著埋在自己懷裡的男人,淡淡笑了。
是嗎?這樣啊。
「我也想聽你唱歌。」
「下輩子吧,現在,只能妳先唱。」
她被翻了個身,有些愣住的看著自己坐在人身上,然後那個爛人正對著她一臉壞笑。
她湊上去親了親,對人無奈笑了:「我還以為光這輩子你就夠了呢。」
「我們,有下輩子這種東西嗎?」他惡狠狠的笑了,把人緊緊抱了個滿懷。
「去吃大便吧。」她笑的很開心、很開心。
只有現在吧。
現在。
※
【如果晴晴長大了】-小學四年級
那這世界應該會很熱鬧。
事實證明,不只是很熱鬧。
而是熱鬧到都快要世界末日了。
她撫著額,一臉無奈的看著客廳裡突然出現的一個嶄新的彈孔,她記得某隻鳥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家裡開槍了。
那,為什麼她只是去買個菜,回來就多了這玩意?
答案證明,因為老子犯賤。
晴晴,小學四年級,綁著雙條辮子,正是可愛的人見人愛的時候。
某人教了女兒拿槍,教了女兒開保險,教了女兒扣板機。
全程英文教學什麼的……你他媽的怎麼教的啊!
她回頭,一大一小正無辜的跪在客廳地毯上,兩個人用著如出一轍的眼眸看著自己。
「媽咪、對不起……」晴晴抽了兩下鼻子,完全驚覺自己做錯事情的表情,看的小貓好像有種看到小時候的自己的錯覺。
「晴晴乖,媽咪不怪妳,去國術館找教官爺爺他們吃點心喔。」
「嗚、嗚……」女孩爬了起來,哭紅著小臉,回頭看著老爸還跪在地上,又抽了兩口氣,腳步緩慢的走了。
屋子裡頓時一片寂靜,她抱著胸,低頭看著他。
「你到底在想什麼?」
他聳了聳肩,伸手掏挖著耳朵,露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怎麼十年過去,這男人還是一點都沒什麼變啊?
她很無奈的嘆氣了。
「晴晴還小啊。」
是喔,小。
書包裡都塞了好幾封毛蟲字寫的信了,他媽的雖然他看不懂中文但他看的懂愛心啊!
「爛貨,妳別管。」
「小心我禁你蛋糕!」
「妳敢!想再來一次嗎?」
聽到沒蛋糕他就站了起來,低頭看著仰起臉來與他對瞪的小女人,嗯,很好,那雙眼睛裡--
「只有我嗎?」
他無賴笑了,一把將人攬進懷裡,摸著她的肩膀,低頭抵著她的額,心滿意足地看著她那雙沒精打采的眸子裡,透出的倒影與念想。
「還有等死。」
他低頭,吮了口她的嘴,滿意的抱著人晃了起來,換來的是小喵一巴掌往人腦門上巴下去的爽快:「別給我轉移話題,這招從孩子大了會說話開始你就在用了不膩嗎?」
被巴的有點痛,他抱著頭,埋在她的懷裡,悶著聲音不抬頭了。
「我不想談以後,婊子,我們沒有以後。」
他的聲音悶悶的從懷裡傳來,她嘆氣了,抬手抱著人跟著晃。
「只有現在。」所以現在老子看的到的東西我通通都要先解決掉。
「我會吃醋喔。」她垂下眼,淡淡的說了一句,他抬起頭,看著女人的小臉上突然增了兩抹紅霞,勾起嘴角笑了。
「屋子裡的可以算了,但是,H先生,請問屋子外那一排是怎麼一回事?」
他頓了超大一下,嘴角抽了。
他要承認他跟教官玩上癮,被教官追著打射了一排彈孔在屋子外這件事情嗎?喔,不,不要承認比較好。
「不是我。」
「那是另外一位H先生是不是?」
「是Z老頭。」
「喔,Z老頭……」她燦笑了,抬起腳就往人肚子上踹,把人踹到沙發上,然後一腳狠狠踩上去,對人大吼:「Z你老師!你當現在在演偵探片啊!說!」
「媽咪不要--爹低不是故意的!」
「寶貝孫女兒冷靜啊、好不容易才有這麼一個孫女婿捱的住我一門板啊--」
「汸汸寶貝不要衝動啊!死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啊!」
「汸汸、有甚麼事情是不能好好坐下來說的……」
某個女人維持著踩著她男人的姿勢,慢慢的回頭,看著撞門進來依序大喊的她女兒、她爺爺、她爺爺隔壁鄰居老王、她爺爺對門鄰居老張,最後對著傻在門口也想開口說些什麼的老師微笑了:「老師,你有話要說?」
「呃,我、我跟老張帶晴晴去麥當勞啊。」老師微笑,下一秒老張抱起晴晴,往後退了好幾步。
「別慣壞她呀,天氣冷,冰少吃點。」她笑容可掬的點頭了。
老師跟著微笑,然後慢慢後退,退到門口後,一秒轉身跟著抱著老張還有正在喊不要的晴晴用著老人家特有的飛快散步法迅速逃離現場。
「爺爺,王伯,兩位呢?」
「我、我跟妳王伯伯喝茶去,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我我我我我、我跟你爺爺開房間去,妳妳妳不用等妳爺了啊!」
「好,慢走。」她繼續笑著,看著兩位老人家慢慢後退,最後她開口喊了聲:「爺,我的門幫我扣上。」
「哎、這就來。」戰老爺子連忙把倒在地上的整扇門給拿起來,扣在門框上,然後跟老王對著門深呼吸,遮著臉回國術館。
「你看看你教出來這什麼孫女!」
「有精神多好呀!」
回到客廳來,她還踩著他。
下一秒當她回頭,一下子就炸紅了臉整個跌在他身上埋起來,發出了很奇怪的呻吟聲。
他摟著她的肩膀,低吟了好幾下,突然對她開口:「再來一次,這次踩下面一點。」
「爛人--」
結果彈孔的事情還是無疾而終,只是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再來一次、咳嗯。
只知道隔天,某位Z先生出房門時看著小貓提著水泥對他微笑。
他想抗議,但是小貓一句不補好就沒有晴晴什麼的只能讓他這個半個肇事者摸摸鼻子提著水泥去補牆了。
而另外一個肇事者則被施以了一個禮拜沒有蛋糕的酷刑,倒在房間裡的床再起不能了-雖然在地獄的今天到來之前昨天已經經歷了天堂般的享受-。
一回房間,看見某隻鳥趴在床上生悶氣的模樣,她還真覺得有點好笑,咬了一片巧克力,她走了過去:「要吃嗎?」
他稍微頓了一陣,隨即對人勾出了一抹壞笑。
吃,送上門的當然吃。
唔,還得記得告訴那小肉糰子一件事情,千萬、不要學會做這些該死的蛋糕!
在他開動前,他有些分神的這樣想著。
※
【國粹】
她那天從醫院回來,打開家門後,就整個傻在門口,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幾個老男人衣衫不整的在我家客廳裡幹什麼阿阿阿阿阿阿阿--
「哈哈,吃你的三筒啦!」
王伯伯興奮地把對家阿狂爺的三筒給納入牌中,但是問題是,你怎麼只穿著一條內褲啊?
不、不是--爺爺、爺爺、你的長褲呢?你為什麼要脫褲子?
「東風。」張伯、張伯冷靜的丟出牌,但是、但是裸著上身是怎麼一回事阿阿阿阿阿,為什麼這年紀的男人身材還可以這麼好……啊不對、不是啦!
還看到老師的長袍敞著大片肌膚,你裡面的背心呢--
這世界怎麼了?
明明才剛輸完血,她的臉色卻很蒼白。
轉頭一看,才發現餐桌上,教官跟爛人正在打撲克,而且這兩個人也脫的差不多了,只是平常都在看所以才格外的沒什麼感覺。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聲音虛弱的開口,然後走到餐桌旁,被他伸手一攬,坐到了他的腿上,看著爛人手中的同花色手牌,嘴角抽了一下。
「唔,我們兩個心血來潮玩起撲克,說沒賭注不好玩,老頭不許我們賭錢,所以我們只好脫衣服。」他聳著肩,伸手順著牌。
「玩著玩著他們也手癢。」教官蓋著牌,雙手交叉看著她。
「所以就打起那玩意兒來了。」爛人指了指麻將,撇著唇,把牌翻開,對教官獰笑:「Flush.」
教官看著桌上的同色花牌,對他一笑,逐一翻開蓋著的牌,然後敲敲牌桌,開口說:「Full house.」
「Fuck!」他低咒一聲,瞇起眼睛,伸手扯著長褲的褲頭,她連忙站起來看著他脫褲子,然後又被拉回腿上,她低吟了聲,遮著臉低吟著,開口問著:「晴晴呢?」
「睡了。」
她低吟好幾聲,決定起身回房間去洗洗睡了,腰身卻被緊扣著,她轉頭一看,他正對她挑眉。
「怎麼……」
「陪我們玩玩吧?」
「你都脫到剩內褲了還要我陪你玩?」
他低頭看看自己,瞇起眼睛,一把抱起人低笑:「我們可以回房間玩。」
「什麼--」
抗議無效,某隻喵就這樣被某隻爛鳥扛回房間了,教官丟著撲克牌,枕著手臂,看了下時間,他拎起外套決定去慢跑。
「自摸。」
「啊--輸到脫褲了啦--」
教官一秒套上外套,拿起手機轉身出門,王君華的裸體什麼的,他一點都不想看。
司徒非卿微笑看著王君華真的把僅存的內褲脫掉,還來不及看清楚就被張仕雲快手遮住眼睛,然後,下一秒,張仕雲微笑:「今天就打到這裡吧?阿狂,我好像聽到晴晴的哭聲?」
然後,某個沒穿褲子的老頭就邊穿褲子邊穿上樓去看親親寶貝曾孫女兒了。
王君華一臉尷尬的看著張仕雲,張仕雲也一臉尷尬的看著他。
沉默幾秒後,王君華默默的撿起褲子,默默的套上。
「非卿,送你回去了?」
司徒非卿抬眼,伸手搭上裸露的手臂,對人笑了:「哎,我們回去了。」
王君華一邊穿著襯衫一邊默默閉眼睛,一臉陰暗的想著為什麼活到這個年紀了還要被閃光彈閃啊。
司徒非卿跟張仕雲離開後,王君華也走了,狂爺哄睡了小曾孫女兒後,也回到本棟去休息了。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
屋外的柏油路,教官正隨意把外套放在一旁,聽著音樂,在慢跑。
稍晚的路上還是有不少人,社區裡大家跟教官也挺熟的,但是看到這麼養眼的畫面還是會害羞臉紅。
他的腳步忽然慢了下來,停在一戶人家的圍籬前,那戶人家種了一片的夜來香,在那些花前,有個女人,正站在那裏,帶著恬淡的微笑,享受著夜晚的香味。
晚風帶著她輕輕的歌聲傳了過來。
「那南風吹來清涼--」
齊三兒轉過頭,就看見教官站在那裏,她對人微笑,開口打招呼:「晚安,出來慢跑啊?」
這真是第一個看到自己裸上身還不會臉紅的女人。
教官瞇起眼睛,對人笑了笑,算是回答。
「那,不打擾你了。」她帶著笑,伸手撫過圍籬,帶走一片夜來香的香味,與教官錯身而過,跟他身上的汗水味混成了一種很微妙的和諧。
教官閉了閉眼睛,在齊三兒走過身邊後,拔起腿來往前繼續奔走。
回去,問問看這首歌,是什麼意思好了。
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教官的音樂撥放器裡都是這首歌。
回到家裡房間的那場牌局,她一臉無奈的看著又只剩下一條內褲,鐵青著臉看著她的爛人。
「為什麼妳還剩這麼多!」
「哪有啊!我也只剩內衣啊!」她紅著臉遮著胸口,玩牌玩到只剩下胸罩、內衣、長襪什麼的,真的是夠恥的。
當他把牌攤開來時,她紅著臉低吟一聲,咬著唇摸上長襪,卻被他伸手制止,只見他勾勾嘴角,伸手摸上襪子,慢條斯理將包裹著細長雙腿的長襪,給緩緩的褪了下來。
「一雙算一件的嗎?」她帶著哭音,紅透了臉看著。
「嗯。」他笑了,還笑的很惡劣。
「再來一場。」
她看著他派牌,她咬咬唇,知道這一局玩下去就定勝負了,而且不管怎麼玩都沒有勝算嘛……
她噘起嘴巴,抬起在人腰身上磨蹭著,她發現他的眼神闇了一些,她於是掀開牌,然後躺在床上,讓手牌整個散在自己身邊,還刻意的咬著其中一張。
他挪動身子,移到人身上,看著她的牌,勾笑:「Oh,Is three of a kind.」
她伸手拿過他的手牌,一張一張的抽開看著,最後扁了嘴,只好翻過身趴在床上,裝死不動了。
該死,竟然是Straight.
這男人怎麼牌運好到這麼討厭啊。
她背後一鬆,知道他解開她的釦子了。
然後是有些溫熱的感覺,她閉上眼睛,在微燒的體溫與冷氣的吹拂,還有身後那男人熨燙的體熱之下,陷入地獄般的夜晚。
根本就是個精疲力盡的夜晚。
她隔天還趴在床上起不來。
該死的脫衣撲克,該死的脫衣麻將!
這件事情告訴我們,沒事賭博有意身心健康,但是賭什麼都好就是不要賭衣服。
※
小番外↓
「所以麻將是個怎麼樣的遊戲?」教官抱著胸口看著桌上花花綠綠的四方牌,然後王君華坐在一方開始解釋。
「有四家,東西南北,然後……」
「如果你放槍的話,啊放槍意思就是Bang Bang,如果你放槍的話,那你就要付錢。」
「如果人家Bang Bang給你,你就可以收錢。」
「如果你自摸的話,就可以把所有人的錢收過來!」
教官挑起眉,問了:「什麼是自摸?」
王君華愣住,看著人認真的神情,正在想要怎麼示範這個詞彙比較好,他忽然靈光一閃,雙手開始在自己胸上摸,然後對教官說:「就是Touching yourself!」
教官的臉綠了,抱著晴晴的她也綠了。
後來王君華又住了一次院,之後教官打死不碰麻將了。
※
【第一次心動的瞬間】-臣胤家長會長
都他媽的是屁。
他冷著一張臉,看著身邊的女人紅透了小臉,端著咖啡跟那個男人坐在餐桌那邊,聊著小孩子的事情什麼的,看了就讓人一肚子火。
聽說,那男人是那爛貨大學時期的單戀。
聽說,那男人是那爛貨心動的對象。
聽說,那男人現在還單身。
……老子還真需要有點危機意識啊,是吧?
他不悅的轉過頭,躺在沙發上,一整個在想自己要不要拔槍出來狠狠開個幾發宣洩不滿。
那邊那個很不痛快,這邊這個抱著晴晴倒是臉都快可以拿來煎蛋了。
眼前這個男人是那個氣勢十足、霸氣逼人的學生會長他老爸,趙臣胤。
也是她們大學時期的家長會長,常常協助學校處理一些麻煩事故,身為某種程度問題學生的她也在就學期間受過他不少照顧。
她對於氣勢逼人的會長一直覺得太過狂放,氣勢總是壓人,但是歷經風霜的臣胤會長倒一直是她內心偷偷愛慕的對象,那股內斂的霸氣,是身邊幾個爺們沒有的類型。
跟張伯伯也許有點像,但是臣胤會長比張伯伯來的黑上許多。
畢竟是商人嘛,要背負的東西總是有點多,還有個氣勢十足霸氣威猛的兒子,也難為他了。
「對了……」臣胤會長啜著咖啡,雖然小孫子一直在腿上流口水,但比起那個他更在乎的是--
「不要理他,鬧彆扭而已。」她後面那個已經整個從沙發躺到地上還對著他們翻白眼的某個男人。
「……這樣嗎?」這種鬧彆扭的方式還真是新奇,該慶幸還好兒子從來不會這樣對他鬧過彆扭……不,梧凰那小子鬧彆扭的方式比這個更慘烈,臣胤會長默默的閉上眼睛,淡淡的嘆了口氣。
「那個、小墨還好嗎?」她還是擔心好友的。
「很好,小子很照顧她。」
「那就好……我還以為會長會打老婆呢。」
……我怎麼看都覺得妳後面那個比較像是會打老婆的人。
不,她後面那個其實不只會打老婆,你想得到跟想不到的事情都做過一輪了,何止打老婆?
臣胤會長又聊了一會,看小孫子跟晴晴兩人都昏昏欲睡的,只是笑了下,便起身離開了,他只是來跟這位媳婦的老同學要點嬰兒食品的食譜而已,畢竟給寶貝孫子吃的東西還是自己做比較安心有保障一點。
她送走了人,把女兒放回嬰兒床內,才剛想去洗衣服時,一回頭,就看見他一臉陰暗的站在門口抱著胸看她。
「……怎麼?」
「爛貨。」
她愣了很大一下,笑出聲,拿起髒衣服,越過他走出去。
手臂傳來一陣疼痛,被他拉住了,她抬起眼睛,直視著他的雙眸,然後--
他放手了。
她哼著歌,去洗衣服。
他靠在門邊,有些發楞,那女人剛剛的眼神,是幾乎絕望的疼痛。
是,絕望。
她把衣服丟進洗衣機裡,放了洗衣粉,蓋上蓋子按下開關後,對著開始震動的洗衣機沉默、回想、沉浸。
她,曾經對臣胤會長開口說,她喜歡他。
臣胤會長只是用一種憐憫又無奈的神情回絕了她,那個神情之中,帶有很深的很深的傷害。
『對不起,同學。』
沒關係的,你本來就沒有義務要接受--
『我不想把我的未來砸在一個病人身上。』
他的笑,沒有任何溫度。
她感到寒冷的,在春天花開的季節裡,在校園裡那一排的風鈴木下,她蒼白著臉色,幾近絕望的、得到失望。
『妳會找到一個,不打算受家族束縛的男人的。』
她眼角掛著眼淚,唯唯諾諾的點頭。
她其實只是想、只是想跟這個她一直好喜歡著的人說喜歡,不是真的要跟他在一起什麼的--她比誰都知道她、是不能擁有誰的。
『前提是那男人真能接受這樣子的一切。』
臣胤會長冰冷無情卻又帶著笑的溫度襲來,比起鳳凰會長那股熾熱到足以燃燒一切的高壓火焰,臣胤會長的、是一陣足以吹散一切的狂風,包括她僅存的愛戀、還有初萌的希望。
她回過神,看著仍在轉動的洗衣機,有些疲憊的笑了。
對了,也是,本來就是……
她側過頭,伸手順著髮絲,對上鏡中略顯蒼白的自己。
一個人接受,不代表家族能接受。
她撞上東西,抬起頭,對上他毫無溫度的視線。
對了,這個爛人的雙眼也是毫無溫度的,只有在歡愛的時候,才多少會燃起一些熱。
「想死?」
「想你。」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將臉埋在胸膛上,閉上眼睛,決定逃避一些事物,卻還沒能完全閉上,她的臉就被挑起,強制的看著他。
「我以為妳會選擇安定。」
「……是安定不選擇我。」不然,你以為、我會沒事跑去美國認識你這個專職神經病的恐怖份子嗎?
「哭呢。」
她咬著唇,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與眼淚,帶著有點不甘心的表情,看著眼前這個爛人。
「就算哭成這樣,也還是想在死裡求活嗎?」
「我有不能死的理由。」
他笑了,低頭吻著那張泛白的小嘴,低語著:「但妳一直很想死。」
她狠狠的抱住他的肩膀,緊緊用力的抓著,然後大哭出聲:「對!我想死!一直想死!」
他打橫抱起人,將人強硬的抱回房間,一邊脫著自己的背心與她的長裙,過分的說著:「我可沒准。」
「你、你這個爛人--」
平凡的愛情從來就不適合自己。
就算選擇了那樣的日子,也不會是如此感到幸福快樂,而且滿足的。
當臣胤會長回到家,看見媳婦有些緊張的望著自己時,他笑了:「我可沒有再刺激妳的好朋友喔。」
他不會忘記,那個在風鈴木下對他吐出愛戀的女孩,帶著青澀羞怯、卻堅定的目光,正視著他,說出那份愛戀的女孩,已經長大成為別人的妻子、母親。
看著他的眼神卻仍是帶著當年的羞怯以及那份執著,還有始終沒有變過的,那股很淡很淡的哀傷。
其實自己是有點惡劣的吧,當他發現那份哀傷因為自己的刺激而變深、甚至轉換成絕望,反應在那張蒼白的小臉上時,他感到一股快感。
他也想過就這樣接受,不過果然不行吶。
「父親?」
「我,光顧你們就快嫌麻煩到不行了呢。」他笑著看著媳婦跟撇唇的兒子,還有他們懷裡那睡得舒服的小孫子。
嘛,果然這樣就夠了。
太多的話,他會親手毀滅一切的。
他笑笑的聳肩,看著屋外,喔呀,又到風鈴木的季節嗎?
愛情什麼的。
他這個老人家果然不懂啦。
※
【SKYFALL】
她那天只是想去買幾件秋季衣服,回到家後,發現家裡沒有人影,她放下東西後,發現隱約有鋼琴聲,她想、晴晴大概在王伯家吧。
她便過去看了下,沒想到有些愣住了。
坐在鋼琴前的,不是王伯伯。
而是教官。
靠在一旁收音器邊唱著歌的,是三娘子,齊三兒。
而她女兒正趴在地毯上聽到已經睡著了。
唱的還是老師很喜歡的那首Close to you,仔細一看,老師正坐在王伯的沙發上,半閉著眼睛,好像很享受的聽著,張伯正在外頭幫王伯除草,偶爾回頭看看。
看到她時,還對她笑了下。
怎麼沒看到我家爛人呢?
她頓了下,算了,走出去陪張伯灑水除草。
今天天氣不錯,偏涼,她站在院子一陣,忽然很安靜。
張伯跟老師去散步,齊三兒說想去夜市幫兒子買點吃的,教官帶著醒來喊餓的晴晴跟著去了。
她打算留下來關門,才剛想回屋裡泡杯王伯的高級奶茶來喝時,就聽到微暗的屋子裡傳來聲音,是手機撥放的音樂聲。
然後燈完全熄了。
她在那間為了鋼琴,迴音效果處理得很好的屋內。
聽到了他的聲音。
「This is the end……」
「Hold your breath and count to ten……Feel the earth move and then」
是,空降危機的,主題曲。
她之前看完這部電影後,就一直在哼這首歌。
她在黑暗中摸索過去,唯一的光亮是他手上的菸,她停在他面前,對人笑了下,不管他是否能看清,然後窩在他懷裡,聽著他唱歌。
偶爾跟著副歌哼兩聲。
「Let the sky fall, when it crumbles--」
歌唱完,音樂停了,又重複一次。
他低下頭,用帶有煙味的唇吻著她。
她抬手抱住他的肩膀與頸子,任他的手在自己背後游移。
直至一陣光亮閃起,她瞇著眼睛適應光亮後回頭,看見王君華傻站在門口,然後紅了眼睛,一秒關了燈跑走還大哭大叫:「戰天狂你看看你孫女跟孫女婿啦--竟然在人家寶貝小鋼鋼身邊對人家放閃光啦--」
她沉默幾秒後,決定轉頭繼續親。
交纏的吻並沒有持續多久,當這人開始惡劣的往下,想要把人反壓在鋼琴上時,燈又亮了,這次換他轉頭看著門口,王家小孫女抱著曾孫喔呵呵呵的跟著男朋友走進來說:「你們繼續我不介意,我回來拿個衣服這樣……」拿完衣服後勾著男朋友的手迅速閃退這樣。
然後燈滅了,外頭傳來再度慘叫。
「乖孫女兒妳怎麼可以今天晚上不回來睡覺--不回來就算了妳怎麼可以把我曾孫也帶走阿阿阿唔阿阿阿不要走阿阿阿阿不要像變了心的妳阿嬤一樣--唔阿阿阿阿---」
還有這種吐槽吐到自己重傷的模式嗎?
「回、回去家裡……」不過在別人家裡親熱總是彆扭。
黑夜中,傳出他低笑,然後他摟著她回屋子。
在她可愛的小房間裡,脫了礙事的衣服,就著美味可口的內衣,與整個晚上的Skyfall,享用著他甜美的女人。
到隔天早上,她撐起身子,拉著人的手臂,問著:「為什麼唱歌?」
「……」他眼神遲疑了下,側過頭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低語。
一下子她炸紅了臉,趴回床上去,又被人壓著來一次了。
『有人告訴我,對妳唱歌妳會很亢奮,看來是真的。』
討、討厭,亢奮什麼的才沒有啦!
※
【小白文鳥】-趙文奉
她坐在餐桌旁,看著小說配咖啡,今天心情不錯,因為她家爛人出去了,到現在午夜兩點還沒回來,看來今晚可以好好睡了。
她伸個懶腰,準備睡覺,外頭卻傳來乒乒砰砰的聲音,她愣了下,然後門開了。
那男人喝得爛醉,搖搖晃晃的跌了進來,碰的一頭撞在餐桌上,軟在地板上,然後抬起臉,對著她傻笑:「Hi,sweet.」
「喔,天啊。」她走過去替人把滿是酒味的外套脫了,安分還好,可惜這男人就是不安分,東扭西扭的,最後她只好跨坐在他身上,替他拉著外套。
然後他一臉慵懶的笑了,湊上去在她的唇上用力的親了一口:「Cheers,darlin.」
她的腦袋好像有什麼東西啪的一聲斷了,她抹抹唇角,對他笑得燦爛,然後起身去櫃子裡翻出了之前過年時人家送的Tequila和Whisky。
隔天,她哼著歌、圍著女兒送的母親節禮物、小喵圍裙,在餐廳裡打著鬆餅漿,晴晴咬著吐司,垮了小臉回頭看著同樣有點鐵青著一張臉,看著桌上四瓶空瓶的教官。
「爺爺,酒味好重……」
教官咳了聲,抹抹臉,然後視線不由自主的看向在廚房一臉無事、心情極好的煎著鬆餅的她,再看看碰碰兩聲搖晃著腳步從樓梯上摔下來然後倒在地上連吱都吱不出來的某隻鳥……
我的上帝啊。
Whisky、Cognac、Tequila和上次去沖繩玩帶回來的泡盛全空了是哪朝阿……
吭啷一聲,晴晴從桌子底下拿出一瓶空酒瓶,然後一臉垮著臉對他說:「這瓶最臭!」
老師剛好進門,看了一眼晴晴手上的酒瓶後,轉頭對她笑:「興致這麼好?終於把上次從金門帶回來的高粱給喝完了?」
「嗯,昨晚喝完的。」
老師的笑容僵硬了。
娘的,金門高粱少說三十八度起跳,妳一晚上就乾了一瓶……
教官側過身子,老師的臉瞬間刷青了,桌上那一堆空瓶子是怎麼回事?
我的小寶貝啊妳老公昨晚是幹了什麼讓妳想拿酒殺夫啊--
「吃早餐吧?」
老師看著她燦爛的笑容,尷尬了:「妳昨晚喝了多少?」
「唔,不多啊。」她紅光滿面的對人燦笑,然後有些苦惱的偏過頭,指指桌子:「大概第一瓶半的時候他就不行了嘛,明明就是他跟人家說Cheers的……」
老師跟教官一瞬間肅然起敬了。
教官只好回頭,抓起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某個男人,架著他上樓,把他丟上床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一句很糟糕的耳語。
「Not again……」
嗯,別再來了孩子,你拚不贏樓下那個女人的。
「汸汸妳老實說妳是不是把酒倒了?」
「怎麼可能啊,貴成那個樣子耶,當然是喝掉啊,而且我還有點醉耶,喝到最後還配著奪魂鋸下酒。」
老師整個往後退了三步,妳所謂的喝到有點醉只是打開了妳從不看的恐怖殺人影集下酒--
教官下樓時聽到這句話差點沒滑下樓梯,只好連忙替晴晴整理好衣服,帶晴晴上小學去了。
在一起快十二年,現在才知道這個小女人真的不是普通的好惹。
那隻鳥一直昏睡到下午才稍微清醒,看著自家女人端著稀飯看他的樣子,真的是夠了,媽的。
※ 老夫老妻三十題之:酩酊大醉.Cheers,darlin.
那天晚上,他還有點暈,抱著在沙發上看日劇的她磨蹭,她只是認真地看著日劇,然後拍開正在吃豆腐的某隻鳥爪。
叮鈴--
她愣了下,起身開門,然後她的大學好友抱著兒子哭著撲進她懷裡,身後還有隻氣炸了眉毛好像快燒起來的鳳凰。
……禽鳥類的都是混帳就是了。
她讓小墨跟會長進門,會長跟他兩個人鐵青著臉看著電視,她跟小墨抱著小墨的兒子坐在餐桌旁,然後她看著小墨八歲多的兒子,輕笑了:「都這麼大了還吵架?」
「唔啊--他說我都疼兒子不疼他啦--」
她默默回頭,看著已經爆出青筋的某位會長。
尷尬笑笑,還好當年生的是女兒。
「這次的理由是什麼?」
「說我只記著兒子的生日……」
她好笑的看著小墨的兒子揉揉眼睛,跟她打了聲招呼後就自顧自的走上樓,去找晴晴討他的抱枕跟位子了。
這麼自立自強的兒子以後豈不挺要命的……她撐著臉,然後看著小墨:「他們爺兩就同一月生日的嘛……」
「所以啊……唔嗚嗚嗚……」
她撐著臉,無奈笑了下,打開冰箱想了一陣子後,拿出他跟教官習慣購買的啤酒,拉開拉環交給小墨,然後自己也拿了一杯坐著,喝了一小口後,小墨抬起頭,紅著眼睛看她。
「妳不是不喝酒?」
「偶爾喝喝了……」
小墨抱著啤酒,啜飲了一小口後,一張粉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然後眼前就冒了一大堆星星,碰的一聲就往桌子上倒下去了。
她撐著臉,十分淡定的把手上的啤酒喝完,然後伸手要拿小墨手上那瓶,卻被會長早一步抄走。
她抬眼看著會長單手抱起小墨,另手拿著啤酒,豪爽的乾掉了那一瓶後,碰的壓在桌子上,舔著嘴上沾染到的酒液,對她冷聲:「這是我的。」
「……啤酒是我買的。」
碰的又一聲,她轉頭,餐桌上壓了一張千元大鈔,然後會長冷著臉扛著老婆進客房了。
……賺到一千元耶。她瞬間笑得開心,轉身又開冰箱想拿啤酒,卻被人推到冰箱門上,她回頭,看著臉色還有些不穩的他,微笑了:「還想跟我喝嗎?爛人。」
「妳真是個爛貨……」
「唔,我是。」她抬手環住他的頸子,親上那張帶著煙味的唇,輕笑了:「爛人。」
他抱著她親吻,在冰箱門上侵略著自己好像怎麼享用也嚐不膩的女人,就在腿已經被架起來,內褲都撕開的下一秒,某個男人裸著上身,冷著臉,亂著一頭毛,開了燈看著他們兩人,緩緩的開口了:「借我保險套。」
「沒有你的尺寸!」他回頭比了中指,然後轉頭繼續,不過下一秒迎接的是會長踢過來的椅子,用他的尾椎。
「在我房間的櫃子上。」她拉住暴躁的人,一把推回牆壁上,無奈的開口了。
會長關了燈,上了樓,翻找了下後,又折回一樓的客房。
然後她一臉無奈的抱著抓狂的某隻鳥,低低的笑了。
喔,天啊,你們真的是一群爛到有剩的男人。
隔天,兩個小孩子手牽手的從她這兒上學了。
一直到下午,小墨才紅著臉探頭跟她借衣服。
「吵完了?」
「每年都要吵這麼一次啊……」
「誰讓兒子比老子還早生。」她笑著把衣服交給好友,然後看著小墨臉上的笑,偏頭了:「看來很幸福嘛,我還以為他會打老婆呢。」
「妳已經這麼以為了快十年了……我才要以為妳家那隻會虐待妳呢。」
她站在門口,撫著臉頰想了很久。
嘛,虐待什麼的,比這還過分的事情都做過了我想……
「可是現在很幸福。」
她看著開著小縫的門,笑了。
「這樣就好吧。」
下午,當那個笑容可掬的臣胤會長站在門口說要來接兒子跟孫子時,她還是僵硬了下。
然後笑著送人走。
關上門,她靠在門口,忽然很慶幸。
忽然很慶幸。
※
痼疾復發-晴晴&小白文鳥2
她那天鐵青著臉,濕透了全身回到家。
一室安靜,沒人問她怎麼沒打個電話回來,只見她冷著臉越過他,換了套衣服後,就窩上床捲成一團睡了。
一直到半夜,他才發現隔壁這小女人高燒的嚴重,想抱起來帶出去,對方卻掙扎的激烈。
真他媽的舊疾。他低咒幾聲,去擰了冰毛巾貼在人額上,然後看她伸出纏滿繃帶的手,輕輕的抓住了他。
他頓了下,反手握住她的手。
然後她趴在他的懷裡睡了。
隔天晴晴紅著眼睛整理著書包,敲了門,他靠在門邊,要小女孩安靜,晴晴看著床上的棉被團,擦擦眼睛,扁著嘴巴點頭。
然後走出去,跟教官爺爺說,晴晴今天想要自己上課。
小學離小社區其實不遠,只是有段路,教官常常牽著晴晴的手走去學校,晴晴只有很偶爾很偶爾的時候,在媽媽發病難過的時候,才會說要自己一個人去上學。
走在出了小社區要轉到小學的路上,晴情被一個東西撞上,她回頭看,是班上喜歡欺負人的男同學,她垮了小臉,已經心情很不好了還要來欺負她。
男孩子伸手拉著她的捲馬尾,她氣紅了小臉,才想要大叫,那男生就被一個東西撞到翻了過去,下一秒晴晴就被人拉著跑,仔細一看,是小白!
「小白!」
「我不叫小白!我叫趙文奉。」拉著她跑的二年級生鼓起臉頰,把人拉進學校,他仰臉看著比自己還高的戰晴虹,有些不高興。
「爹低都喊你小白……」
「妳爹低才小白!」趙文奉翻了白眼,看著炸了半邊毛的戰晴虹,伸手把人另一邊緞帶也扯了,然後丟給她:「去找老師幫妳綁頭髮啦。」
晴晴抓著兩條緞帶,散著一頭有點捲的黑髮,看著趙文奉揹著大大的書包,屁顛屁顛跑去二年級的教室後,鈴聲響起,她嚇了一跳,也連忙跑進教室。
綁頭髮什麼的,晴晴自己會啦。
下午她好一些,出來接女兒時就看到女兒兩根亂糟糟的捲馬尾還有臭了一整天的包子臉,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問發生什麼事了……
「呃,晴晴?」
「媽咪,晴晴想要快點長大!」
「為什麼呢?」
「這樣晴晴才可以像王子一樣保護媽咪!」
她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這個有些倔強的女兒,其實晴晴是有點像她的,不過被保護得不錯,所以比她還嬌了一些。
她想起每天晚上都會跟女兒說的床邊故事,女兒大概是誤會了,這年歲的女孩兒,總是纖細又脆弱,可是故作著堅強。
「王子啊,可是媽咪不喜歡王子耶。」因為王子只會拿著劍,親手把你的夢給粉碎而已。
「那媽咪喜歡什麼?」
「……嘛。」她遲疑了下,腦中浮現的是那個在黑夜之中,坐在欄杆上,透著一雙銳利綠眸,隔著窗口偷看著她的爛人。
「恐怖份子?」
「媽咪?」
她轉身,低下頭對女兒開口:「不要奢望騎白馬的王子,有時候最適合妳的那一個,可能不會騎馬。」
看女兒一臉疑惑的樣子,她笑了,揉著女兒亂糟糟、像到他髮質的一頭亂毛,然後看著身邊經過的其他學生,包括早上欺負了晴晴的男同學又跑過來對晴晴吐舌頭什麼的。
小孩子的世界真是單純美好的又有點太現實啊。她笑瞇了眼,然後下一秒看著女兒力拔山河氣蓋世的抄起書包追上去痛毆人什麼的……
這是誰教妳的啊--
她要追上去,衣角卻被人拉了一下,她回頭,那個戴著帽子、一臉淡定、好友的兒子正看著她,然後晃晃手上的手機,開口說:「老爸叫我今晚睡妳家,打擾了。」
她風中凌亂的接過手機,上頭是簡訊,只有簡單幾句話。
『小鬼,今晚別給你老子回來了,自生自滅去吧!』
……下一封。
『嗚嗚,寶貝兒子你爸比跟爺爺今天把媽咪拉走了對不起不能去接你,媽咪會跟汸汸阿姨說的唔啊--%#︿&』
看著簡訊後的亂碼,她抽了下嘴角,然後自己的手機這時響起聲音,拿起來一看是簡訊,她看著簡訊都快翻白眼了。
『去接我兒子。』
會長,你真的是王八蛋。
「小白,我們走吧,下午茶點心吃蛋糕好不好?」
「阿姨,我不叫小白,我叫趙文奉。」
「……對不起,小文奉。」
「阿姨,請叫我文奉。」
她看著女兒嘟著嘴揹著書包回來,一臉疑惑地指著趙文奉開口:「小白,你怎麼在我媽咪旁邊?」
「我不是小白!」
「趙文奉。」
「嗯。」
「你怎麼在我媽咪旁邊?」
她抽著嘴角,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十分慶幸自己當年沒有去考幼教這個選擇是對的。
「我爸不要我了。」
「你爸有夠胎歌的,沒關係!晴晴會照顧你,走!我們回家!」
胎、胎歌--
她傻愣著看著女兒講出台語,然後牽起趙文奉的手往前走,一大一小的身影看起來有夠和諧什麼的不是--慢著,胎歌是誰教妳說的!
她追著兩個孩子回到家,一進門就傻了,因為她聽到她家爛人對趙文奉開口說:「Hey,little White.」
錯誤的教育就是從你開始的啦!
「我不叫小白。」
「我聽不懂中文。」
晴晴攤手,去拿了兩個杯子,倒了兩杯牛奶,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小白……啊不是,是趙文奉。
趙文奉垮了臉,把杯子推開,仰起小臉:「我不喝牛奶,謝謝。」
「不喝會長不高喔。」她發誓晴晴沒有惡意,只是剛好低頭看著坐在椅子上明顯矮很多的趙文奉,然後趙文奉就彈起來咕嚕咕嚕地把一整杯牛奶喝掉了。
晚上吃飯時,她很無奈的看著鐵青著一張臉抱著肚子捲在沙發上的趙文奉,嘆氣了。
「文奉,你有乳糖不耐症要早點說啊……唔,應該說,你不能喝牛奶、會拉肚肚要早點說啊……」
「我才不會拉肚肚……」
好吧,你這是腹瀉。
她一臉好笑的替人蓋上被子,餵了幾口稀飯後,就讓孩子在沙發上休息了。
她洗個澡下來,看著晴晴抱著故事書坐在地上,指著故事書裡面的白馬王子,對他唸著白雪公主的故事。
雖然嘴上不說,不過晴晴還是挺寂寞的吧。
他從後面抱住她,低吟了聲,瞇起眼睛:「一個就夠了。」
「我也不生了。」她笑著回頭,爆著人的手。
「所以……」
「嗯?」
「如果這隻小白再繼續靠近那傻丫頭,我可以開槍嗎?」
她回頭看著Q比臉的某人,燦笑了:「不行。」
「嘖。」
「你腦子到底在想什麼啊……」她笑著伸手揉亂他一頭雜毛,然後聽到背後響起一聲板機上膛的聲音,她冒著冷汗回頭,就看教官叼著菸,雙手拿著一把銀色雪亮的大槍,靠在牆邊,神色嚴肅地看著客廳裡的兩個小朋友。
「咪--」她炸毛了,一把撲上去抱住教官的腰,死拖活拖的把人拖進客房-順便連那隻拿著刀準備要丟出去的爛人一起-,開始對著兩個同時掏起耳朵來的蠢男人進行再教育。
隔天晴晴依舊跟文奉兩個人牽著手去上學。
下午那個王八蛋老爹來領人時,小男孩酷酷的對晴晴揮手,然後坐上老爹的車,酷酷的不說話了。
車上,小墨看著兒子的樣子,伸手揉了他的頭,笑問:「文奉是不是喜歡晴晴啊?」
「我才不喜歡她。」
「好吧。」小墨失笑。
「媽媽,我以後要成為王子。」
……咦?
開車的男人笑了幾聲,回頭嘲諷:「短腿王子是吧?」
「我要成為王子啦!」
「好,蘿蔔腿、肥肥手的小王子。」
「臭老爹!我今天要跟媽媽睡!」
「死小子!你給我滾遠一點!」
「嗚--媽媽--」
小墨連忙抱起兒子哄,看著後照鏡中那個臉明顯黑掉的男人,她只能乾笑。
然後無奈了。
當王子有什麼好的?真是搞不懂兒子在好友家裡受了什麼刺激。
小文奉埋在母親的胸懷裡,吸著鼻子,像透父親的那雙眉眼之中,卻都是幻想著自己成為王子的帥氣模樣。
可是為什麼要成為王子,說真的,今天早上睡起來後他就忘記了。
嘛,哈哈。
小孩子的記性什麼的,如果十年後,還記得什麼的話。
『還要再來玩喔。』他閉上眼睛,在夢裡對那個軟軟甜甜的戰晴虹點頭。
※
十六歲的夢境-晴晴(16)與小白文鳥3
她夢到她十六歲那年,第一次被男生追求,還懵懂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
同學偷偷跟著她回家,被爺爺一聲熊吼嚇壞,從此在學校她成了怪物爺爺的孫女兒。
叛逆期什麼的,她其實也不是很懂,只是一直壓抑著。
她很想問,為什麼爺爺都不讓她接男生。
今天她終於知道,為什麼。
她從醫院回來,今天跟幾個病友聊了下。
有人結婚、有人生小孩了,真是很好很好的事情。
但是生小孩的病友,是男性。
女孩子的病友,身邊有著那麼一個人,很幸福。
但是那個人的定位,好像就是男朋友,或是家人不知道病情的交往、在一起著。
像她這樣用著很奇怪很奇怪的方式跟另一半在一起、又運氣極好的生了個孩子的人,真的沒有。
她夢醒了,下樓,看著四歲的女兒正踮著腳尖跟他搶銅鑼燒。
她笑了下,看女兒拿著半塊銅鑼燒過來對她笑的很甜。
夢醒了,但其實她還擁有著。
看著身邊那個乖巧可愛的女兒,不知道晴晴十六歲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呢?
才這麼想,她當天晚上就做夢了。
十六歲的女兒跟她很像,考上了間不錯的高中,雖然有點遠,但是制服很可愛,海軍領、格子裙,像個飄逸的小少女。
每天早上都慌張的吃著早餐,趕校車。
雖然教官跟張伯伯都覺得說其實可以載著接送什麼的他們不介意,不過晴晴很堅持要搭校車來回。
學生時期永遠是最幸福的忙碌,下午六點多少女會有些慌張混亂的進門,就為了趕上七點的晚餐。
很平凡又一般的日子。
一直到小晴晴兩歲的趙文奉考上同一間學校為止。
晴晴三年級時,因為要考大學跟社團,加上青春期象徵逐漸展現和叛逆期的即將到來,小少女變的十分忙碌,常常睡眠不足,也常病了。
開學第一個月就請了不少天假,卻老是硬拚著身體想努力。
她心疼著,想說自己騎車或開車載女兒去上學的話,女兒就不會太介意了吧……
她都沒有去想她早上根本爬不太起來這個問題。
在歷經幾次戰爭後,有一天趙家小白、啊不是……是趙家文奉在上學時間,晴晴慌張的要出門趕車時,趙文奉騎著自行車,停在家門口,對她說:「把早餐吃了,我載妳。」
校車因為要接送其他學生的關係,所以時間常常會很早,如果是自行騎車上下課的話,就還可以多偷到一些時間吃早餐。
再不濟,在自行車上吃東西也比在搖晃到快不行的校車上吃東西好過一點。
「你的車不是不能載人嗎?」
「我換車了。」
晴晴頓了下,看著趙文奉騎的車愣住了。
對耶,趙文奉把他那台看起來很潮很男孩子氣、根本就不能載人也不能踩在後輪火箭筒上的車給換掉了。
換成台接近淑女車,前面還裝了個籃子的變速車。
顏色還是很少女的粉藍色,一整個就不是他會騎的車。
「幹嘛換車?你爸買的那台捷安特不是很帥嗎?」
「少囉嗦,拿早餐上車。」
晴晴抿了抿唇,接過教官手上的三明治咬在嘴裡,側坐上趙文奉的車,趙文奉伸手接過那個笨重的書包,一把丟在前方籃子裡,然後撐起身子開始往前騎。
教官雙手抱著胸口,瞇起眼睛,看著趙家小子騎車載著晴晴的畫面,正在想要如何開槍砰了那台車而不讓晴晴受傷。
後來,趙文奉都會騎車來接晴晴。
也因為有吃早餐,又不會那麼趕早車的情況下,晴晴的身體總算沒有開學時那麼差了。
只是半個學期過去,新的問題開始衍生了。
因為晴晴常常留校做社團活動跟壁報,所以回去的校車往往是趕不上,總是得讓她打電話請媽咪來接她。
平常日還好,有一次遇到星期四,事情做完後她還等了一段時間,看著媽咪騎著她的小摩托車,有些搖搖晃晃的停在她面前,還對她微笑時,她忽然控制不住的大哭了。
那天運氣不好,媽咪被打了好幾針,手上為了固定棉花跟防止瘀青,被護理師用彈性繃帶纏得很緊,加上疼痛,所以不好騎車,但是接到電話的媽咪還是從醫院搖搖晃晃的騎車來接她了。
後來她就很避免留校,但是也因為這樣跟社團還有班上的同學有些摩擦。
後來是因為有一次趙文奉去找她問一些課業上的問題,在她的班上聽到有人對她的針對性言論,大概知道了一些緣由後,過幾天放學,戰晴虹奔跑到校車處,發現車尾巴已經揚長而去,她正在猶豫要不要打電話時……
趙文奉騎著車停在她面前,對她撇唇:「戰晴虹,上車。」
她拿著手機愣住,看著汗濕了半身的趙文奉,傻眼了。
「你不是早就回去了?」
「打球啊。」
「你又不打……」
「上車啦!快點,肚子餓了!」
她又抿唇,直接把書包丟到前車籃,然後忿忿的側坐上去,看著趙文奉開始騎車,然後那一身幾乎全濕的襯衫,她疑惑了。
這小鬼明明就有一定程度的潔癖,穿著運動衫時除非是體育課否則是絕對不去做會讓自己流汗的事情,更何況是穿著學校這種黏死人的襯衫了。
「趙小白!你幹嘛留下來打球啊?」而且現在這時間留校的幾乎都是住宿的學長,或者是運動性社團的人。
「我不叫小白,我叫趙文奉。」他騎著車,停紅燈時回頭淡淡看了人一眼,然後把自己汗濕的瀏海撥到後方去。
學校沒有髮禁,所以晴晴的長髮總是散在身後,微捲的髮質讓她有時候看起來有點像燙過,而趙文奉的髮型也不像一般男同學都會拿髮膠抓高什麼的,他就是很自然的塌著,然後遮著臉,有點半長,有時候會聽到人家說他很娘氣什麼的。
「……不說就算了。」
她也不想問。
後來當晴晴發現,她之後留校,趙文奉都會剛好留下打球,順便送她回家、趁機蹭頓飯這件事情之後,她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你為什麼都挑我留校的時候打球?」她坐在後座,看著趙文奉的背影。
「練練玩玩而已。」
「那我之後每天都要留校的話,你也每天都練練玩玩嗎?」
「白癡才會每天留校。」他撇唇,騎著車。
晴晴嘟起嘴,不說話了。
她也不想每天留校,但是高三真的很忙啊。
後來上學期過去了,迎接了高三地獄的最後衝刺下學期。
晴晴跟媽咪討論過後,不打算去參加補習班、也不打算請補習老師,但是她參加了學校的晚自習,決定留在熟悉的環境裡,跟學校的老師和同學一起迎接之後的考試。
但是晚自習也就代表晴晴不能回家吃晚餐,甚至要留校到九點這件事情,她也苦惱了很久,最後是媽咪說反正九點她永遠是最清醒的那個,所以就儘管去做吧,晚餐什麼的,大不了吃外面就是!
如火如荼的補習生涯就這麼開始了。
凡事都有個但是。
那個據說現在是最快活一年級的趙文奉,理論上來說應該是不用再留校打球、順便等候戰晴虹了,所以他一下課就騎著車離開了。
晴晴其實被她媽養的有些挑嘴,五點過後學校的餐廳也關了,同學們都會到附近的麥當勞或摩斯買吃的,她其實不太愛吃,所以乾脆也不吃了,伸個懶腰到外面操場走走散步,當作減肥吧。
六點半左右開始晚自習,學生們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可以吃晚餐跟休息,當她走在逐漸昏暗的校園操場時,晚走的人雖然也很多,不過她忽然發現身後有人一直跟著她時,她有些慌了,才剛想跑回教室,手就被拉住了。
她回頭,看見趙文奉喘著氣,手上提著一個便當。
「妳媽奴役我,叫我送過來給妳。」
她看著那個便當,愣住了。
她拿著便當,走去球場邊的休息區,坐了下來,開始慢慢吃著,然後看著趙文奉脫了外套,晃上場去跟體育班的三年級生開始打球。
她吃完便當時,她還在打,她只好提著空的便當盒回教室,心想,反正打完那場他大概就會回家了。
一直到九點,教室燈關了,晴晴疲累的走出校門,拿起手機在找電話時,煞車聲在她身邊響起,她回頭,趙文奉正趴在龍頭上,開口對她說:「上車。」
「你神經病!打了三個小時的球?」
「上車啦!我要回家洗澡!」
她鼓頰,氣呼呼的丟書包坐上車,然後一邊打著瞌睡,一邊被趙文奉載回家。
她以為只有第一天,沒想到接下來連續好幾天都這樣。
一直到九月都過完,接近十月中時,一個颱風夾帶著低氣壓襲來。
風雨大到戰晴虹跟她媽都異常覺得煩躁,但因為未達放假標準,所以課還是要照上。
五點時,晴晴趴在教室桌上看著外頭的細雨,她連出去投個飲料的力氣都沒有了,接近五點半時,她肚子很不爭氣的開始餓了,她閉上眼強迫自己要忍耐,然後她聽到同學叫她,說有人外找。
她爬起來,走到門口,看到濕半身的趙文奉提著便當時愣住了。
「趙小白,你到底想幹嘛?想追我媽也不是這樣賄賂我的!」
趙文奉翻了白眼,脫去身上黏膩的襯衫,乾脆的在洗手台上擰乾,回頭對她撇唇:「小時候的蠢事還在講,長不大耶妳。」
「誰長不大啊!我還比你大兩歲!」
「那就拜託妳記住我不叫趙小白,我叫趙文奉。」他套上襯衫,扣子也沒扣好的就走過去,伸手按住戰晴虹的頭說著。
畢竟還是發育期的男孩子,加上常常打球的關係,趙文奉已經比一百六的戰晴虹還要高一些了,未來保守估計還會再長。
戰晴虹氣嘟了整張臉-跟她老爸一樣-,趙文奉揮揮手走下樓,她氣著回教室吃便當。
到畢業前夕,趙文奉還是每天早上載晴晴上課,五點準時放學回小貓家蹭飯,然後再帶著便當回學校,交給戰晴虹後就跑去打球,打到晚上九點再載戰晴虹回家。
考完試後,結果出來,分發上市內的公立大學,她很開心,家裡的人也很開心。
然後也搖搖晃晃的跟著媽咪學了機車,開始準備過大學新鮮人的生活。
原本以為大概就一樣很平淡的生活,到趙文奉考大學時,一切又好像出了點問題。
晴晴大三,正是不上不下,要開始忙可是又不會很忙的時候,趙文奉也考上大學了,上的是他老子讀的那間,也就是小貓的母校。
跟晴晴的學校隔了一段距離,他念的是科技大學,注重於商業科系與實際技能,晴晴念的則是學科偏重的大學,看起來好像沒什麼關係的兩個人,在校際球賽上遇到了。
晴晴只是跟他們班上的同學一起去幫出賽的同學加油,剛好就聽到其他人在說,那間學校有間新生很厲害,她仔細一看,是趙文奉那個傢伙。
而且不過兩年時間也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竟然長高了,可惡!
她等到比賽結束,站在球場等,看趙文奉朝她走來,她抬手打了招呼:「小白。」
趙文奉拿毛巾擦著臉,抬眼看了她一眼,撇唇:「我不叫小白,我叫趙文奉。」
「唔,好,趙文奉。」
「走,載妳回家。」
「咦?不用啦,我自己有車啊。」
他頓了下,點點頭,轉身走了。
她聳肩,也轉頭離開。
後來她隔天就出事了,她的車停在車棚裡好好的,被人放氣,不能騎了,她苦著臉,打電話回家,卻整個囧吱吱的竟然沒有人在家裡。
她只好提起書包,一邊推著車往校外走。
就在走了大概十幾分鐘後,忽然有一台車在她身邊停下來,趙文奉扯下安全帽,皺眉看著她:「戰晴虹!車怎麼了?」
「啊、小白,我的車輪胎沒氣了。」
「……妳先找地方停車,我載妳回去,明天再處理。」
她扁嘴,天色也晚了,她只好照做。
後來隔天早上星期六,她揉著眼睛下樓發現趙文奉在她家吃早餐,她打著哈欠走出去,到車庫時愣住了,因為她的噗噗正好好的停在車庫裡。
後來是媽咪跟她說,趙文奉晚上提著灌氣的回去幫她把車子的氣灌飽後再騎回來的,重點是他是用走的去-雖然他本人堅持是慢跑-,不過從他家到她學校超遠的好不好!
她以為事情會不了了之,沒想到過沒多久又來一次。
後來趙文奉牽車牽到累了,就乾脆來載她上下課。
反正學校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只要課程沒有衝突到都無所謂。
她坐在趙文奉的重機上,戴著安全帽,抓著他的衣服。
下車時,她站在車旁對他開口:「你不累喔?」
他接過安全帽,對她挑眉:「比牽車好。」然後就催動油門走了。
之後,戰晴虹在學校受傷了。
趙文奉一知道這件事情就趕到了小貓家,一看到包著繃帶,垮著一張臉被一群爺爺們圍住的戰晴虹,他的臉色就有點不穩。
聽她說,她是走路走到滑下樓梯的。
可是小貓阿姨說,晴晴感覺到自己是被推下樓的。
他有點生氣,後來因為走路不便,他就會停好車後跟晴晴一起走到教室裡,順便幫她拿書包。
結果被他抓到是誰動的手,他因此把那個動手的女生叫過去問,問清楚事情來由一切後,他冷著臉,用著比他父親還要低八度而且寒八十度的聲音開口:「妳喜歡我就來追我,追得到我就跟妳走。」
「但是給我離戰晴虹遠一點。」
那個女同學據說撞了一陣子的冰牆後就挫敗而歸,再也沒有去找過戰晴虹的麻煩了。
這件事情就當作沒事一樣的過去了。
一直到戰晴虹的追求者出現……什麼?一直都沒有出現?這是怎麼回事?
嗯咳,據說小貓有天回母校散步,順便看看學弟妹跟師長,剛巧遇到趙家小爺在球場上跟人單挑鬥牛,一口氣連蓋了對方二十七次火鍋,把對方蓋得灰頭土臉,而且對方聽說還是體育系的大四生。
之後打完,他在場內,把球整個丟到那個體育系學長的身上,狠狠的獰笑了:「不要以為球場失意、情場就會得意,輸家就給我離戰晴虹遠一點。」
她一瞬間有種看到趙梧凰會長當年狠勁的錯覺。
一回頭,那孩子又恢復成原本的面攤樣,後來小貓才知道那個體育系學長其實是晴晴學校的學長,一直對晴晴有好感,只是在有所行動前就被抄籃板球,大大的攔截了。
……趙小爺,不知道你這樣攔截了多少人啊。
後來--
「啊--」她驚嚇的從床上彈起,抱著床單驚恐了。
夢到晴晴結婚然後婚禮會場是一片狼藉亂戰兼恐怖份子毀滅世界什麼的畫面真是太可怕了!
「咦?我剛剛夢到……」太震撼的畫面永遠是最容易忘記的,她忘記自己夢到什麼了,只知道是很累的夢。
她抓抓頭,下床到樓下去,然後當她倒了牛奶轉頭,看到趙文奉跟戰晴虹兩個小孩躺在地板上睡著的畫面時,她無奈笑了。
怎麼這麼可愛啊,晴晴還睡在小白肚子上呢。
她拿起一旁的被子蓋上,然後看著這般溫馨的畫面。
不知道為什麼……
她忽然覺得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她喝著牛奶,沉默。
嘛,誰知道呢。
她噙著淡淡的笑,跟晴晴在客廳倆玩的不亦樂乎。
小女孩五歲多了,現在正是對音樂、繪畫有興趣的時候,老是聽見了什麼歌就斷斷續續破破碎碎的學唱。
之前聽見爺爺在唱戲,就也鬧著去學,學回來就吵著要媽唱。
她實在不會唱爺爺那種拉拔了高嗓或氣拔山河的戲,只好讓晴晴敲著梆子,坐在客廳裡跟她輕聲的唱。
唱著一首她還挺喜歡的歌。
是一首唱戲子的歌,黃閱的折子戲。
「折子戲不過是全劇的幾分之一,通常不會上演開始和結局,總是多了一種殘缺不全的魅力,才沒有那麼多含恨不如意……」
少女有些淡然的聲音輕輕響起,女孩開心的拍著手,聽著母親對她唱歌。
「媽咪、喜歡!」
她很久沒這樣唱歌了。
以前氣不足,也不愛唱歌,唱歌就是走音,後來久了也不唱了。
看著女孩眨著大眼對自己笑的模樣,其實也挺開心的。
這廂開心,那廂糾結吧。
天狂爺爺站在門口,掛著兩泡眼淚,隱忍著什麼的,那抖唆著的背影讓老師跟張伯伯還有提著烤雞的王伯伯都冒冷汗了。
這又是哪招阿這。
「小桑以前好愛唱歌的。」
天狂爺爺把頭靠在門上,聽著裏頭孫女那有些稚嫩、輕柔,可以說的是有些殘缺的聲音緩緩傳來。
當他把小白花放在圍牆上,躲過了家僕與兄長後,靠坐在圍牆之下,他會聽見輕碎的腳步聲,然後他的洛神,就會站在圍牆另一方…‥
輕輕柔柔的為他唱著聽來的新曲兒。
小桑唱歌很好聽,聲音很輕,有時候要很用力才聽得見,又是個愛哭的姑娘家,聽見難受的曲子,就會邊唱邊哭,他就也會在圍牆另一邊,跟著紅了眼睛和鼻子。
他真是想極了他的小桑啊。
「阿狂,別、別想了……烤雞買回來都要涼了,進屋子吃吧?」王伯伯被推了出來,結結巴巴的說著。
當他們看見天狂爺爺紅著眼睛回頭擺手,說不餓,拎進去給她們吃吧時,心頭都揪了好大一下。
天狂爺爺回國術館去了,沒有進屋子。
老師跟張伯伯提著烤雞進屋了,王伯伯則是跟著去了國術館。
看天狂爺爺獨自在木樁前,有些無力的拍打著那些木樁。
「阿狂,再想人也不會出現的啊!」
「她沒走過,只是在黃泉等我。」
沒能走多遠過,他的小桑沒了他就不會走路了。
只是他自己先走的稍微遠了一點,他們都知道的,他的小桑還在黃泉等他,不會離開的。
「阿狂,咱們回去吃烤雞吧,不然要是晚了就吃不到了啦。」
天狂爺爺回頭,看老王一臉糾結又猶豫的模樣,笑了幾聲,點著頭跟著人走了。
一回到孫女兒的家,就看到晴晴抓著一隻雞腿跑出來,哭著跟爺爺說:「媽咪被爹低扛走了。」
一進屋,老師跟張伯伯正很淡定的喝著茶,哪還見的到孫女跟孫女婿的身影?
他拉了椅子坐下來,喝了口茶,對著晴晴露出了和藹的笑容,但是大家都打了一個寒顫。
「沒事兒,爺爺等一下就上去把媽媽帶下來喔。」
「阿狂,別去惹年輕人了,讓他們去吧。」老師語重心長的開口了,無奈的看著還有些沒力的天狂爺爺。
「真是想煞了小桑。」
「沒事,不就是想想嗎?」張伯伯喝著茶,看著老王跟晴晴一大一小搶雞腿搶的不亦樂乎的模樣,笑了下。
「再捱個幾年吧?你的小桑跟你一樣死心眼,肯定不會走的。」老師也垂著眼開口了。
天狂爺爺嘆了口氣,撐著臉,看晴晴的雞腿被老王搶走而氣急成了一張包子臉時,他頓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大掌一劈就把老王劈到地上當烏龜:「跟我曾孫女兒搶雞腿?」
「這件事情告訴我們,從小就要有個威猛的爺爺才不怕人欺負。」老師撇著唇,看著晴晴開心的咬著雞腿。
「……這是錯誤的教育。」張伯伯搖著頭,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樓上又傳來那輕輕的歌聲,天狂爺爺閉上了眼,嘆了口氣。
畫面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他隔著一堵紅磚牆聽著他心愛的女神站在那兒,小小聲的唱著歌兒。
「爺爺,晴晴聽戲!」
阿狂爺爺回神,看著曾孫女兒滿嘴油花的看著自己,咧開了嘴笑:「好咧,爺爺唱戲給我的寶貝晴晴聽!」
天狂爺爺清了清喉嚨,氣勢磅礡的唱起戲曲。
晴晴聽得好高興,不斷拍著小手,連老師要替她擦嘴都要費上一番力氣。
「爺爺!以後還要唱!」
天狂爺爺喝著茶,看著曾孫女兒笑瞇了眼看著自己的模樣,突然想起,對了自己好像還真沒唱過戲給小桑聽。
當初,小桑這樣唱戲時,他也是這樣傻傻笑的嗎?
「好,以後還唱給晴晴聽。」他呵呵笑著,看著曾孫女兒開心的模樣,自己也覺得心情好上不少。
這廂熱鬧,換那廂有點不開懷了。
她被壓在床上,一臉無奈的看著懸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妳最近好像越來越不拿我當一回事了?」
「哪有啊?我怕死你了。」
……用著死魚般的眼神跟平淡的聲音說這種話妳對嗎?
他笑了,低頭抱著人。
她垂下眼,反手抱住人的肩膀,低吟著:「我對歌,實在沒什麼印象,你聽歌嗎?」
「不聽。」
她閉上眼,真有些累了。
「妳唱起歌來還不錯。」
她又張開眼,看著埋在自己懷裡的男人,淡淡笑了。
是嗎?這樣啊。
「我也想聽你唱歌。」
「下輩子吧,現在,只能妳先唱。」
她被翻了個身,有些愣住的看著自己坐在人身上,然後那個爛人正對著她一臉壞笑。
她湊上去親了親,對人無奈笑了:「我還以為光這輩子你就夠了呢。」
「我們,有下輩子這種東西嗎?」他惡狠狠的笑了,把人緊緊抱了個滿懷。
「去吃大便吧。」她笑的很開心、很開心。
只有現在吧。
現在。
※
【如果晴晴長大了】-小學四年級
那這世界應該會很熱鬧。
事實證明,不只是很熱鬧。
而是熱鬧到都快要世界末日了。
她撫著額,一臉無奈的看著客廳裡突然出現的一個嶄新的彈孔,她記得某隻鳥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家裡開槍了。
那,為什麼她只是去買個菜,回來就多了這玩意?
答案證明,因為老子犯賤。
晴晴,小學四年級,綁著雙條辮子,正是可愛的人見人愛的時候。
某人教了女兒拿槍,教了女兒開保險,教了女兒扣板機。
全程英文教學什麼的……你他媽的怎麼教的啊!
她回頭,一大一小正無辜的跪在客廳地毯上,兩個人用著如出一轍的眼眸看著自己。
「媽咪、對不起……」晴晴抽了兩下鼻子,完全驚覺自己做錯事情的表情,看的小貓好像有種看到小時候的自己的錯覺。
「晴晴乖,媽咪不怪妳,去國術館找教官爺爺他們吃點心喔。」
「嗚、嗚……」女孩爬了起來,哭紅著小臉,回頭看著老爸還跪在地上,又抽了兩口氣,腳步緩慢的走了。
屋子裡頓時一片寂靜,她抱著胸,低頭看著他。
「你到底在想什麼?」
他聳了聳肩,伸手掏挖著耳朵,露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怎麼十年過去,這男人還是一點都沒什麼變啊?
她很無奈的嘆氣了。
「晴晴還小啊。」
是喔,小。
書包裡都塞了好幾封毛蟲字寫的信了,他媽的雖然他看不懂中文但他看的懂愛心啊!
「爛貨,妳別管。」
「小心我禁你蛋糕!」
「妳敢!想再來一次嗎?」
聽到沒蛋糕他就站了起來,低頭看著仰起臉來與他對瞪的小女人,嗯,很好,那雙眼睛裡--
「只有我嗎?」
他無賴笑了,一把將人攬進懷裡,摸著她的肩膀,低頭抵著她的額,心滿意足地看著她那雙沒精打采的眸子裡,透出的倒影與念想。
「還有等死。」
他低頭,吮了口她的嘴,滿意的抱著人晃了起來,換來的是小喵一巴掌往人腦門上巴下去的爽快:「別給我轉移話題,這招從孩子大了會說話開始你就在用了不膩嗎?」
被巴的有點痛,他抱著頭,埋在她的懷裡,悶著聲音不抬頭了。
「我不想談以後,婊子,我們沒有以後。」
他的聲音悶悶的從懷裡傳來,她嘆氣了,抬手抱著人跟著晃。
「只有現在。」所以現在老子看的到的東西我通通都要先解決掉。
「我會吃醋喔。」她垂下眼,淡淡的說了一句,他抬起頭,看著女人的小臉上突然增了兩抹紅霞,勾起嘴角笑了。
「屋子裡的可以算了,但是,H先生,請問屋子外那一排是怎麼一回事?」
他頓了超大一下,嘴角抽了。
他要承認他跟教官玩上癮,被教官追著打射了一排彈孔在屋子外這件事情嗎?喔,不,不要承認比較好。
「不是我。」
「那是另外一位H先生是不是?」
「是Z老頭。」
「喔,Z老頭……」她燦笑了,抬起腳就往人肚子上踹,把人踹到沙發上,然後一腳狠狠踩上去,對人大吼:「Z你老師!你當現在在演偵探片啊!說!」
「媽咪不要--爹低不是故意的!」
「寶貝孫女兒冷靜啊、好不容易才有這麼一個孫女婿捱的住我一門板啊--」
「汸汸寶貝不要衝動啊!死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啊!」
「汸汸、有甚麼事情是不能好好坐下來說的……」
某個女人維持著踩著她男人的姿勢,慢慢的回頭,看著撞門進來依序大喊的她女兒、她爺爺、她爺爺隔壁鄰居老王、她爺爺對門鄰居老張,最後對著傻在門口也想開口說些什麼的老師微笑了:「老師,你有話要說?」
「呃,我、我跟老張帶晴晴去麥當勞啊。」老師微笑,下一秒老張抱起晴晴,往後退了好幾步。
「別慣壞她呀,天氣冷,冰少吃點。」她笑容可掬的點頭了。
老師跟著微笑,然後慢慢後退,退到門口後,一秒轉身跟著抱著老張還有正在喊不要的晴晴用著老人家特有的飛快散步法迅速逃離現場。
「爺爺,王伯,兩位呢?」
「我、我跟妳王伯伯喝茶去,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我我我我我、我跟你爺爺開房間去,妳妳妳不用等妳爺了啊!」
「好,慢走。」她繼續笑著,看著兩位老人家慢慢後退,最後她開口喊了聲:「爺,我的門幫我扣上。」
「哎、這就來。」戰老爺子連忙把倒在地上的整扇門給拿起來,扣在門框上,然後跟老王對著門深呼吸,遮著臉回國術館。
「你看看你教出來這什麼孫女!」
「有精神多好呀!」
回到客廳來,她還踩著他。
下一秒當她回頭,一下子就炸紅了臉整個跌在他身上埋起來,發出了很奇怪的呻吟聲。
他摟著她的肩膀,低吟了好幾下,突然對她開口:「再來一次,這次踩下面一點。」
「爛人--」
結果彈孔的事情還是無疾而終,只是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再來一次、咳嗯。
只知道隔天,某位Z先生出房門時看著小貓提著水泥對他微笑。
他想抗議,但是小貓一句不補好就沒有晴晴什麼的只能讓他這個半個肇事者摸摸鼻子提著水泥去補牆了。
而另外一個肇事者則被施以了一個禮拜沒有蛋糕的酷刑,倒在房間裡的床再起不能了-雖然在地獄的今天到來之前昨天已經經歷了天堂般的享受-。
一回房間,看見某隻鳥趴在床上生悶氣的模樣,她還真覺得有點好笑,咬了一片巧克力,她走了過去:「要吃嗎?」
他稍微頓了一陣,隨即對人勾出了一抹壞笑。
吃,送上門的當然吃。
唔,還得記得告訴那小肉糰子一件事情,千萬、不要學會做這些該死的蛋糕!
在他開動前,他有些分神的這樣想著。
※
【國粹】
她那天從醫院回來,打開家門後,就整個傻在門口,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幾個老男人衣衫不整的在我家客廳裡幹什麼阿阿阿阿阿阿阿--
「哈哈,吃你的三筒啦!」
王伯伯興奮地把對家阿狂爺的三筒給納入牌中,但是問題是,你怎麼只穿著一條內褲啊?
不、不是--爺爺、爺爺、你的長褲呢?你為什麼要脫褲子?
「東風。」張伯、張伯冷靜的丟出牌,但是、但是裸著上身是怎麼一回事阿阿阿阿阿,為什麼這年紀的男人身材還可以這麼好……啊不對、不是啦!
還看到老師的長袍敞著大片肌膚,你裡面的背心呢--
這世界怎麼了?
明明才剛輸完血,她的臉色卻很蒼白。
轉頭一看,才發現餐桌上,教官跟爛人正在打撲克,而且這兩個人也脫的差不多了,只是平常都在看所以才格外的沒什麼感覺。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聲音虛弱的開口,然後走到餐桌旁,被他伸手一攬,坐到了他的腿上,看著爛人手中的同花色手牌,嘴角抽了一下。
「唔,我們兩個心血來潮玩起撲克,說沒賭注不好玩,老頭不許我們賭錢,所以我們只好脫衣服。」他聳著肩,伸手順著牌。
「玩著玩著他們也手癢。」教官蓋著牌,雙手交叉看著她。
「所以就打起那玩意兒來了。」爛人指了指麻將,撇著唇,把牌翻開,對教官獰笑:「Flush.」
教官看著桌上的同色花牌,對他一笑,逐一翻開蓋著的牌,然後敲敲牌桌,開口說:「Full house.」
「Fuck!」他低咒一聲,瞇起眼睛,伸手扯著長褲的褲頭,她連忙站起來看著他脫褲子,然後又被拉回腿上,她低吟了聲,遮著臉低吟著,開口問著:「晴晴呢?」
「睡了。」
她低吟好幾聲,決定起身回房間去洗洗睡了,腰身卻被緊扣著,她轉頭一看,他正對她挑眉。
「怎麼……」
「陪我們玩玩吧?」
「你都脫到剩內褲了還要我陪你玩?」
他低頭看看自己,瞇起眼睛,一把抱起人低笑:「我們可以回房間玩。」
「什麼--」
抗議無效,某隻喵就這樣被某隻爛鳥扛回房間了,教官丟著撲克牌,枕著手臂,看了下時間,他拎起外套決定去慢跑。
「自摸。」
「啊--輸到脫褲了啦--」
教官一秒套上外套,拿起手機轉身出門,王君華的裸體什麼的,他一點都不想看。
司徒非卿微笑看著王君華真的把僅存的內褲脫掉,還來不及看清楚就被張仕雲快手遮住眼睛,然後,下一秒,張仕雲微笑:「今天就打到這裡吧?阿狂,我好像聽到晴晴的哭聲?」
然後,某個沒穿褲子的老頭就邊穿褲子邊穿上樓去看親親寶貝曾孫女兒了。
王君華一臉尷尬的看著張仕雲,張仕雲也一臉尷尬的看著他。
沉默幾秒後,王君華默默的撿起褲子,默默的套上。
「非卿,送你回去了?」
司徒非卿抬眼,伸手搭上裸露的手臂,對人笑了:「哎,我們回去了。」
王君華一邊穿著襯衫一邊默默閉眼睛,一臉陰暗的想著為什麼活到這個年紀了還要被閃光彈閃啊。
司徒非卿跟張仕雲離開後,王君華也走了,狂爺哄睡了小曾孫女兒後,也回到本棟去休息了。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
屋外的柏油路,教官正隨意把外套放在一旁,聽著音樂,在慢跑。
稍晚的路上還是有不少人,社區裡大家跟教官也挺熟的,但是看到這麼養眼的畫面還是會害羞臉紅。
他的腳步忽然慢了下來,停在一戶人家的圍籬前,那戶人家種了一片的夜來香,在那些花前,有個女人,正站在那裏,帶著恬淡的微笑,享受著夜晚的香味。
晚風帶著她輕輕的歌聲傳了過來。
「那南風吹來清涼--」
齊三兒轉過頭,就看見教官站在那裏,她對人微笑,開口打招呼:「晚安,出來慢跑啊?」
這真是第一個看到自己裸上身還不會臉紅的女人。
教官瞇起眼睛,對人笑了笑,算是回答。
「那,不打擾你了。」她帶著笑,伸手撫過圍籬,帶走一片夜來香的香味,與教官錯身而過,跟他身上的汗水味混成了一種很微妙的和諧。
教官閉了閉眼睛,在齊三兒走過身邊後,拔起腿來往前繼續奔走。
回去,問問看這首歌,是什麼意思好了。
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教官的音樂撥放器裡都是這首歌。
回到家裡房間的那場牌局,她一臉無奈的看著又只剩下一條內褲,鐵青著臉看著她的爛人。
「為什麼妳還剩這麼多!」
「哪有啊!我也只剩內衣啊!」她紅著臉遮著胸口,玩牌玩到只剩下胸罩、內衣、長襪什麼的,真的是夠恥的。
當他把牌攤開來時,她紅著臉低吟一聲,咬著唇摸上長襪,卻被他伸手制止,只見他勾勾嘴角,伸手摸上襪子,慢條斯理將包裹著細長雙腿的長襪,給緩緩的褪了下來。
「一雙算一件的嗎?」她帶著哭音,紅透了臉看著。
「嗯。」他笑了,還笑的很惡劣。
「再來一場。」
她看著他派牌,她咬咬唇,知道這一局玩下去就定勝負了,而且不管怎麼玩都沒有勝算嘛……
她噘起嘴巴,抬起在人腰身上磨蹭著,她發現他的眼神闇了一些,她於是掀開牌,然後躺在床上,讓手牌整個散在自己身邊,還刻意的咬著其中一張。
他挪動身子,移到人身上,看著她的牌,勾笑:「Oh,Is three of a kind.」
她伸手拿過他的手牌,一張一張的抽開看著,最後扁了嘴,只好翻過身趴在床上,裝死不動了。
該死,竟然是Straight.
這男人怎麼牌運好到這麼討厭啊。
她背後一鬆,知道他解開她的釦子了。
然後是有些溫熱的感覺,她閉上眼睛,在微燒的體溫與冷氣的吹拂,還有身後那男人熨燙的體熱之下,陷入地獄般的夜晚。
根本就是個精疲力盡的夜晚。
她隔天還趴在床上起不來。
該死的脫衣撲克,該死的脫衣麻將!
這件事情告訴我們,沒事賭博有意身心健康,但是賭什麼都好就是不要賭衣服。
※
小番外↓
「所以麻將是個怎麼樣的遊戲?」教官抱著胸口看著桌上花花綠綠的四方牌,然後王君華坐在一方開始解釋。
「有四家,東西南北,然後……」
「如果你放槍的話,啊放槍意思就是Bang Bang,如果你放槍的話,那你就要付錢。」
「如果人家Bang Bang給你,你就可以收錢。」
「如果你自摸的話,就可以把所有人的錢收過來!」
教官挑起眉,問了:「什麼是自摸?」
王君華愣住,看著人認真的神情,正在想要怎麼示範這個詞彙比較好,他忽然靈光一閃,雙手開始在自己胸上摸,然後對教官說:「就是Touching yourself!」
教官的臉綠了,抱著晴晴的她也綠了。
後來王君華又住了一次院,之後教官打死不碰麻將了。
※
【第一次心動的瞬間】-臣胤家長會長
都他媽的是屁。
他冷著一張臉,看著身邊的女人紅透了小臉,端著咖啡跟那個男人坐在餐桌那邊,聊著小孩子的事情什麼的,看了就讓人一肚子火。
聽說,那男人是那爛貨大學時期的單戀。
聽說,那男人是那爛貨心動的對象。
聽說,那男人現在還單身。
……老子還真需要有點危機意識啊,是吧?
他不悅的轉過頭,躺在沙發上,一整個在想自己要不要拔槍出來狠狠開個幾發宣洩不滿。
那邊那個很不痛快,這邊這個抱著晴晴倒是臉都快可以拿來煎蛋了。
眼前這個男人是那個氣勢十足、霸氣逼人的學生會長他老爸,趙臣胤。
也是她們大學時期的家長會長,常常協助學校處理一些麻煩事故,身為某種程度問題學生的她也在就學期間受過他不少照顧。
她對於氣勢逼人的會長一直覺得太過狂放,氣勢總是壓人,但是歷經風霜的臣胤會長倒一直是她內心偷偷愛慕的對象,那股內斂的霸氣,是身邊幾個爺們沒有的類型。
跟張伯伯也許有點像,但是臣胤會長比張伯伯來的黑上許多。
畢竟是商人嘛,要背負的東西總是有點多,還有個氣勢十足霸氣威猛的兒子,也難為他了。
「對了……」臣胤會長啜著咖啡,雖然小孫子一直在腿上流口水,但比起那個他更在乎的是--
「不要理他,鬧彆扭而已。」她後面那個已經整個從沙發躺到地上還對著他們翻白眼的某個男人。
「……這樣嗎?」這種鬧彆扭的方式還真是新奇,該慶幸還好兒子從來不會這樣對他鬧過彆扭……不,梧凰那小子鬧彆扭的方式比這個更慘烈,臣胤會長默默的閉上眼睛,淡淡的嘆了口氣。
「那個、小墨還好嗎?」她還是擔心好友的。
「很好,小子很照顧她。」
「那就好……我還以為會長會打老婆呢。」
……我怎麼看都覺得妳後面那個比較像是會打老婆的人。
不,她後面那個其實不只會打老婆,你想得到跟想不到的事情都做過一輪了,何止打老婆?
臣胤會長又聊了一會,看小孫子跟晴晴兩人都昏昏欲睡的,只是笑了下,便起身離開了,他只是來跟這位媳婦的老同學要點嬰兒食品的食譜而已,畢竟給寶貝孫子吃的東西還是自己做比較安心有保障一點。
她送走了人,把女兒放回嬰兒床內,才剛想去洗衣服時,一回頭,就看見他一臉陰暗的站在門口抱著胸看她。
「……怎麼?」
「爛貨。」
她愣了很大一下,笑出聲,拿起髒衣服,越過他走出去。
手臂傳來一陣疼痛,被他拉住了,她抬起眼睛,直視著他的雙眸,然後--
他放手了。
她哼著歌,去洗衣服。
他靠在門邊,有些發楞,那女人剛剛的眼神,是幾乎絕望的疼痛。
是,絕望。
她把衣服丟進洗衣機裡,放了洗衣粉,蓋上蓋子按下開關後,對著開始震動的洗衣機沉默、回想、沉浸。
她,曾經對臣胤會長開口說,她喜歡他。
臣胤會長只是用一種憐憫又無奈的神情回絕了她,那個神情之中,帶有很深的很深的傷害。
『對不起,同學。』
沒關係的,你本來就沒有義務要接受--
『我不想把我的未來砸在一個病人身上。』
他的笑,沒有任何溫度。
她感到寒冷的,在春天花開的季節裡,在校園裡那一排的風鈴木下,她蒼白著臉色,幾近絕望的、得到失望。
『妳會找到一個,不打算受家族束縛的男人的。』
她眼角掛著眼淚,唯唯諾諾的點頭。
她其實只是想、只是想跟這個她一直好喜歡著的人說喜歡,不是真的要跟他在一起什麼的--她比誰都知道她、是不能擁有誰的。
『前提是那男人真能接受這樣子的一切。』
臣胤會長冰冷無情卻又帶著笑的溫度襲來,比起鳳凰會長那股熾熱到足以燃燒一切的高壓火焰,臣胤會長的、是一陣足以吹散一切的狂風,包括她僅存的愛戀、還有初萌的希望。
她回過神,看著仍在轉動的洗衣機,有些疲憊的笑了。
對了,也是,本來就是……
她側過頭,伸手順著髮絲,對上鏡中略顯蒼白的自己。
一個人接受,不代表家族能接受。
她撞上東西,抬起頭,對上他毫無溫度的視線。
對了,這個爛人的雙眼也是毫無溫度的,只有在歡愛的時候,才多少會燃起一些熱。
「想死?」
「想你。」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將臉埋在胸膛上,閉上眼睛,決定逃避一些事物,卻還沒能完全閉上,她的臉就被挑起,強制的看著他。
「我以為妳會選擇安定。」
「……是安定不選擇我。」不然,你以為、我會沒事跑去美國認識你這個專職神經病的恐怖份子嗎?
「哭呢。」
她咬著唇,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與眼淚,帶著有點不甘心的表情,看著眼前這個爛人。
「就算哭成這樣,也還是想在死裡求活嗎?」
「我有不能死的理由。」
他笑了,低頭吻著那張泛白的小嘴,低語著:「但妳一直很想死。」
她狠狠的抱住他的肩膀,緊緊用力的抓著,然後大哭出聲:「對!我想死!一直想死!」
他打橫抱起人,將人強硬的抱回房間,一邊脫著自己的背心與她的長裙,過分的說著:「我可沒准。」
「你、你這個爛人--」
平凡的愛情從來就不適合自己。
就算選擇了那樣的日子,也不會是如此感到幸福快樂,而且滿足的。
當臣胤會長回到家,看見媳婦有些緊張的望著自己時,他笑了:「我可沒有再刺激妳的好朋友喔。」
他不會忘記,那個在風鈴木下對他吐出愛戀的女孩,帶著青澀羞怯、卻堅定的目光,正視著他,說出那份愛戀的女孩,已經長大成為別人的妻子、母親。
看著他的眼神卻仍是帶著當年的羞怯以及那份執著,還有始終沒有變過的,那股很淡很淡的哀傷。
其實自己是有點惡劣的吧,當他發現那份哀傷因為自己的刺激而變深、甚至轉換成絕望,反應在那張蒼白的小臉上時,他感到一股快感。
他也想過就這樣接受,不過果然不行吶。
「父親?」
「我,光顧你們就快嫌麻煩到不行了呢。」他笑著看著媳婦跟撇唇的兒子,還有他們懷裡那睡得舒服的小孫子。
嘛,果然這樣就夠了。
太多的話,他會親手毀滅一切的。
他笑笑的聳肩,看著屋外,喔呀,又到風鈴木的季節嗎?
愛情什麼的。
他這個老人家果然不懂啦。
※
【SKYFALL】
她那天只是想去買幾件秋季衣服,回到家後,發現家裡沒有人影,她放下東西後,發現隱約有鋼琴聲,她想、晴晴大概在王伯家吧。
她便過去看了下,沒想到有些愣住了。
坐在鋼琴前的,不是王伯伯。
而是教官。
靠在一旁收音器邊唱著歌的,是三娘子,齊三兒。
而她女兒正趴在地毯上聽到已經睡著了。
唱的還是老師很喜歡的那首Close to you,仔細一看,老師正坐在王伯的沙發上,半閉著眼睛,好像很享受的聽著,張伯正在外頭幫王伯除草,偶爾回頭看看。
看到她時,還對她笑了下。
怎麼沒看到我家爛人呢?
她頓了下,算了,走出去陪張伯灑水除草。
今天天氣不錯,偏涼,她站在院子一陣,忽然很安靜。
張伯跟老師去散步,齊三兒說想去夜市幫兒子買點吃的,教官帶著醒來喊餓的晴晴跟著去了。
她打算留下來關門,才剛想回屋裡泡杯王伯的高級奶茶來喝時,就聽到微暗的屋子裡傳來聲音,是手機撥放的音樂聲。
然後燈完全熄了。
她在那間為了鋼琴,迴音效果處理得很好的屋內。
聽到了他的聲音。
「This is the end……」
「Hold your breath and count to ten……Feel the earth move and then」
是,空降危機的,主題曲。
她之前看完這部電影後,就一直在哼這首歌。
她在黑暗中摸索過去,唯一的光亮是他手上的菸,她停在他面前,對人笑了下,不管他是否能看清,然後窩在他懷裡,聽著他唱歌。
偶爾跟著副歌哼兩聲。
「Let the sky fall, when it crumbles--」
歌唱完,音樂停了,又重複一次。
他低下頭,用帶有煙味的唇吻著她。
她抬手抱住他的肩膀與頸子,任他的手在自己背後游移。
直至一陣光亮閃起,她瞇著眼睛適應光亮後回頭,看見王君華傻站在門口,然後紅了眼睛,一秒關了燈跑走還大哭大叫:「戰天狂你看看你孫女跟孫女婿啦--竟然在人家寶貝小鋼鋼身邊對人家放閃光啦--」
她沉默幾秒後,決定轉頭繼續親。
交纏的吻並沒有持續多久,當這人開始惡劣的往下,想要把人反壓在鋼琴上時,燈又亮了,這次換他轉頭看著門口,王家小孫女抱著曾孫喔呵呵呵的跟著男朋友走進來說:「你們繼續我不介意,我回來拿個衣服這樣……」拿完衣服後勾著男朋友的手迅速閃退這樣。
然後燈滅了,外頭傳來再度慘叫。
「乖孫女兒妳怎麼可以今天晚上不回來睡覺--不回來就算了妳怎麼可以把我曾孫也帶走阿阿阿唔阿阿阿不要走阿阿阿阿不要像變了心的妳阿嬤一樣--唔阿阿阿阿---」
還有這種吐槽吐到自己重傷的模式嗎?
「回、回去家裡……」不過在別人家裡親熱總是彆扭。
黑夜中,傳出他低笑,然後他摟著她回屋子。
在她可愛的小房間裡,脫了礙事的衣服,就著美味可口的內衣,與整個晚上的Skyfall,享用著他甜美的女人。
到隔天早上,她撐起身子,拉著人的手臂,問著:「為什麼唱歌?」
「……」他眼神遲疑了下,側過頭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低語。
一下子她炸紅了臉,趴回床上去,又被人壓著來一次了。
『有人告訴我,對妳唱歌妳會很亢奮,看來是真的。』
討、討厭,亢奮什麼的才沒有啦!
※
【小白文鳥】-趙文奉
她坐在餐桌旁,看著小說配咖啡,今天心情不錯,因為她家爛人出去了,到現在午夜兩點還沒回來,看來今晚可以好好睡了。
她伸個懶腰,準備睡覺,外頭卻傳來乒乒砰砰的聲音,她愣了下,然後門開了。
那男人喝得爛醉,搖搖晃晃的跌了進來,碰的一頭撞在餐桌上,軟在地板上,然後抬起臉,對著她傻笑:「Hi,sweet.」
「喔,天啊。」她走過去替人把滿是酒味的外套脫了,安分還好,可惜這男人就是不安分,東扭西扭的,最後她只好跨坐在他身上,替他拉著外套。
然後他一臉慵懶的笑了,湊上去在她的唇上用力的親了一口:「Cheers,darlin.」
她的腦袋好像有什麼東西啪的一聲斷了,她抹抹唇角,對他笑得燦爛,然後起身去櫃子裡翻出了之前過年時人家送的Tequila和Whisky。
隔天,她哼著歌、圍著女兒送的母親節禮物、小喵圍裙,在餐廳裡打著鬆餅漿,晴晴咬著吐司,垮了小臉回頭看著同樣有點鐵青著一張臉,看著桌上四瓶空瓶的教官。
「爺爺,酒味好重……」
教官咳了聲,抹抹臉,然後視線不由自主的看向在廚房一臉無事、心情極好的煎著鬆餅的她,再看看碰碰兩聲搖晃著腳步從樓梯上摔下來然後倒在地上連吱都吱不出來的某隻鳥……
我的上帝啊。
Whisky、Cognac、Tequila和上次去沖繩玩帶回來的泡盛全空了是哪朝阿……
吭啷一聲,晴晴從桌子底下拿出一瓶空酒瓶,然後一臉垮著臉對他說:「這瓶最臭!」
老師剛好進門,看了一眼晴晴手上的酒瓶後,轉頭對她笑:「興致這麼好?終於把上次從金門帶回來的高粱給喝完了?」
「嗯,昨晚喝完的。」
老師的笑容僵硬了。
娘的,金門高粱少說三十八度起跳,妳一晚上就乾了一瓶……
教官側過身子,老師的臉瞬間刷青了,桌上那一堆空瓶子是怎麼回事?
我的小寶貝啊妳老公昨晚是幹了什麼讓妳想拿酒殺夫啊--
「吃早餐吧?」
老師看著她燦爛的笑容,尷尬了:「妳昨晚喝了多少?」
「唔,不多啊。」她紅光滿面的對人燦笑,然後有些苦惱的偏過頭,指指桌子:「大概第一瓶半的時候他就不行了嘛,明明就是他跟人家說Cheers的……」
老師跟教官一瞬間肅然起敬了。
教官只好回頭,抓起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某個男人,架著他上樓,把他丟上床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一句很糟糕的耳語。
「Not again……」
嗯,別再來了孩子,你拚不贏樓下那個女人的。
「汸汸妳老實說妳是不是把酒倒了?」
「怎麼可能啊,貴成那個樣子耶,當然是喝掉啊,而且我還有點醉耶,喝到最後還配著奪魂鋸下酒。」
老師整個往後退了三步,妳所謂的喝到有點醉只是打開了妳從不看的恐怖殺人影集下酒--
教官下樓時聽到這句話差點沒滑下樓梯,只好連忙替晴晴整理好衣服,帶晴晴上小學去了。
在一起快十二年,現在才知道這個小女人真的不是普通的好惹。
那隻鳥一直昏睡到下午才稍微清醒,看著自家女人端著稀飯看他的樣子,真的是夠了,媽的。
※ 老夫老妻三十題之:酩酊大醉.Cheers,darlin.
那天晚上,他還有點暈,抱著在沙發上看日劇的她磨蹭,她只是認真地看著日劇,然後拍開正在吃豆腐的某隻鳥爪。
叮鈴--
她愣了下,起身開門,然後她的大學好友抱著兒子哭著撲進她懷裡,身後還有隻氣炸了眉毛好像快燒起來的鳳凰。
……禽鳥類的都是混帳就是了。
她讓小墨跟會長進門,會長跟他兩個人鐵青著臉看著電視,她跟小墨抱著小墨的兒子坐在餐桌旁,然後她看著小墨八歲多的兒子,輕笑了:「都這麼大了還吵架?」
「唔啊--他說我都疼兒子不疼他啦--」
她默默回頭,看著已經爆出青筋的某位會長。
尷尬笑笑,還好當年生的是女兒。
「這次的理由是什麼?」
「說我只記著兒子的生日……」
她好笑的看著小墨的兒子揉揉眼睛,跟她打了聲招呼後就自顧自的走上樓,去找晴晴討他的抱枕跟位子了。
這麼自立自強的兒子以後豈不挺要命的……她撐著臉,然後看著小墨:「他們爺兩就同一月生日的嘛……」
「所以啊……唔嗚嗚嗚……」
她撐著臉,無奈笑了下,打開冰箱想了一陣子後,拿出他跟教官習慣購買的啤酒,拉開拉環交給小墨,然後自己也拿了一杯坐著,喝了一小口後,小墨抬起頭,紅著眼睛看她。
「妳不是不喝酒?」
「偶爾喝喝了……」
小墨抱著啤酒,啜飲了一小口後,一張粉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然後眼前就冒了一大堆星星,碰的一聲就往桌子上倒下去了。
她撐著臉,十分淡定的把手上的啤酒喝完,然後伸手要拿小墨手上那瓶,卻被會長早一步抄走。
她抬眼看著會長單手抱起小墨,另手拿著啤酒,豪爽的乾掉了那一瓶後,碰的壓在桌子上,舔著嘴上沾染到的酒液,對她冷聲:「這是我的。」
「……啤酒是我買的。」
碰的又一聲,她轉頭,餐桌上壓了一張千元大鈔,然後會長冷著臉扛著老婆進客房了。
……賺到一千元耶。她瞬間笑得開心,轉身又開冰箱想拿啤酒,卻被人推到冰箱門上,她回頭,看著臉色還有些不穩的他,微笑了:「還想跟我喝嗎?爛人。」
「妳真是個爛貨……」
「唔,我是。」她抬手環住他的頸子,親上那張帶著煙味的唇,輕笑了:「爛人。」
他抱著她親吻,在冰箱門上侵略著自己好像怎麼享用也嚐不膩的女人,就在腿已經被架起來,內褲都撕開的下一秒,某個男人裸著上身,冷著臉,亂著一頭毛,開了燈看著他們兩人,緩緩的開口了:「借我保險套。」
「沒有你的尺寸!」他回頭比了中指,然後轉頭繼續,不過下一秒迎接的是會長踢過來的椅子,用他的尾椎。
「在我房間的櫃子上。」她拉住暴躁的人,一把推回牆壁上,無奈的開口了。
會長關了燈,上了樓,翻找了下後,又折回一樓的客房。
然後她一臉無奈的抱著抓狂的某隻鳥,低低的笑了。
喔,天啊,你們真的是一群爛到有剩的男人。
隔天,兩個小孩子手牽手的從她這兒上學了。
一直到下午,小墨才紅著臉探頭跟她借衣服。
「吵完了?」
「每年都要吵這麼一次啊……」
「誰讓兒子比老子還早生。」她笑著把衣服交給好友,然後看著小墨臉上的笑,偏頭了:「看來很幸福嘛,我還以為他會打老婆呢。」
「妳已經這麼以為了快十年了……我才要以為妳家那隻會虐待妳呢。」
她站在門口,撫著臉頰想了很久。
嘛,虐待什麼的,比這還過分的事情都做過了我想……
「可是現在很幸福。」
她看著開著小縫的門,笑了。
「這樣就好吧。」
下午,當那個笑容可掬的臣胤會長站在門口說要來接兒子跟孫子時,她還是僵硬了下。
然後笑著送人走。
關上門,她靠在門口,忽然很慶幸。
忽然很慶幸。
※
痼疾復發-晴晴&小白文鳥2
她那天鐵青著臉,濕透了全身回到家。
一室安靜,沒人問她怎麼沒打個電話回來,只見她冷著臉越過他,換了套衣服後,就窩上床捲成一團睡了。
一直到半夜,他才發現隔壁這小女人高燒的嚴重,想抱起來帶出去,對方卻掙扎的激烈。
真他媽的舊疾。他低咒幾聲,去擰了冰毛巾貼在人額上,然後看她伸出纏滿繃帶的手,輕輕的抓住了他。
他頓了下,反手握住她的手。
然後她趴在他的懷裡睡了。
隔天晴晴紅著眼睛整理著書包,敲了門,他靠在門邊,要小女孩安靜,晴晴看著床上的棉被團,擦擦眼睛,扁著嘴巴點頭。
然後走出去,跟教官爺爺說,晴晴今天想要自己上課。
小學離小社區其實不遠,只是有段路,教官常常牽著晴晴的手走去學校,晴晴只有很偶爾很偶爾的時候,在媽媽發病難過的時候,才會說要自己一個人去上學。
走在出了小社區要轉到小學的路上,晴情被一個東西撞上,她回頭看,是班上喜歡欺負人的男同學,她垮了小臉,已經心情很不好了還要來欺負她。
男孩子伸手拉著她的捲馬尾,她氣紅了小臉,才想要大叫,那男生就被一個東西撞到翻了過去,下一秒晴晴就被人拉著跑,仔細一看,是小白!
「小白!」
「我不叫小白!我叫趙文奉。」拉著她跑的二年級生鼓起臉頰,把人拉進學校,他仰臉看著比自己還高的戰晴虹,有些不高興。
「爹低都喊你小白……」
「妳爹低才小白!」趙文奉翻了白眼,看著炸了半邊毛的戰晴虹,伸手把人另一邊緞帶也扯了,然後丟給她:「去找老師幫妳綁頭髮啦。」
晴晴抓著兩條緞帶,散著一頭有點捲的黑髮,看著趙文奉揹著大大的書包,屁顛屁顛跑去二年級的教室後,鈴聲響起,她嚇了一跳,也連忙跑進教室。
綁頭髮什麼的,晴晴自己會啦。
下午她好一些,出來接女兒時就看到女兒兩根亂糟糟的捲馬尾還有臭了一整天的包子臉,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問發生什麼事了……
「呃,晴晴?」
「媽咪,晴晴想要快點長大!」
「為什麼呢?」
「這樣晴晴才可以像王子一樣保護媽咪!」
她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這個有些倔強的女兒,其實晴晴是有點像她的,不過被保護得不錯,所以比她還嬌了一些。
她想起每天晚上都會跟女兒說的床邊故事,女兒大概是誤會了,這年歲的女孩兒,總是纖細又脆弱,可是故作著堅強。
「王子啊,可是媽咪不喜歡王子耶。」因為王子只會拿著劍,親手把你的夢給粉碎而已。
「那媽咪喜歡什麼?」
「……嘛。」她遲疑了下,腦中浮現的是那個在黑夜之中,坐在欄杆上,透著一雙銳利綠眸,隔著窗口偷看著她的爛人。
「恐怖份子?」
「媽咪?」
她轉身,低下頭對女兒開口:「不要奢望騎白馬的王子,有時候最適合妳的那一個,可能不會騎馬。」
看女兒一臉疑惑的樣子,她笑了,揉著女兒亂糟糟、像到他髮質的一頭亂毛,然後看著身邊經過的其他學生,包括早上欺負了晴晴的男同學又跑過來對晴晴吐舌頭什麼的。
小孩子的世界真是單純美好的又有點太現實啊。她笑瞇了眼,然後下一秒看著女兒力拔山河氣蓋世的抄起書包追上去痛毆人什麼的……
這是誰教妳的啊--
她要追上去,衣角卻被人拉了一下,她回頭,那個戴著帽子、一臉淡定、好友的兒子正看著她,然後晃晃手上的手機,開口說:「老爸叫我今晚睡妳家,打擾了。」
她風中凌亂的接過手機,上頭是簡訊,只有簡單幾句話。
『小鬼,今晚別給你老子回來了,自生自滅去吧!』
……下一封。
『嗚嗚,寶貝兒子你爸比跟爺爺今天把媽咪拉走了對不起不能去接你,媽咪會跟汸汸阿姨說的唔啊--%#︿&』
看著簡訊後的亂碼,她抽了下嘴角,然後自己的手機這時響起聲音,拿起來一看是簡訊,她看著簡訊都快翻白眼了。
『去接我兒子。』
會長,你真的是王八蛋。
「小白,我們走吧,下午茶點心吃蛋糕好不好?」
「阿姨,我不叫小白,我叫趙文奉。」
「……對不起,小文奉。」
「阿姨,請叫我文奉。」
她看著女兒嘟著嘴揹著書包回來,一臉疑惑地指著趙文奉開口:「小白,你怎麼在我媽咪旁邊?」
「我不是小白!」
「趙文奉。」
「嗯。」
「你怎麼在我媽咪旁邊?」
她抽著嘴角,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十分慶幸自己當年沒有去考幼教這個選擇是對的。
「我爸不要我了。」
「你爸有夠胎歌的,沒關係!晴晴會照顧你,走!我們回家!」
胎、胎歌--
她傻愣著看著女兒講出台語,然後牽起趙文奉的手往前走,一大一小的身影看起來有夠和諧什麼的不是--慢著,胎歌是誰教妳說的!
她追著兩個孩子回到家,一進門就傻了,因為她聽到她家爛人對趙文奉開口說:「Hey,little White.」
錯誤的教育就是從你開始的啦!
「我不叫小白。」
「我聽不懂中文。」
晴晴攤手,去拿了兩個杯子,倒了兩杯牛奶,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小白……啊不是,是趙文奉。
趙文奉垮了臉,把杯子推開,仰起小臉:「我不喝牛奶,謝謝。」
「不喝會長不高喔。」她發誓晴晴沒有惡意,只是剛好低頭看著坐在椅子上明顯矮很多的趙文奉,然後趙文奉就彈起來咕嚕咕嚕地把一整杯牛奶喝掉了。
晚上吃飯時,她很無奈的看著鐵青著一張臉抱著肚子捲在沙發上的趙文奉,嘆氣了。
「文奉,你有乳糖不耐症要早點說啊……唔,應該說,你不能喝牛奶、會拉肚肚要早點說啊……」
「我才不會拉肚肚……」
好吧,你這是腹瀉。
她一臉好笑的替人蓋上被子,餵了幾口稀飯後,就讓孩子在沙發上休息了。
她洗個澡下來,看著晴晴抱著故事書坐在地上,指著故事書裡面的白馬王子,對他唸著白雪公主的故事。
雖然嘴上不說,不過晴晴還是挺寂寞的吧。
他從後面抱住她,低吟了聲,瞇起眼睛:「一個就夠了。」
「我也不生了。」她笑著回頭,爆著人的手。
「所以……」
「嗯?」
「如果這隻小白再繼續靠近那傻丫頭,我可以開槍嗎?」
她回頭看著Q比臉的某人,燦笑了:「不行。」
「嘖。」
「你腦子到底在想什麼啊……」她笑著伸手揉亂他一頭雜毛,然後聽到背後響起一聲板機上膛的聲音,她冒著冷汗回頭,就看教官叼著菸,雙手拿著一把銀色雪亮的大槍,靠在牆邊,神色嚴肅地看著客廳裡的兩個小朋友。
「咪--」她炸毛了,一把撲上去抱住教官的腰,死拖活拖的把人拖進客房-順便連那隻拿著刀準備要丟出去的爛人一起-,開始對著兩個同時掏起耳朵來的蠢男人進行再教育。
隔天晴晴依舊跟文奉兩個人牽著手去上學。
下午那個王八蛋老爹來領人時,小男孩酷酷的對晴晴揮手,然後坐上老爹的車,酷酷的不說話了。
車上,小墨看著兒子的樣子,伸手揉了他的頭,笑問:「文奉是不是喜歡晴晴啊?」
「我才不喜歡她。」
「好吧。」小墨失笑。
「媽媽,我以後要成為王子。」
……咦?
開車的男人笑了幾聲,回頭嘲諷:「短腿王子是吧?」
「我要成為王子啦!」
「好,蘿蔔腿、肥肥手的小王子。」
「臭老爹!我今天要跟媽媽睡!」
「死小子!你給我滾遠一點!」
「嗚--媽媽--」
小墨連忙抱起兒子哄,看著後照鏡中那個臉明顯黑掉的男人,她只能乾笑。
然後無奈了。
當王子有什麼好的?真是搞不懂兒子在好友家裡受了什麼刺激。
小文奉埋在母親的胸懷裡,吸著鼻子,像透父親的那雙眉眼之中,卻都是幻想著自己成為王子的帥氣模樣。
可是為什麼要成為王子,說真的,今天早上睡起來後他就忘記了。
嘛,哈哈。
小孩子的記性什麼的,如果十年後,還記得什麼的話。
『還要再來玩喔。』他閉上眼睛,在夢裡對那個軟軟甜甜的戰晴虹點頭。
※
十六歲的夢境-晴晴(16)與小白文鳥3
她夢到她十六歲那年,第一次被男生追求,還懵懂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
同學偷偷跟著她回家,被爺爺一聲熊吼嚇壞,從此在學校她成了怪物爺爺的孫女兒。
叛逆期什麼的,她其實也不是很懂,只是一直壓抑著。
她很想問,為什麼爺爺都不讓她接男生。
今天她終於知道,為什麼。
她從醫院回來,今天跟幾個病友聊了下。
有人結婚、有人生小孩了,真是很好很好的事情。
但是生小孩的病友,是男性。
女孩子的病友,身邊有著那麼一個人,很幸福。
但是那個人的定位,好像就是男朋友,或是家人不知道病情的交往、在一起著。
像她這樣用著很奇怪很奇怪的方式跟另一半在一起、又運氣極好的生了個孩子的人,真的沒有。
她夢醒了,下樓,看著四歲的女兒正踮著腳尖跟他搶銅鑼燒。
她笑了下,看女兒拿著半塊銅鑼燒過來對她笑的很甜。
夢醒了,但其實她還擁有著。
看著身邊那個乖巧可愛的女兒,不知道晴晴十六歲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呢?
才這麼想,她當天晚上就做夢了。
十六歲的女兒跟她很像,考上了間不錯的高中,雖然有點遠,但是制服很可愛,海軍領、格子裙,像個飄逸的小少女。
每天早上都慌張的吃著早餐,趕校車。
雖然教官跟張伯伯都覺得說其實可以載著接送什麼的他們不介意,不過晴晴很堅持要搭校車來回。
學生時期永遠是最幸福的忙碌,下午六點多少女會有些慌張混亂的進門,就為了趕上七點的晚餐。
很平凡又一般的日子。
一直到小晴晴兩歲的趙文奉考上同一間學校為止。
晴晴三年級時,因為要考大學跟社團,加上青春期象徵逐漸展現和叛逆期的即將到來,小少女變的十分忙碌,常常睡眠不足,也常病了。
開學第一個月就請了不少天假,卻老是硬拚著身體想努力。
她心疼著,想說自己騎車或開車載女兒去上學的話,女兒就不會太介意了吧……
她都沒有去想她早上根本爬不太起來這個問題。
在歷經幾次戰爭後,有一天趙家小白、啊不是……是趙家文奉在上學時間,晴晴慌張的要出門趕車時,趙文奉騎著自行車,停在家門口,對她說:「把早餐吃了,我載妳。」
校車因為要接送其他學生的關係,所以時間常常會很早,如果是自行騎車上下課的話,就還可以多偷到一些時間吃早餐。
再不濟,在自行車上吃東西也比在搖晃到快不行的校車上吃東西好過一點。
「你的車不是不能載人嗎?」
「我換車了。」
晴晴頓了下,看著趙文奉騎的車愣住了。
對耶,趙文奉把他那台看起來很潮很男孩子氣、根本就不能載人也不能踩在後輪火箭筒上的車給換掉了。
換成台接近淑女車,前面還裝了個籃子的變速車。
顏色還是很少女的粉藍色,一整個就不是他會騎的車。
「幹嘛換車?你爸買的那台捷安特不是很帥嗎?」
「少囉嗦,拿早餐上車。」
晴晴抿了抿唇,接過教官手上的三明治咬在嘴裡,側坐上趙文奉的車,趙文奉伸手接過那個笨重的書包,一把丟在前方籃子裡,然後撐起身子開始往前騎。
教官雙手抱著胸口,瞇起眼睛,看著趙家小子騎車載著晴晴的畫面,正在想要如何開槍砰了那台車而不讓晴晴受傷。
後來,趙文奉都會騎車來接晴晴。
也因為有吃早餐,又不會那麼趕早車的情況下,晴晴的身體總算沒有開學時那麼差了。
只是半個學期過去,新的問題開始衍生了。
因為晴晴常常留校做社團活動跟壁報,所以回去的校車往往是趕不上,總是得讓她打電話請媽咪來接她。
平常日還好,有一次遇到星期四,事情做完後她還等了一段時間,看著媽咪騎著她的小摩托車,有些搖搖晃晃的停在她面前,還對她微笑時,她忽然控制不住的大哭了。
那天運氣不好,媽咪被打了好幾針,手上為了固定棉花跟防止瘀青,被護理師用彈性繃帶纏得很緊,加上疼痛,所以不好騎車,但是接到電話的媽咪還是從醫院搖搖晃晃的騎車來接她了。
後來她就很避免留校,但是也因為這樣跟社團還有班上的同學有些摩擦。
後來是因為有一次趙文奉去找她問一些課業上的問題,在她的班上聽到有人對她的針對性言論,大概知道了一些緣由後,過幾天放學,戰晴虹奔跑到校車處,發現車尾巴已經揚長而去,她正在猶豫要不要打電話時……
趙文奉騎著車停在她面前,對她撇唇:「戰晴虹,上車。」
她拿著手機愣住,看著汗濕了半身的趙文奉,傻眼了。
「你不是早就回去了?」
「打球啊。」
「你又不打……」
「上車啦!快點,肚子餓了!」
她又抿唇,直接把書包丟到前車籃,然後忿忿的側坐上去,看著趙文奉開始騎車,然後那一身幾乎全濕的襯衫,她疑惑了。
這小鬼明明就有一定程度的潔癖,穿著運動衫時除非是體育課否則是絕對不去做會讓自己流汗的事情,更何況是穿著學校這種黏死人的襯衫了。
「趙小白!你幹嘛留下來打球啊?」而且現在這時間留校的幾乎都是住宿的學長,或者是運動性社團的人。
「我不叫小白,我叫趙文奉。」他騎著車,停紅燈時回頭淡淡看了人一眼,然後把自己汗濕的瀏海撥到後方去。
學校沒有髮禁,所以晴晴的長髮總是散在身後,微捲的髮質讓她有時候看起來有點像燙過,而趙文奉的髮型也不像一般男同學都會拿髮膠抓高什麼的,他就是很自然的塌著,然後遮著臉,有點半長,有時候會聽到人家說他很娘氣什麼的。
「……不說就算了。」
她也不想問。
後來當晴晴發現,她之後留校,趙文奉都會剛好留下打球,順便送她回家、趁機蹭頓飯這件事情之後,她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你為什麼都挑我留校的時候打球?」她坐在後座,看著趙文奉的背影。
「練練玩玩而已。」
「那我之後每天都要留校的話,你也每天都練練玩玩嗎?」
「白癡才會每天留校。」他撇唇,騎著車。
晴晴嘟起嘴,不說話了。
她也不想每天留校,但是高三真的很忙啊。
後來上學期過去了,迎接了高三地獄的最後衝刺下學期。
晴晴跟媽咪討論過後,不打算去參加補習班、也不打算請補習老師,但是她參加了學校的晚自習,決定留在熟悉的環境裡,跟學校的老師和同學一起迎接之後的考試。
但是晚自習也就代表晴晴不能回家吃晚餐,甚至要留校到九點這件事情,她也苦惱了很久,最後是媽咪說反正九點她永遠是最清醒的那個,所以就儘管去做吧,晚餐什麼的,大不了吃外面就是!
如火如荼的補習生涯就這麼開始了。
凡事都有個但是。
那個據說現在是最快活一年級的趙文奉,理論上來說應該是不用再留校打球、順便等候戰晴虹了,所以他一下課就騎著車離開了。
晴晴其實被她媽養的有些挑嘴,五點過後學校的餐廳也關了,同學們都會到附近的麥當勞或摩斯買吃的,她其實不太愛吃,所以乾脆也不吃了,伸個懶腰到外面操場走走散步,當作減肥吧。
六點半左右開始晚自習,學生們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可以吃晚餐跟休息,當她走在逐漸昏暗的校園操場時,晚走的人雖然也很多,不過她忽然發現身後有人一直跟著她時,她有些慌了,才剛想跑回教室,手就被拉住了。
她回頭,看見趙文奉喘著氣,手上提著一個便當。
「妳媽奴役我,叫我送過來給妳。」
她看著那個便當,愣住了。
她拿著便當,走去球場邊的休息區,坐了下來,開始慢慢吃著,然後看著趙文奉脫了外套,晃上場去跟體育班的三年級生開始打球。
她吃完便當時,她還在打,她只好提著空的便當盒回教室,心想,反正打完那場他大概就會回家了。
一直到九點,教室燈關了,晴晴疲累的走出校門,拿起手機在找電話時,煞車聲在她身邊響起,她回頭,趙文奉正趴在龍頭上,開口對她說:「上車。」
「你神經病!打了三個小時的球?」
「上車啦!我要回家洗澡!」
她鼓頰,氣呼呼的丟書包坐上車,然後一邊打著瞌睡,一邊被趙文奉載回家。
她以為只有第一天,沒想到接下來連續好幾天都這樣。
一直到九月都過完,接近十月中時,一個颱風夾帶著低氣壓襲來。
風雨大到戰晴虹跟她媽都異常覺得煩躁,但因為未達放假標準,所以課還是要照上。
五點時,晴晴趴在教室桌上看著外頭的細雨,她連出去投個飲料的力氣都沒有了,接近五點半時,她肚子很不爭氣的開始餓了,她閉上眼強迫自己要忍耐,然後她聽到同學叫她,說有人外找。
她爬起來,走到門口,看到濕半身的趙文奉提著便當時愣住了。
「趙小白,你到底想幹嘛?想追我媽也不是這樣賄賂我的!」
趙文奉翻了白眼,脫去身上黏膩的襯衫,乾脆的在洗手台上擰乾,回頭對她撇唇:「小時候的蠢事還在講,長不大耶妳。」
「誰長不大啊!我還比你大兩歲!」
「那就拜託妳記住我不叫趙小白,我叫趙文奉。」他套上襯衫,扣子也沒扣好的就走過去,伸手按住戰晴虹的頭說著。
畢竟還是發育期的男孩子,加上常常打球的關係,趙文奉已經比一百六的戰晴虹還要高一些了,未來保守估計還會再長。
戰晴虹氣嘟了整張臉-跟她老爸一樣-,趙文奉揮揮手走下樓,她氣著回教室吃便當。
到畢業前夕,趙文奉還是每天早上載晴晴上課,五點準時放學回小貓家蹭飯,然後再帶著便當回學校,交給戰晴虹後就跑去打球,打到晚上九點再載戰晴虹回家。
考完試後,結果出來,分發上市內的公立大學,她很開心,家裡的人也很開心。
然後也搖搖晃晃的跟著媽咪學了機車,開始準備過大學新鮮人的生活。
原本以為大概就一樣很平淡的生活,到趙文奉考大學時,一切又好像出了點問題。
晴晴大三,正是不上不下,要開始忙可是又不會很忙的時候,趙文奉也考上大學了,上的是他老子讀的那間,也就是小貓的母校。
跟晴晴的學校隔了一段距離,他念的是科技大學,注重於商業科系與實際技能,晴晴念的則是學科偏重的大學,看起來好像沒什麼關係的兩個人,在校際球賽上遇到了。
晴晴只是跟他們班上的同學一起去幫出賽的同學加油,剛好就聽到其他人在說,那間學校有間新生很厲害,她仔細一看,是趙文奉那個傢伙。
而且不過兩年時間也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竟然長高了,可惡!
她等到比賽結束,站在球場等,看趙文奉朝她走來,她抬手打了招呼:「小白。」
趙文奉拿毛巾擦著臉,抬眼看了她一眼,撇唇:「我不叫小白,我叫趙文奉。」
「唔,好,趙文奉。」
「走,載妳回家。」
「咦?不用啦,我自己有車啊。」
他頓了下,點點頭,轉身走了。
她聳肩,也轉頭離開。
後來她隔天就出事了,她的車停在車棚裡好好的,被人放氣,不能騎了,她苦著臉,打電話回家,卻整個囧吱吱的竟然沒有人在家裡。
她只好提起書包,一邊推著車往校外走。
就在走了大概十幾分鐘後,忽然有一台車在她身邊停下來,趙文奉扯下安全帽,皺眉看著她:「戰晴虹!車怎麼了?」
「啊、小白,我的車輪胎沒氣了。」
「……妳先找地方停車,我載妳回去,明天再處理。」
她扁嘴,天色也晚了,她只好照做。
後來隔天早上星期六,她揉著眼睛下樓發現趙文奉在她家吃早餐,她打著哈欠走出去,到車庫時愣住了,因為她的噗噗正好好的停在車庫裡。
後來是媽咪跟她說,趙文奉晚上提著灌氣的回去幫她把車子的氣灌飽後再騎回來的,重點是他是用走的去-雖然他本人堅持是慢跑-,不過從他家到她學校超遠的好不好!
她以為事情會不了了之,沒想到過沒多久又來一次。
後來趙文奉牽車牽到累了,就乾脆來載她上下課。
反正學校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只要課程沒有衝突到都無所謂。
她坐在趙文奉的重機上,戴著安全帽,抓著他的衣服。
下車時,她站在車旁對他開口:「你不累喔?」
他接過安全帽,對她挑眉:「比牽車好。」然後就催動油門走了。
之後,戰晴虹在學校受傷了。
趙文奉一知道這件事情就趕到了小貓家,一看到包著繃帶,垮著一張臉被一群爺爺們圍住的戰晴虹,他的臉色就有點不穩。
聽她說,她是走路走到滑下樓梯的。
可是小貓阿姨說,晴晴感覺到自己是被推下樓的。
他有點生氣,後來因為走路不便,他就會停好車後跟晴晴一起走到教室裡,順便幫她拿書包。
結果被他抓到是誰動的手,他因此把那個動手的女生叫過去問,問清楚事情來由一切後,他冷著臉,用著比他父親還要低八度而且寒八十度的聲音開口:「妳喜歡我就來追我,追得到我就跟妳走。」
「但是給我離戰晴虹遠一點。」
那個女同學據說撞了一陣子的冰牆後就挫敗而歸,再也沒有去找過戰晴虹的麻煩了。
這件事情就當作沒事一樣的過去了。
一直到戰晴虹的追求者出現……什麼?一直都沒有出現?這是怎麼回事?
嗯咳,據說小貓有天回母校散步,順便看看學弟妹跟師長,剛巧遇到趙家小爺在球場上跟人單挑鬥牛,一口氣連蓋了對方二十七次火鍋,把對方蓋得灰頭土臉,而且對方聽說還是體育系的大四生。
之後打完,他在場內,把球整個丟到那個體育系學長的身上,狠狠的獰笑了:「不要以為球場失意、情場就會得意,輸家就給我離戰晴虹遠一點。」
她一瞬間有種看到趙梧凰會長當年狠勁的錯覺。
一回頭,那孩子又恢復成原本的面攤樣,後來小貓才知道那個體育系學長其實是晴晴學校的學長,一直對晴晴有好感,只是在有所行動前就被抄籃板球,大大的攔截了。
……趙小爺,不知道你這樣攔截了多少人啊。
後來--
「啊--」她驚嚇的從床上彈起,抱著床單驚恐了。
夢到晴晴結婚然後婚禮會場是一片狼藉亂戰兼恐怖份子毀滅世界什麼的畫面真是太可怕了!
「咦?我剛剛夢到……」太震撼的畫面永遠是最容易忘記的,她忘記自己夢到什麼了,只知道是很累的夢。
她抓抓頭,下床到樓下去,然後當她倒了牛奶轉頭,看到趙文奉跟戰晴虹兩個小孩躺在地板上睡著的畫面時,她無奈笑了。
怎麼這麼可愛啊,晴晴還睡在小白肚子上呢。
她拿起一旁的被子蓋上,然後看著這般溫馨的畫面。
不知道為什麼……
她忽然覺得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她喝著牛奶,沉默。
嘛,誰知道呢。